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非所宜言
自黃蝮入秦后,因宣太后羋月之故,數十年間墨家在大秦迅速發展。秦非子之後,墨家開始回歸中原,至光崖子成為墨家巨子之後,墨家高人基本全都遷到了大梁附近,而留在秦國的只是墨家平民後裔,和少數取得官爵的人。趙高調用了秦國間子協助徐福調查秦國國中墨家子弟的底細,一月下來,很快有了結果,但在進行的過程中與墨家子弟發生了激烈的衝突。墨家弟子向來有俠義之風,不願受朝廷約束,不願接受朝廷中人的盤問。徐福第一次受命,不敢懈怠,故而用強,將部分墨家子弟緝拿入獄,通過嚴刑拷問獲得了情報消息。
徐福入宮向嬴政彙報調查結果,嬴政聽了彙報后問道:
“墨俠與墨家是何關係?
“墨俠本是墨家鄧陵子一派的武墨高人,他們不僅武藝高強,還精通暗器機關製造之術。墨子死後,墨俠遊離於墨家之外,然墨家巨子黃蝮取得完整的墨家墨符之後,墨家漸漸統一,原來鄧陵子一派的墨俠漸漸消亡,只留下了一個稱呼,現在的墨家弟子,稱墨家中的武墨高手為墨俠。”徐福答道。
“光崖子此人如何?”
“光崖子巨子受人敬仰,與大梁正濟會人十分親近,在江湖上是一呼百應的地位!”
“墨家何故與我大秦,與寡人作對?”
“墨家行事向來我行我素,不受官府節制,難以知曉真正原因!”
“既然如此,將他們盡數驅離我大秦國吧!”嬴政揮手道。
“大王┄┄”趙高聞後上前道:
“這些人平時好勇鬥狠,罔顧秦法,說是俠義之輩,其實就是亡命之徒!大王即將取得天下,今日驅離大秦國,他日又將驅離何處呢?”
“那你以為呢?”嬴政問道。
“既然墨家與大王為敵,不如盡數殺之,以儆效尤!”趙高道。
“你覺得呢?”嬴政問徐福道。
“府令大人言之有理!”徐福附和道。
“好吧,那就殺吧!”嬴政淡淡道。
趙高得令后隨即在秦國國內清除墨家,殺了數百人,墨家子弟中的一些武墨大都逃離了秦國,而趙高擊殺的儘是一些墨家子弟親屬。
秦王在秦國捕殺墨家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大梁,光崖子聞后十分震怒,於是來找荊軻。光崖子和荊軻正說著話,梵於期來了。
“果真此人成了天下之王,這天下怕是將暗無天日了!”光崖子道。
“昔日我就說那嬴政是個暴君,今日大俠總該相信了吧?”梵於期道。
“想不到我正濟會人一手扶起來的人竟是一位暴君,先生九泉之下若是得知,豈能安心?唉┄┄”荊軻搖頭嘆道。
“那暴君是正濟會人扶持起來的?大俠所言不會是真的吧?”梵於期疑道。
“聞得荊飛死後,我去見了朱亥師叔,他和我講了不少嬴政父子的舊事,我正濟會人對他呂氏父子可算是盡心儘力了,卻沒想到今日的嬴政令人大失所望!”荊軻道。
“呂不韋此人,倒也不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可這嬴政就不同了!”光崖子道。
“若是正濟會人扶持了暴君,那正濟會人就應該替天行道,剷除暴君!”梵於期道。
“好!將軍說得好,說得對!”秦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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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走進來道:
“哥哥,你要替天行道啊!”
“我聽說新鄭城中,秦人誅殺士子,殘害忠良,殺了不少人!秦法森嚴,韓國子民稍有不慎就觸犯了秦法,不是鋃鐺入獄,就是身首異處!”光崖子道。
“眼下趙國已亡,魏國難保,諸位可曾想過,這大梁城若是保不住,諸位又將何去何從呢?有朝一日,嬴政得了天下,必定推行更嚴厲的秦法,對天下子民進行鐵血統治,到時候大俠和巨子就後悔不及了!”梵於期道。
“哥哥!你讓我去殺了那嬴政吧!”秦舞陽道。
“對!只有殺了嬴政,這大梁城才能保得住,天下才能太平!”梵於期立即附和道。
“要殺嬴政,談何容易啊┄┄”光崖子搖頭道。
“殺不殺是一回事,能不能殺得了又是一回事!”荊軻道。
“大俠的意思是┄┄?”光崖子疑道。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有些猶豫!”荊軻道。
“昔日殺李園,今日殺嬴政,皆是替天行道!”梵於期道。
“哥哥,莫再猶豫了,要殺嬴政,舞陽第一個沖在前面!”秦舞陽道。
“擊殺嬴政,事關重大,還需聽聽掌會的意思;另外,我想去新鄭看看,看看秦國統治下的新鄭現狀如何?”荊軻道。
在荊軻的內心,他因荊飛之死怨恨嬴政,但嬴政究竟該不該殺,他吃不準,故而想去新鄭親眼目睹一番。
梵於期回了燕國,將在邯鄲和大梁的所見所聞告訴了姬丹,姬丹對梵於期道:
“幸得將軍,我才看清了嬴政的野心,看來只有殺了他,才能保住我燕國!”
