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攬月勝春風
南淮王與王妃天明啟程,五更,天還沒亮堂,南淮王府門前就杖火通明,不停有細細碎碎的聲音。
天邊魚肚泛白,將亮未亮,南淮王夫婦二人乘車離去。
昨夜醉了一宿的南羌在南昭屋外長廊醒來,南羌揉着惺忪睡眼,睜大眼睛,靈蘇那張千年寒冰臉在瞳孔放大。
南羌身子往後挪了挪,小臉探去房門那。
靈蘇翹着雙手,盯着迷糊還沒回神的南羌。
“郡主已經去了軍營,特意吩咐,要我今日好好看着三小姐。”
南羌倏爾彈坐起來,狐狸般的眼睛在靈蘇身上打轉:“本小姐被罰禁足,閉門思過,房門都不能離開半步,能去哪。”
“郡主吩咐,靈蘇也是奉命行事。”
南羌吸了一口涼氣,氣結道:“梁伯這麼好相處熱心腸的人,怎麼就生了你這塊冰碴。”
說完南羌又旋即扯出一抹發虛笑意:“我也就是隨便說說,隨便說說……”
靈蘇神色不變,南羌只覺得無趣,撓了撓後腦,長長打了一個哈欠,回了房中。
南羌回到房子,白芷已經備好洗漱的水,聽門外動靜,就知道南羌回來了。
“昨夜小姐一夜未歸,奴婢就知道小姐定是喝多了酒,在郡主那歇息了。今兒一早,奴婢就讓廚子做了些解酒醒神的早膳。”
南羌揚跨,坐在凳子上,看着白芷冷哼:“昨夜我是在阿姐屋外迴廊上睡的。”
白芷聞言,道:“昨夜風大寒涼……”
南羌最聽不得白芷念叨:“你家小姐,身子結實,豈能是吹一夜寒風就能病倒的人。行了,去,把我那套新做的那套長袍,還有那短劍拿來,等會小姐我要穿。”
白芷咂舌:“小姐這又是要出去?”
南羌揚手輕拍桌面,不耐煩道:“白芷,你怎麼越來越嘰嘰歪歪,跟娘們一樣。”
白芷愣了一會:“奴婢就是娘們啊。”
南羌語噎,吐了一口氣,白芷突然變得聲音柔柔道:“那小姐帶不帶奴婢?”
南羌塞了一塊包子,吞了下去,白芷殷勤遞上茶水。
南羌悠悠道:“阿姐讓靈蘇今日在府中看着我,你是去不成了。幫我引走靈蘇,我回來給你帶吃的。”
響午,長淮偏巷,南羌一身穿長袍,青絲半披半束,身姿欣長瘦小,眉目如黛,一雙丹鳳眼眼尾輕揚。
長袍腰間插着一把短劍,劍柄配着一白玉掛件。南羌昂着小臉,孤傲清高的走在長巷中,路上百姓窺了一眼這‘如玉公子’又旋即低頭,避開幾步,讓出一條路來。
到了長淮街道熱鬧處,這站在一丈遠的青樓老鴇遠遠看見這麼一位俊俏公子,手一拍大腿,輕呼:“哎呦!我的心肝呦,那不是風公子嗎,鳳兒,彩蝶,快去!”
老鴇扭着圓潤的腰身,推着一把旁兩位身段妖嬈的花魁女子。
兩位面色一喜,緊忙從身短腰粗的商客旁抽身,顧不得姿態文雅,一路向南羌奔去,一邊綿細叫着:“風公子,奴家總算是把你盼來了。”
南羌見濃妝艷抹的花魁一股勁往自個身上湊,胭脂水粉味嗆得直蹙眉。
南羌輕嘖一聲,還沒抽出手來,另外一粉衣女子,又撲了過來:“風公子是來找奴家的吧,風公子半月沒來,真是想死奴家了。”
兩股胭脂水粉味,熏得南羌險些吐了出來,南羌一推,把兩個花魁女子都推到在地。
兩個女子坐在地上,錯愕看着南羌,驚奇這麼瘦的人,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南羌片刻回神,臉上旋即換了一副神色,滿眼心疼上前扶起兩個女子:“誒呦呦,我的心肝寶貝兒,摔壞了吧。”
那女花魁輕聲嬌嗔:“風公子,奴家的細腰都要給你活生生摔斷了,還有奴家的臀,風公子等會可要好好替奴家好好揉揉。”
南羌笑意漸濃,左擁右抱:“好,等會小爺就好好給你揉揉。”
女花魁嬌羞笑道:“風公子真是……”隨後,南羌扔了一袋銀子給老鴇,老鴇喜笑顏開:“甜甜,桃兒,櫻兒,還不快服侍風公子。”南羌被一群嬌娘簇擁上了廂房。
老鴇身後被冷落的商客,滿臉不悅:“這是誰啊!敢搶老子的鳳姑娘!”
老鴇揚了揚手帕,堆着笑:“他啊,家中聽說是經商的,不在南淮,一頭半月才來一次,賈老爺,與他計較做什麼。免得敗了雅興不是,我這就給賈老爺再找幾個水靈的姑娘,好好伺候賈老爺。”
南羌上了廂房,廂房裏擺着黃木桌椅茶几,茶几放着紫壺茶盞,點着濃濃醉梨香。美酒與下酒菜美人皆已備齊。
南羌進入房內,見在茶几旁倒着酒的女子面生,目光定了定:“除了她,其餘的都出去吧。”
南羌雙手勒了勒腰間玄花紋腰帶,雙腿分開,撩起衣袂脫了鞋子,端起一盞酒坐在黃木榻上,直看着那素色衣衫女子。
“以前小爺怎麼沒見過你。”南羌輕輕搖晃酒杯,聲音低沉,有幾分陰柔。
昨夜喝了一肚子酒,南羌聞到酒味,就覺口中寡淡。
“小女子是前幾日才到攬月樓的。”
“入了這攬月樓,也該改口,自稱奴家了。”
南羌見那女子手中動作頓了頓,面色黯然:“公子教訓的是。”
南羌聽隔壁廂房傳來嘈雜聲音,遠遠聽一耳朵,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在說她當日如何鬧勉音縣主生辰宴的事。
聽着隔壁添油加醋,說成自己禍亂世間的魔頭都不為過。
再細聽,聽隔壁一男子道:“聽說了沒,李老爺,昨夜裏被自個養的大白虎給吃了。聽人說,那李老爺,是被那白虎活生生撕扯開來,整個人,都進了那白虎肚子裏,李老爺屍骨殘骸都被吃的不剩!”
“你說的可是城南李老爺?聽說那李老爺,前年犯風水,聽算命的黑瞎子說李老爺命里缺虎,要那李老爺讓人在山林抓一隻老虎回來府中,鎮宅轉運。這李老爺為了抓這白虎,特意請來深熟虎性的狩獵能人,把那白虎殺死,從虎穴里把這年幼的白虎抓回府中,圈養在後院裏頭。
這李老爺自從養了這白虎以後,果真發了一筆橫財,更是將這白虎寶貝的不得了。日日喂好幾頓肉,這白虎一年多,就長得十分彪壯。”
“那這李老爺怎好端端的就入了這老虎得肚子裏頭?”
“嗐!聽說是昨夜裏,那李老爺喝醉了酒,自個跑到後院,打開了籠子。”
“這麼說,還是李老爺自己送入虎口的。”說完,一陣鬨笑聲傳來。
須臾,靜了下來,又有人戲謔道:“那李老爺殺虎奪虎子,自己造的孽,怪得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