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傳說中的金手指
登州城,某個不起眼的小巷外停靠一台馬車。車廂內的少年確實受驚了,以致坐在這封閉車廂內,都忘記將頭上那頂黑紗斗笠摘下。
噠噠~
拉車的駿馬慢慢跑起來,陳浪身體隨着馬車的節奏左右搖晃。此刻他很懵,驚喜和驚嚇兩方面極端感受衝擊神經,陳浪需要時間去調整。
陳浪或許不算好學生,他抽煙逃課把妹玩遊戲,喜歡將頭髮留長,偶爾還會跟別人打一架。可打架歸打架,離傷殘還很遠,更別說,剛才有五個活生生的潑皮漢子就死在陳浪眼前。
殺人的那位將軍是壞蛋嗎?
不像壞蛋。
畢竟他從潑皮手中救出陳浪,而且憑將軍的外表及言行舉止,大概並非奸詐陰險之人,單單有些憨罷了。
不過當時陳浪處於懵逼的狀態,並沒有看清將軍模樣,只是憑印象,覺得這位將軍比較憨厚比較實在,甚至覺得他有點愣。
呸!
——將軍救了你,應該心存感激。
——可心存感激也無法改變他本人的愣啊。
陳浪搖搖頭,腦海中彷彿有兩個及其微渺的小人兒在對噴。
驚嚇之餘還有驚喜。因為陳浪清清楚楚聽見,將軍叫了一聲太子!
原本陳浪只想接個繡球,從底層贅婿干起,一步一步地逆襲老婆、岳父、丈母娘、縣令、府尹等等。
現在搖身變成太子,需要他逆襲的只有皇帝老爸這一個,通關難度從地獄級調整為舒適級,如此奇妙境遇,正可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突然駿馬停下腳步,陳浪猜測有人要進車廂。
果然,車廂門很快打開,陳浪一看,竟乃之前送他十文錢的太監!太監身穿黑色寬鬆布衣,麵皮乾淨沒鬍鬚,年過半百,馬臉長鼻,眼神渙散。
“車廂只有我們倆,可以把你的黑紗斗笠摘掉。”太監面無表情地道。
哦~
陳浪這才想起那黑紗斗笠,摘掉后,太監便和陳浪攀談起來,他說自己五歲那年入宮,已經侍奉三位梁國皇帝,文武百官都叫他劉公公。
介紹之後,劉公公便假裝隨意地問:“你是?”
陳浪脫口而出:“我乃太子。”
啪!
話音剛落,劉公公竟然一巴掌掃在陳浪臉上,打得陳浪臉頰火辣辣疼。我呸,為何無緣無故就甩我一巴掌?
陳浪怒火中燒,握緊拳頭準備反擊,劉公公卻繼續問:“講真話,你是誰?”
“我是陳浪!”
啪!
話未講完,劉公公再次掃出巴掌。不過這一巴掌並未掃在陳浪臉上,而是掃在陳浪發起攻擊的手臂上。
“嘿嘿~”只聽劉公公陰惻惻地笑兩聲,然後將陳浪手臂慢慢慢慢地扭轉。
他這樣暴戾並非胡攪蠻纏,只因為現在的梁國太子恰好姓陳名浪,所以想當然認為面前的少年在說謊。
陳浪能察覺到一股深厚濃郁的勁力,沒料到這位劉公公,居然乃修鍊之人!
“再問你,你小子叫什麼名字,家住何方?”劉公公指尖緩緩加力。
啊~
陳浪疼得齜牙咧嘴,他曉得自己絕非劉公公對手。可是該怎麼辦,剛才講真話不仍舊挨打嗎?
身體扭曲着從座位滑下去,陳浪咬牙道:“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叫陳浪,至於我家在哪個地方,我自己也不曉得。”
“哼!”劉公公傲嬌地鬆手,然後開門走下馬車。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個世界怎麼搞的,太監也能欺負太子嗎?
車門扇開的剎那,陳浪看見一座客棧,想必劉公公就住在客棧中,莫非,劉公公監視我,他之前給我十文錢只不過在試探?
還有那些抓我的潑皮,同樣是劉公公故意找來演戲,玩一出英雄救……
英雄救美!
這也太狗血了吧,雖然我讀書時也曾經跟同學商量過,要用此招讓校花愛上某某某,但這僅限於同學間吹牛,並未付諸實際行動。更何況校花是真美,而且是身材玲瓏的妹子。
可我陳浪乃堂堂正正的男兒,頂天立地能打能突的男兒!哪有給男人使用英雄救美這一招的道理?
呃~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從目前情況判斷,劉公公對我有恩,不要將好心當成驢肝肺。至於劉公公打我那一巴掌,我遲早會還給他。
陳浪扶着額頭,腦海中鴻蒙一片。
……
客棧包廂內,中年將軍在給自己斟酒。他臉型方正濃眉大眼,綁着高高髮髻,身掛一件淺藍色披風。
嘎吱~
聽見推門聲音,將軍頭也不抬地問:“怎麼樣了,劉公公?”
