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秘辛
?胤?端着手裏的羊奶杯子，抽着鼻子聞了聞，發現沒什麼膻味兒，還有股子杏仁兒香，小心的抿了一口，品了品，點了點頭，開始喝了起來。
細細的品了半晌，看着眼前慵懶的捧着碗兒喝奶的蘇白羽，胤?微笑着問：“剛剛為什麼哭？”
“我怕三姐害我，拒了她的傳家寶，卻覺得惠妃善良，良貴人美麗可憐，就順水推舟的給了良貴人一個機會，卻又害怕阿瑪生我的氣，說我跟別人合起伙來算計他，怕他傷心，覺得自己笨，就忍不住了。後來覺得自己好傻，哭的更傻，就不哭了。”
語言平淡，陳述事實，表情鬆弛，嗯，很好，看來真的沒事兒了。
胤?欣慰的笑了，點點頭說：“是挺笨，這麼點兒小事兒哭的驚天動地的。這事兒在宮裏太多了，你一直沒出過慈寧宮、慈仁宮，所以會怕，看慣了就好了，以後想要藉著你討好皇阿瑪的人還多着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真的覺得惠妃善良、良貴人美？”
“嗯，惠妃是真的同情良貴人，她眼中的憐憫我看到了，良貴人真的好~~美，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美，美的讓人挪不開眼睛，八哥那麼漂亮都比她差遠了，做衣服、刺繡也特別好，我覺得她挺可憐的，所以……
很笨對吧？我知道阿瑪根本不會受任何人、任何事影響，可就是覺得愧對他，覺得自己是個小沒良心的……”
蘇白羽抹抹眼淚，再次懊惱，又自己安靜下來，胤?哭笑不得的看着，輕嘆了一聲提醒道：“要叫‘皇阿瑪’！你怎麼老是記不清楚！”
“不要！阿瑪就是阿瑪！在我心裏他只是我阿瑪！我才不管他是皇帝還是乞丐呢！他永遠都是最疼我、最寶貝我、最好、最了不起的阿瑪！
‘皇阿瑪’是當著規矩叫的！該守規矩的時候我從來都沒叫錯過！可人總不能老是守着規矩吧？總得有地方鬆鬆心吧？！阿瑪每天那麼辛苦！老祖宗說過皇阿瑪是天下的阿瑪，天下多少事兒等着他辦、多少人等着他養活？！他的心很孤單，很累……
我不要！我不要我阿瑪時時刻刻都那麼累！我年紀小，又是女孩子，幫不了阿瑪做事兒……
只是有時候被不該聽到的人聽到了，那我管不了，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愛妒忌就妒忌好了，有什麼我都接着，我才不怕他們呢！我擋不了別人的耳朵、嘴巴，可我就是要這麼叫！！”
蘇白羽急急的說著，分外堅定的強調着，這是她的底線，是她唯一能夠堅持的，她只能做到這些，如果有一天老康為了他的政治，為了他的帝國連她都算計了，那她也就心死了，說著說著這眼淚就嘩啦啦的止不住了。
胤?那個無奈啊，那個……無語啊，只好連連的道歉，連連的勸慰，簽訂了一堆的不平等條約，蘇白羽才滿意了，嘎嘎的壞笑了起來，一副佔到了便宜的得意樣兒，讓胤?真是哭笑不得了。
門外偷聽的康熙連連點頭，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心裏那個暖啊，那個窩心啊，真是沒白疼了這丫頭啊！
自己成天被規矩鞠着，沒一個人心疼自己，就這個笨丫頭，知道自己的苦，知道自己的累，打小兒就知道，不懂事兒的時候就知道，所以從打會叫人就只叫自己阿瑪。
被嬤嬤糾正的困惑了就去問孝庄老太太，老太太不過就是順嘴兒說說，稍微感嘆一下的，可她這個傻丫頭竟然就一直記在心裏，一直堅守着……
可就是太心軟了些，看來還得磨啊，這麼心軟可不行！
胤?能說什麼？反正他是沒辦法這麼叫的，從小就被佟佳氏教導，皇阿瑪是阿瑪，但更是皇帝，最重規矩，不能行差踏錯半點兒，叫皇阿瑪就是在提醒自己這一點。
能像這丫頭這樣叫的人沒有！整個宮裏獨一份兒！康熙也怡然自得的應着，可別人叫試試看？誰敢？！肯定會被認為是別有所圖，跟着學的，那就真完了。所以才會有人嫉妒，很多人嫉妒，連胤?自己都嫉妒。
唉，你個笨丫頭！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胤?忽然眉頭微皺的問：“怎麼？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你怎麼突然想起來放人出去了？”
“……我聽到小宮女偷偷的念叨說想家了。”蘇白羽張了張嘴，把心裏憋着的話又咽了回去，眼睛望向窗外，淡淡的說。
胤?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眼睛微眯，凝視着蘇白羽的側臉說：“你沒說實話！”
