094 愛的戰士在糾結
最近,一直被各個醫生各項檢查圍繞着的花山院凜,突然感到自己見到白蘭老師的頻率好像越來越低了。
每一天,白蘭老師都是早出晚歸,不知道在準備些什麼……當然,花山院凜也不是非要人陪伴的小孩子,但是……
“好無聊啊!”
花山院凜坐在庭院中,抱着一本內部人員貢獻的美男雜誌想要打發時間,奈何翻了沒幾頁,她便倍感無趣地丟下了。
“果然還是好無聊啊!!”
花山院凜苦惱地躺在長椅上望天。
如果是按照平時的行程,她作為愛的戰士,肯定是要為了這個日趨混亂的世界做出一份貢獻的——什麼雙面間諜白蘭2號,什麼禍亂人間護廷十三番,什麼老謀深算藍染黑絕之類之類,她一定是要撥亂反正,令這個世界重回正軌、將愛的光輝灑滿全世界的!
然而白蘭老師勸說她的話也是對的。一來,這個世界與她的世界雖然相似,但到底不屬於他們。她與白蘭老師作為這個世界的外來者,不應該過分插手,而應該將舞台讓給原世界的主角;二來,她現在病情嚴重,身體衰竭的速度不同尋常,本就應該比以前更小心地保重自己,這樣才能在回到自己的世界後有足夠的精力去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
花山院凜覺得白蘭老師說得很對。
雖然她還有其它的很多問題,比如說什麼叫做“身體衰竭的速度不同尋常”,比如說什麼叫做“去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
對於前者,白蘭老師不肯跟她細說,而她自己偷聽牆角也沒聽出個所以然,於是就沒往心裏去了,很快忘掉了它;但對於後者,花山院凜卻想不明白。
她真正想要做的事,不就是將愛的光輝灑遍人間、喚醒人們心中的真情與真愛嗎?
除此之外,她難道還會有別的想要做的事嗎?!
這是把她愛的戰士鬼舞辻當什麼了?!
花山院凜很想要這樣回答白蘭老師,然而對上對方的目光時,她心中那面對萬萬人都可以死不改口地理直氣壯與義正言辭,卻就這樣卡在了喉嚨里,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鬼使神差的,花山院凜嘟噥道:“想這些……也沒有用的吧……反正我想要的……也不會實現……”
花山院凜好像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又好像並不明白。
白蘭向她笑着,紫羅蘭色的眼睛裏是罕見的溫柔。
“凜不說的話,怎麼知道不會實現呢?”他屈指輕敲她的額頭,像是期待,又像是誘導:“告訴我吧,關於凜真正想要的東西。”
“然後,讓我來為你實現。”
花山院凜捂着自己的額頭,驚愕看着白蘭,雖然好像依然沒有聽懂,但她的臉上卻已經開始逐漸發燙。
回憶至此結束。
花山院凜捂着自己的臉,想到當時白蘭老師的表情,感到自己手下的溫度又開始升高了,一種莫名的雀躍和竊喜在心中涌動,讓她幾乎忍不住要在躺椅上滾來滾去。
嘻嘻……
嘻嘻嘻嘻……
花山院凜偷偷竊笑,但笑完了之後,還是感到了無聊。
現在,因為莫名其妙的“病”的緣故,無論是彭格列也好還是白蘭老師也好,都把她當作什麼易碎品一樣保護着,輕易都不讓她出基地,但偏偏他們自己事務繁忙,來去匆匆,以致於這時候她身邊又只剩下鏡花水月一刀。
但鏡花水月這個傻乎乎的失憶人士頂什麼用呢?
跟他說個笑話他都不懂得笑的!
唉,早知道就該把有一郎和無一郎兩個孩子帶來的,他們多可愛啊,長得好看,說話還好聽,還會主動逗她開心,嗚嗚嗚,多好的孩子啊!
就在花山院凜無聊得快要以頭搶地的時候,庭院的樹上,一個看起來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那裏。她的頭髮是烏黑的,眼瞳金燦燦的,雖然皮膚蒼白過分,沒有一點血色,但她的模樣可愛極了,甚至還與花山院凜有難以言說的相似感。
她突然地出現在這個庭院裏,沒有半點預兆,也沒有引起半點注意。明明這裏是守備森嚴的彭格列基地,但她卻來去自如,若無旁人。
花山院凜注意到了這個小女孩的到來,眨了眨眼,坐了起來。
“是你呀。”花山院凜感到自己腦袋好像變得更清醒了一些,那些主動沉在深海之下的意識與記憶,在這一刻輕輕上浮,露出水面。她歪頭看着這個小女孩,說,“你怎麼來了?”