劉公公面帶難色地坐下:
“一個很怪的少年,不過確實與當朝太子長得很像。咱家給他十文錢,讓他回去他不回;雇傭兩個潑皮去試探,他逃跑之後,按道理總該跑回家避一避吧,可還是未曾回家。所以沒辦法,只好用你的計策假裝營救。”
將軍輕笑:“也許我們真的找到了一個野孩子,無家可歸的野孩子。劉公公,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說服梁皇,其他我來擺平。”
劉公公垂下眉頭:“說句老實話,張岩將軍。咱家現在有一點擔心,這位少年性子好像比較剛猛,恐怕不會輕易受人擺佈。”
“如果輕易不會受人擺佈,那麼下手重一點不就行呢?”張岩表情嘚瑟,“長期跟我的副將殷百川,最開始脾氣也很烈,現在怎麼樣?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信不信,我之前跟他說要救的是太子,他腦海中想的就是太子。”
“信!”劉公公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對殷百川的手段我可看在眼裏,實乃天下一等一的馭人術,今後如果計劃能夠順利實施,殷百川乃去往許國監視太子的絕佳人選。”
這馬屁可拍得到位,張岩大手一揮,叫候在門口的士兵帶殷百川和陳浪上來,接着他輕拍劉公公的肩膀:“既然公公喜歡,我就再讓你看看我的手段。”
兩分鐘后,陳浪與名叫殷百川的副將走進包廂。路上殷百川跟陳浪仔細叮囑,有外人在場就必須戴上黑紗斗笠。
誰是外人誰是自己人?
陳浪搞不清,但進了包廂看見滿桌子美味佳肴之後,陳浪便忙不迭摘下斗笠,拿起筷子準備大飽口福。
“倒酒!”張岩忽然一聲斷喝。
“殷百川為師傅倒酒。”身旁副將拿起酒壺。
“不,要那位少年給我倒酒。”張岩目光如炬看向陳浪。
陳浪心裏打了一個突,這包廂中都是高手,殷百川可以在瞬間殺死五個潑皮,張岩身為師傅,修為只高不低。劉公公可能比不上兩位將軍,但對付陳浪,恐怕也就一招兩招的輕鬆活。
倒酒?
當然沒問題。你請我吃飯,我幫你倒酒,禮尚往來。陳浪站起身體,給張岩杯中添酒。添滿之後,陳浪嘴角一撩,心想現在可以大快朵頤了。
怎料張岩吹鬍子瞪眼睛:“再給我夾菜!”
夾菜?
原本也沒啥,但陳浪畢竟跟張岩不熟,而且他忽然想到那幾名抓他的潑皮,難道將軍正準備把陳浪培養成男寵,再交給什麼耿婆婆或其他婆婆……
“沒聽見我講的話嗎?”張岩怒問。
陳浪依然沒動,這時張岩朝殷百川使了個眼色,殷百川忽然暴起把陳浪拽開,接着橫出右肘打向陳浪的脖頸。
“暗世裁決!”
殷百川出招,陳浪剎那被打到牆壁上。只見殷百川手肘卡住陳浪脖頸,黑着兩隻大眼,“此乃警告。”
陳浪喉頭陣陣翻湧,想說些什麼卻根本發不出聲音。他感覺喉嚨好像被殷百川手肘撞碎一樣,疼得忘了整個世界。
算啦~
劉公公起身充當和事佬:“咱們吃飯,吃飯。”
陳浪捂着喉嚨,緩緩回到座位。他搞不懂這幾個傢伙在唱什麼戲,反正總感覺很多地方都不太對勁。
劉公公和張岩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大棒與胡蘿蔔策略交替使用,打一下再給一顆糖,生怕陳浪憤恨逃跑又生怕陳浪忍飢挨餓,到底,安的什麼心呢?
……
馬車在路上跑了三天,黃昏時分,抵達梁國都城洛康。這三天時間裏,陳浪吃的睡的都還不錯,只可惜又挨了幾回殷百川暗世裁決的警告。
每一次陳浪都被打得夠嗆,而且被打后差不多有半個小時都很難說出話來。但陳浪堅決不給張岩夾菜,倒酒可以,夾菜不行!
皇宮。
晚霞滿天,梁皇陳徹端坐在萬和殿的龍椅之上。午朝剛剛結束,梁皇擺弄着右手食指上的金色指套,表情很嚴肅。
依照梁國傳統,原本皇帝應該在早朝問政,但這段時間梁皇睡眠質量很差,所以就將早朝更改為午朝。
說起來,這個異世界確實和陳浪所了解的中國古代不一樣,他所了解的古代習慣於遵循祖制,更改祖制往往大費周章,但異世界要改明顯簡單得多。
“哎!”