“對！我是沒說實話，但我也沒說假話！前兩天在離宮我在外面散步，就聽見兩個小宮女這麼說的！不信你去問七哥！他跟我一起聽見的！”蘇白羽嘴巴一嘟，很是老實的承認道，還指了證人。
這傢伙也跟老康一個性子，最膩味別人騙他，給他留下說假話的印象就糟了，他很記仇滴！
仰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胤?有些頹然的靠在後面的靠墊兒上，垂着眼帘的問：“你聽到宮裏議論額娘了？說她是爬了主子的床？什麼時候……”
“是佟佳氏這麼跟你說的？！”蘇白羽把*碗兒重重的放在小茶几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現在跟他說這個，好像不是個好時候吧？
不過想想剛剛窗外那一閃而逝的明黃色衣角……
胤?騰地一下抬起眼皮，定定的看着蘇白羽，仔仔細細的看着蘇白羽的神色，那抹淡淡的恨意刺的他眼睛生疼，幽幽的說：“你恨她。”
“不應該么？這個女人想做皇后都想瘋了！心狠手辣、喪心病狂，她……不過我最恨的不是她，是佟家，是佟國維。”蘇白羽眼中滿是刻骨仇恨，稚嫩的聲音卻漸漸平靜下來，可越是平靜，就越讓人膽寒。
敢用我老公的命來搏富貴？！佟國維！我不玩兒死你的！
“……為什麼？”
佟佳氏想做皇后胤?的心裏很清楚，他對佟佳氏毒死自己的親弟弟也覺得……可是……聽到這個寶貝妹妹說不是最恨佟佳氏，胤?的心裏還是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僵硬的身子微微放鬆的問。
“四哥，我知道佟佳氏從小把你撫養長大，沒有她就沒有你，所以就算是她將你從額娘身邊隔離開，就算是她讓你和額娘現在都別彆扭扭的，就算是她毒死了六哥……我也沒有辦法完全的去恨佟佳氏……
額娘十三歲進宮，在佟佳氏身邊兢兢業業的伺候了六年，一心想等着滿了二十五歲出宮去跟家人團聚，去過平淡的日子，郭羅瑪法（外公）和那可出（舅舅）們也給佟家當牛做馬，就想求個恩典，能夠讓額娘早點兒回家。
可是佟佳氏一直沒有兒子，佟國維就讓她挑個宮女生下孩子養在自己身邊，她挑中了額娘，佟國維親自叫了郭羅瑪法去，給了三千兩銀子，讓郭羅瑪法勸額娘同意伺候阿瑪，如果生了兒子就要徹底斷了關係，當時郭羅瑪法他們的命都捏在佟國維手中，額娘能不同意么？所以才會有了你。
宮中本來規定孩子可以在身為宮女的生母身邊呆三天的，可佟佳氏守在產房外，直接就讓接生嬤嬤把你抱走了，累昏過去的額娘連你的面兒都沒見着！你是她十月懷胎、拼着命生下的兒子啊！你能想像那是什麼滋味兒么？
她怕你被佟佳氏欺負，怕你受半點兒委屈，所以她在翊坤宮連問都不敢問你一句，後來也一直都不敢親近你，甚至連看都不敢看你一眼，在宮裏一個嬰兒要是長不大太正常了！宮裏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能生孩子的女人！
可是她卻從沒有一天不想方設法的打聽你的消息，開始的時候就連做夢都“?兒、?兒”的叫你，為這她還曾在翊坤宮被佟佳氏重重的罰過。
佟佳氏是皇貴妃，多年掌管整個內宮，而額娘呢？你能想像額娘為了聽到你一星半點兒的消息要花費多少心力么？
後來你長大些了，額娘懷了六哥，佟佳氏攛掇着你去跟額娘吵、跟額娘鬧，說些個難聽得話，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那時候額娘已經封嬪了，佟國維覺得額娘是個威脅，覺得阿瑪開始寵愛額娘了，額娘打聽你消息的事兒他也知道了，所以就讓佟佳氏想法子讓額娘流產，就算流產不了也一定要把你們母子倆徹底分開！結果佟佳氏就……
這個法子還真是夠毒的啊~~還真是個一箭多少雕的好法子！哼！
讓你這個當時根本就不知道誰生了你的小娃娃去拿着刀子捅額娘的心，讓你對額娘產生了嫌隙，離間了你們母子的關係，還讓額娘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六哥生下來就有些不足，額娘好不容易護着六哥活到那麼大，結果卻還是被一碗葯給……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早產么？
因為佟國維讓他的福晉進宮，告訴佟佳氏說不能讓額娘再生兒子了，所以佟佳氏把懷孕八、九個月的額娘叫去翊坤宮！路上卻讓人把席清給推下了假山！就是為了嚇得額娘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