花山院凜的語氣熟稔而隨意,就像她面前站着的並不是一個突然出現在彭格列基地的不明人士,而是另一個自己。
對方看着花山院凜,神色平靜而荒蕪,金燦燦的眼中什麼都沒有。“你不該來這裏的。”小女孩說著,“如果你在這個世界死去,我們都會很麻煩的。一個世界不能存在兩本書。”
花山院凜鼓着臉,不高興說:“我還沒死呢!我也沒打算死!”
小女孩困惑歪頭:“為什麼?”
花山院凜捂臉,嘻嘻笑着,像只小狐狸,卻不回答。
但花山院凜不回答,小女孩卻並不傻。
“是因為白蘭傑索嗎?”小女孩問,“你喜歡他。”
花山院凜摸了摸自己帶笑的臉:“有這麼明顯嗎?”
小女孩不贊同搖頭:“你不該放任自己的情緒。你總是要死的,你不可能一直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你在人間活得越久,留下的遺憾就會越多,分別的時候也會越痛苦……更何況你這段時間濫用書的力量,肆意修改世界。現在,屬於人類的身體已經無法再支撐你的任性了,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為什麼還要繼續強留下來?”
花山院凜沉默了。
小女孩繼續說道:“而且,哪怕你的身體在之後能夠好轉,但你現在的狀態,真的能好好喜歡一個人嗎?”
“……”
“哪怕你可以,他呢?”
“……”
“最後的問題,你準備好了嗎?”
·
花山院凜留下了一封信,說要出門散散心,便偷偷離開了彭格列基地。
她來到海灘,順着海岸線一路向前走着,腦袋裏迷迷糊糊的,許多許多凌亂的畫面閃過,讓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但她依然沒有細想——她總是這樣,不管是遇到問題或是心中生出了什麼負面情緒,她都會習慣性地丟進心底的黑洞,然後,她就會順理成章地忘掉這些討厭的人和事,繼續開開心心地過着自己的人生。
仔細想想,在她十多年的生命中,她幾乎沒有不開心的時候。無論是被追捧也好,被排擠也好,被喜歡也好,被討厭也好,她從來沒將那些會困擾普通人的情緒和事件放在心上,安心享受自己的人生,甚至享受自己的暗戀……咦?等等?暗戀?
她曾經暗戀過什麼人嗎?
算了,不記得了,不重要。
總之,所有的事都是好的,所有的情緒都是積極向上的,哪怕偶爾會遇見困擾自己的事件,但只要她將事件暫時放下,睡上一覺,不去管它,那麼過段時間后,事件就會自然而然地被路過的好心人解決掉。
她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想,只要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開開心心地度過這段屬於花山院凜的人生就好。
但是這一天,一個曾經在花山院凜腦中一閃而過的問題,卻開始持續不斷地讓她感到困擾:
如果一個故事的女主角是人格分裂的類型,那麼這算是兩個人,還是一個人呢?在這個故事的設定里,男主角應該喜歡哪一個才不會令人感到意難平?如果男主角只喜歡其中一個的話,似乎是對不起另一個人,可如果喜歡兩個,就容易變成花心的男人。
[如果讓你來寫這樣的故事,你希望男主角怎麼做?]
隱約中,有這樣的聲音問她。
[你希望你的男主角怎樣做?]
花山院凜無法回答。
她想要得到答案嗎?
想。
但她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呢?
她不知道。
如果這樣的答案,不是她喜歡的答案呢?
她不知道。
如果最後的問題,她得不到答案呢?
她該怎麼辦?
花山院凜逃避地離開了彭格列基地,逃避地離開了人群,獨自走在海灘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得到答案,還是不想得到答案。
她只想暫時離這一切遠一點,給自己更多思考的空間與時間。
於是,順着海岸線,她一路向前,向著落日走去。
當天色越來越黑,海浪聲越來越低后,花山院凜感到自己像是穿過了什麼無形的屏障,而後,下一刻,萬家燈火驟然點亮,將黑夜浸染成五顏六色的光澤。
花山院凜恍然回神,愕然抬頭。
四周,是熟悉的招牌,熟悉的霓虹燈,熟悉的城市。
這裏是米花町。
她回來了。
“回來了呀。”
花山院凜喃喃自語,心中沒有詫異,沒有意外。
“要做什麼呢?”
花山院凜沒有頭緒。
“算了,先跟學校銷假吧。”
先上兩天課冷靜冷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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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兩天課冷(迫)靜(害)冷(一)靜(下)頭(別)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