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究竟怕誰
褚明遠認栽了。雖然搞不清陳浪的身份,但他掂量得出,和景王並肩之人,絕非他一個小小衙役惹得起。
與此同時,跪在地上的潑皮還有臭道士全都瑟瑟發抖,他們現在後悔莫及,假若上天再給一次機會,他們斷不敢動陳浪一根毫毛。
滕大人謙卑為景王和陳浪引路,景王卻幾乎沒有拿正眼去瞧滕大人,而是和陳浪說說笑笑,負手前行。
堂上另外幾位衙役搬出兩根寬大椅子,看上去是想請景王和陳浪分別落座。可滕大人瞪了他們一眼,單手朝前伸向自己的座位。不過目前來看,滕大人心底也搞不明白,那個位置應該給景王,還是給景王身旁的陳浪。
畢竟單單從氣質分析,陳浪更有王者之風。
此時此刻,滕大人很想主動打聽陳浪的真實身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很快就到京察考核,萬一問出什麼紕漏,那便只能打碎牙齒往肚裏吞。
景王年紀小,煞有介事地看看后,便坐在衙役搬來的椅子上。他讓滕大人回原位繼續審查案件,並慢條斯理地說道:“京察在即,我先替父皇初察一遍。”
“好。”滕大人躬身作揖,接着心跳加速地走向自己座位。
所謂京察,即六年一次的官員考核,其中四品以下官員由吏部進行考察,四品以上官員由皇帝親自考察,考察合格者留任,優秀者可以獲得升遷,不合格者可能降級,甚至罷黜官位貶為庶民。
滕大人名叫滕青,恰恰乃許國四品官員,將由許皇親自進行考察。景王作為最受寵愛的皇子,今天這一次初察,八成將影響到最終判斷。
而且說不定許皇有意栽培這個大家都看好的皇子,最終判斷,就以景王本次所得出的結論作為依據。
想到這,滕青心跳越來越快,呼吸也開始劇烈波動。他戰戰兢兢坐下來,目光瞟向跪地的道士。
講真,滕青沒把握搞定這個騙錢的道士,因為之前訊問中,道士輕車熟路地說自己未曾犯罪,那模樣,就像個常常對抗審訊的老油條。
原本此案還有證人,但證人提前走了;原本還可以用刑讓道士招供,但景王就坐於堂內,濫用私刑可不符合京察裏邊的規定。
哎~
滕青在心中長長嘆口氣,只能趕鴨子上架了。
他一拍驚堂木,聲音發虛地問道士:“你犯了欺詐錢財之罪,你可認罪?”
說話時,滕青感覺自己兩條褲管都在顫抖,腦海中已經幻想出道士的回答。
——小的冤枉啊!
然而傳入耳畔那句話竟為:小的認罪,小的在懷寧城騙人錢財,已有半月。
嗯?
滕青以為自己聽錯,過了幾秒鐘后才確定,剛才道士的的確確認罪了。他為什麼會認罪呢?滕青百思不得其解。
但現在並非刨根問底之時,滕青克制住內心狂喜,字正腔圓地吩咐衙役:“帶下去,認罪畫押,聽候發落。”
說完滕青一拍驚堂木,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而同樣如釋重負的,還有跪在地上的道士。他被衙役帶走之時,目光忽然悄悄瞟向了陳浪。
那眼神帶着幾分驚恐!
滕青瞬間明白,道士忽然認罪,並非良心發現,也並非滕青使出什麼手段,其本質原因還得追溯到景王身旁那位少年。
道士,怕他……
接下來又審訊跪在地上的四個潑皮。面對這些潑皮,滕青也沒什麼辦法。因為他以前的辦法就是用刑,可今天明顯用不了。
不過,當四個潑皮都謹小慎微,互相掩藏地偷眼瞄了瞄陳浪后,南城衙門的令尹滕青便已心中有底。
“啪!”
驚堂木拍下,滕青自信滿滿。
果然基本沒費什麼力氣,潑皮們全都當庭認罪,滕青在景王面前,又輕鬆搞定這起案件。堂上衙役們將幾個潑皮帶走時,就連景王都撫掌微笑,看來,滕青在庭審這關表現不錯。
吁~
其實滕青心知肚明,並非他拿出了什麼表現,而是坐在椅子上看戲的少年,震懾了道士與潑皮。
審訊完這兩起小型案件,滕青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地走到景王與陳浪面前。景王微微頷首,接着輕描淡寫地問:“查案效率高,那麼檔案整理得如何?”
滕青急忙回答:“尚在仔細整理中。”
景王不客氣地皺起眉:“既然我今日來了,那便整理多少給我多少,我看看。”
“行,這就讓師爺取來檔案。”滕青唯有一邊答應着一邊朝師爺甩手。
突然陳浪靈機一動,他輕拍景王左側肩膀:“賢弟,京察要看的地方比較多,你也比較辛苦,要不那牢房之類的場所,由我代賢弟去瞧一瞧?”
“牢房並非京察的重點,哥哥代我去自然是好。”景王也拍了拍陳浪胳膊。
聞言,滕青忙道:“南城衙門的牢房離這隻有半里路程,我來領路吧。”
……
陳浪記得孟野跟他說過的話,因為醉酒老頭在公堂上羞辱滕青,所以落得個入獄幾個月的下場。倘若老頭真乃陳浪尋找的老乞丐,那可得想辦法將他弄出來。
滕青並沒有講假話,兩人走了沒多久,便看見隸屬於南城衙門的牢房。
呼~
突然颳起一陣風,帶來難以形容的酸臭味道。陳浪伸手在鼻子前輕輕扇了扇,這牢房的門都還是關着的,憑此想像,牢房裏邊該有多臭。
站在牢房門口,滕青滿臉堆笑地說:“如果發現不太符合標準的地方,還請提前知會本人,不要直接告訴景王。”
陳浪醉翁之意不在酒,當然想也沒想便滿口答應滕青要求。等到滕青與看管牢房的牢頭和獄卒打了聲招呼,陳浪便讓滕青回去,邁步走進臭熏熏的牢房。
滕青壓低聲音,和牢頭交代了幾句,然後扭頭朝南城衙門疾走。景王還在公堂上邊翻看各種檔案資料,滕青必然要趕過去作陪。
咳~
陳浪剛踏上牢房那道朝下的階梯,就忍不住捂着口鼻猛咳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