“屬下也覺得,刺殺嬴政,是保護燕國最好的辦法!如今嬴政得罪了墨家,還有齊國的魯班門,要是正濟會人振臂一呼,天下英雄豈能放過他?”梵於期道。
“這次去大梁我還結識了一人,此人少年英雄,或可以為太子所用!”
“何人?”
“秦舞陽!秦舞陽是秦刃之子,一直視嬴政為殺父仇人!”
“你常往大梁走走,一來可以結識像秦舞陽這樣的人,二來多去魏公子詹那裏走走!若是能將那秦舞陽請來燕國,即使只是來做客,也是極好的!”
“屬下明白!”梵於期點頭道。
光崖子和荊軻到了新鄭,第二日上街巡視,聽見人說西街口有一家老小正被行刑,都趕着去看熱鬧,於是跟着去了。
光崖子和荊軻趕到之時,行刑剛剛結束,看見七八顆人頭滾落在地,慘不忍睹。
“全家的男丁都殺了?”一人向其他人問道,這人也是剛剛趕來。
“十四歲以上的都殺了,只留下幾個小的!”有人答道。
“何事?”那人問道。
“非所宜言!”有人答道。
“非所宜言?這是什麼罪?”有人疑道。
“就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有人道。
“這位先生,可否與在下詳細說說,這一家老小所為何事被殺頭,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荊軻抱拳道。
“秦法規定父兄不能同居一室,可這家人便便看重的就是父慈子孝,兄弟和睦!這一家十幾口人也就兩間半茅房,要是分了家,就有人沒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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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因而不肯分家,衙役便來強制執行。老三好講理,就與衙役爭執起來,說得激動了,老三就來了一句:‘秦王不講理!’那衙役一聽,頓時火了,一腳就將老三踹倒在地。此時圍觀的人很多,這老三也是個強脾氣,爬起來就大聲喊道:‘秦法不講理,秦王就是不講理!’事情就是這麼個經過!”那人道。
“就這一句話?”光崖子疑道。
“就這麼一句話!”那人道。
“剛剛那官差宣講罪名之時,你沒聽見吧?就這一句話,可是觸犯了好幾條秦法呢?眼下是多事之秋,從重處罰,故而全家殺頭!”有人道。
“可這秦法我們也不熟悉啊!就是熟悉,也┄┄”那人慾言又止,不敢接著說下去,生怕說了不該說的話。
群眾慢慢散了,二人也移步他處,光崖子道:
“韓國因申不害變法而強,申不害是法家前驅,韓人若是不能接受秦法,天下其他諸侯國就更難接受了!”光崖子道。
“走,再去其他地方看看!”荊軻道。
二人來到一處茶肆,叫了一壺好茶,坐下慢飲,不一會兒,旁邊桌子上坐過來了三個士子模樣的人。
“看來這次李家是難逃一劫了!”一人道。
“所以說小人不能得罪啊!你也說不準這哪一天天就變了,風水也轉了!”另一人道。
“常言道為富不仁,可這李公為人厚道,不該有此下場啊!”又一人道。
“這舉報來舉報去的,也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另一人道。
“這些話不能在這裏說!”一人左顧右盼道。
“諸位所言何事?可否告知一二?”光崖子扭頭問道。
幾人相視不語,光崖子抱拳道:
“諸位勿疑,我二人來自大梁,與秦人毫無瓜葛!”
“唉┄┄說說就說說吧!”一人嘆息一聲,繼續道:
“李公原是城中的一戶大戶人家,祖上積德,留下了數十畝地。三川郡設立以後,李公家的地盡數被官府收繳了去,李家長子因此心生怨氣,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隔壁的張家與李家素來不睦,聞后就向官府舉報,說李家長子說了些什麼什麼話;官府因此就到李府抓人,也就是剛剛不久前,一家十幾口人都被抓走了!”那人道。
“李家全家會被殺頭么?”荊軻問道。
“這就說不好了,要看郡守大人的心情了,那主犯之人怕是凶多吉少了!”另一人道。
新鄭被秦國拿下后,秦王嬴政設立了三川郡,治所設在新鄭。當時諸國文字不通,韓人大多不熟悉秦法,也不適應,加上亂世之際,秦國官員執法從嚴,一時間殺了不少人。嬴政收繳了那些名門望族,士子豪強的土地,按大秦律法重新進行了分配,因此士大夫和富人們的反對意見極大,對嬴政是恨得咬牙切齒。光崖子和荊軻二人在新鄭逗留了數日,發覺韓人對秦國的統治十分不滿,暗中唾罵嬴政的人比比皆是。失去土地的貴族和富人們心中懷有怨恨,因此散佈謠言,推波助瀾,唯恐天下不亂,而得到土地的人剛剛失去了國家,又背負着稅賦,也沒多少可喜之處。荊軻和光崖子並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但這一番走訪,坐實了對嬴政是個暴君的評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