梁皇不知為何搖頭長嘆,接着起身準備離開萬和殿。這時有個小太監跑來,跪在地上高聲道:“劉公公求見。”
“大膽!”梁皇怒道,“寡人已貶他官職,他此刻應該在流放的路上,怎麼還敢跑回洛康跑進皇宮?”
“劉公公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稟報,影響梁國國運的要事。事情如果能成,梁國將獲得休養生息的好機會。”小太監緊緊趴在地上,頭都沒有抬起來。
“哼!”梁皇沒好氣地坐回龍椅,“寡人再召見一次,倘若劉公公膽敢欺騙,寡人必將收迴流放的成命,改為腰斬,午門腰斬!”
“喏!”小太監急忙碎步跑出萬和殿。
梁皇繼續擺弄指尖的金指套,現在偌大的萬和殿只有梁皇和王公公二人。那王公公和劉公公年紀相仿,生得一副好看皮相,穿着紫色寬鬆錦衣。
“叩見陛下!”
劉公公才到萬和殿門口,便彎腰扯着嗓子大喊,跪倒后,更是緊緊貼住地面,以表達對梁皇的尊敬。
“何事?沒看見已經退朝了嗎?”梁皇冷冷地問。
劉公公壓低說話音量:“此事不能讓外人知曉。”
梁皇斜眼看了看站在旁邊的王公公:“在這兒的並沒有外人,有話快說。”
切~
王公公聽聞此言,踮起腳尖朝劉公公那邊甩起佛塵。劉公公並沒有親眼瞧見,但已經腦補出王公公小人得志的嘴臉。
停頓片刻,劉公公緩緩道:“梁國與許國之間的戰事吃緊,陛下很憂心吧。”
梁皇抿嘴苦笑:“確實焦頭爛額,寡人凌晨兩點還經常在御書房看奏摺。”
劉公公小聲試探着問:“許國攻城略地,梁國舉步維艱。咱家聽說,陛下提出和親休戰的想法,但許國拒絕了。”
“哼!”梁皇面色一暗,“這些你倒打聽得很清楚。”
“願為吾皇分憂。”劉公公驟然抬起腦袋,“既然和親這條路走不通,陛下可否想過另外一種兩國休戰的方式呢?”
“講!”梁皇瞪眼。
別看梁皇表面很嚴肅,其實心中無比盼望劉公公能有好辦法。大約半個月前,梁皇向鄰家許皇提出和親方案,希望梁國太子迎娶許國公主,同時梁國割地賠款,以結束雙方之間曠日持久的戰爭。
但許皇拒絕,並且說即便要和親,也得梁國太子入贅許國才行。
我呸!
許皇的答覆明顯羞辱人,所以梁皇近日寢食難安,急需一個解決的辦法。
他盯着劉公公,只聽劉公公壓低聲音:“奴才有個折中方案,既能保全梁國的顏面,又能讓許國接受。方案說來也不複雜,即為兩國互相質押太子。”
“荒謬!”梁皇勃然大怒,“這個辦法就是賣主求榮!想那許皇跟寡人同年,可他共有六個兒子,寡人卻只有一個。而且許國太子天性懦弱,遲早會被廢掉。寡人將太子質押許國,許國質押給寡人的卻是個廢物,你!我要將你腰斬!”
聽聞此言,旁邊的王公公兩眼放光,他正準備呼喚御林軍逮捕劉公公,豈料後者搶先開口說道:“陛下,咱們也未必真要送出太子去交換。”
“什麼?”梁皇蹙着眉頭問。
“還請陛下見一人,見過之後再做打算。”劉公公小聲道。
梁皇陷入沉思。
他清楚,這次和許國開戰,梁國吃盡了苦頭。雖然許國也比較慘,但打下去八成是梁國被滅。如果雙方議和的話,梁國免不了割地賠款,甚至年年進貢。
前段時間梁皇提出梁國太子迎娶許國三公主的策略,這其實為梁皇的試探,看看許國有沒有休戰想法。
而許國態度曖昧,雖然表面上很傲慢,但並沒有明確拒絕休戰。
目前來看,和親這條路很有可能走不通了,而互相質押太子的方法明顯有利於許國,說不定,能成?
想到這,梁皇單手一揮,示意劉公公將人帶上來。
萬和殿殿外廣場,陳浪等得很不耐煩。終於看見劉公公站在殿前微笑,殷百川急忙頷首,帶着陳浪跑上台階。
然後殷百川站在外邊,劉公公與陳浪走進去。
梁皇等待的空閑,繼續撥弄金黃色的指套,陳浪尚未看清梁皇本尊,卻看見他右手食指上戴着的東西。
陳浪激動了。
那不就是金手指嗎?傳說中的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