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嫌疑人

第5章 嫌疑人

日頭正懸,冬日的暖陽並沒有給人溫暖,反而讓臨安城蒙上一層陰冷的薄紗。

歸劍宗的一名弟子,橫死街頭。

這是大事,潑天的大事。詩聖手稿的事情尚且沒有着落,這邊就已經開始死人了。陳兼現在很頭疼,身為大唐神捕司臨安城的指揮使,在自己的轄地發生如此命案,用腳趾頭都能算出來,會產生多麼惡劣的影響。

陛下已經下令江南王李羽徹查詩聖手稿的事件,這固然是對此事的慎重,但也說明了,陛下對江南的治安並沒有多大的信心。

江南六道十八州,七十二城,修行宗門林立,的確難以管理。

“頭兒,沒有明顯傷口。喉嚨、手指、腳趾、眼睛都檢查過了,連針眼都沒有。屬下認為,死者必定是死在一道無比強橫的劍氣下。”

“嗯?”

陳兼回過神,蹲下身子又查看了一遍。

歸劍宗在江南本身就是劍道的修行大家,能夠出來行走江湖,這名歸劍宗弟子的修為,必定不會太差,劍道水平,至少也是離玄境。什麼人能夠以一道劍氣,將其斃命?陳兼自然是不知道,江南王對歸劍宗的吳言和陸青雲都做了登記,否則就能知道,這名死者,還有一個同伴,修為還在其之上。

陸青雲的屍體旁邊,是他的隨身佩劍。

他的劍原本是背在背上,此刻連劍帶劍鞘,都擱在一邊,似乎……陸青雲碰見的對手,根本沒有給他拔劍的機會。

陳兼苦皺眉頭,不經意間,突然聽得一句:

“怎麼會是他?”

陳兼猛的抬頭,見是一名少年。粗布衣衫,神色驚恐。

“你是何人,你可識得死者?”

陳兼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雙鷹眼立即就鎖定了江寧。他看得出來,江寧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小子,並沒有修行在身。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是兇手,但是,很有可能是目擊者。又或者,對方知道些什麼線索。

江寧心頭一顫。

“我……我是李記酒樓的店小二,路過此地。官爺,我……我不認識這人,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甭喊冤,你且細說,你既不識得此人,又如何會發出適才那般感嘆?”

陳兼說著,招了招手。立即便有幾個神捕司的神捕靠近過來,陳兼低聲吩咐了幾句,眾人立即將陸青雲的屍體原樣搬走,並且驅散圍觀人群,只留下江寧一人。

江寧情知不說個子丑演卯這事恐怕不容易糊弄過去,裝緊張是沒用的。神捕司的人,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消除緊張,從你嘴裏挖到他們想要的東西。關鍵是,現在那個刀客柳一刀還在李記的后廚,如果查到這一點,李記酒樓無論如何也難以脫身。

雖沒有行兇的可能,卻有窩藏嫌疑人的罪過。

“官爺,我的確不識得此人,但是卻見過此人。”

江寧決意實話實說。

“今日辰時,此人來過我李記酒樓,要了一壺酒。當時,江南王的驍騎衛還對此人登記過,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名驍騎衛當時說:大唐元龍七年十一月初九,歸劍宗吳言、陸青雲入臨安城。”

“兩人?”

陳兼敏銳的發現了江寧話中的信息。

兩名歸劍宗的弟子入城,為何只有一具屍體?下手之人,莫非是手下留情?只是,即便這樣,另外一人,卻又為何不帶走這具屍體?任由宗門弟子暴屍外面,不是修行大派的作風。又或者,是另外一人也慌不擇路,倉皇而逃?

江寧點頭。

“是的,一人叫吳言,一人叫陸青雲。”

“那這位是吳言還是陸青雲?”

“陸青雲。”

江寧說完,終於鬆了一口氣。

只要不問及柳一刀的事情,一切都好辦。李記酒樓開門營業,自然是形形色色的人都要接觸,識得幾個人,也算常理之中。

豈料陳兼聽完,又道:

“小二,你既然識得此人,那就跟我回一趟神捕司吧。”

“啊?”

江寧自然是不想去什麼神捕司,他還要回青壺找秦惜白拿酒呢,店裏的客人還等着那壺烈酒,這要是沒拿回去,掌柜的一人怎麼能應付的過來?

陳兼笑道:

“不用緊張。以你的身手,斷然不可能是兇手,不過,你識得此人,恰巧又在案發現場,依據大唐律令,我有資格帶你回神捕司。況且,死者雖然周身完好,沒有任何傷痕,但是,他的衣襟上卻染有血漬。這些污血是哪裏來的,仍舊需要調查。”

江寧心中一個咯噔。

那些污血,八成就是柳一刀衝進李記酒樓時,沾到陸青雲身上的。千算萬算,漏算了這一茬,這個謊該怎麼圓回去?

“官爺,可是我還有緊要的事情要辦,實在是不能去神捕司。”

“有什麼緊要的?我差人去李記說一聲也就是了。”

陳兼說完,也不再聽江寧如何分辨。

不管怎麼樣,江寧在此出現,仍舊有重大嫌疑。押解回神捕司,再慢慢審問,總能順藤摸瓜,查出些什麼。江南王對入城的修行者登記在冊,可惜自己卻沒有權力,向江南王討要那份名單,否則,就能知道,死者的詳實身份。

風雨欲來,暗潮洶湧。

立時便有兩名神捕司的衙役,一左一右,拱衛在江寧邊上。

臨安城神捕司的府衙位於城西南,和臨安城的大牢挨着。江寧雖自小在臨安長大,臨安城各個角落都熟悉的很,但是,神捕司這一塊還是來得少。

府衙門前的兩座石獅子,據說已有近千年的歷史,一直也沒有翻修過。風吹雨淋日晒,斑駁的很,顯出一種古樸的氣勢。倒是門匾的神捕司三個字,鋥光瓦亮,字體龍騰虎躍,遒勁非常。很顯然,這必是哪位大家的手筆。

神捕司內。

江寧並沒有被關押起來,但是獨身坐在偏廳里,仍舊有些心思惶惶。

他聽過不少神捕司的傳聞。

什麼屈打成招冤假錯案,什麼將錯就錯秋後就斬,不一而足。江寧只是仗着自己是個老臨安,根底清凈,而且從未修行,沒有前科,量神捕司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這才跟着過來。但是,他顯然還是太天真了。

陳兼就坐在江寧的對面。

兩個人,至少有三分之一柱香的時間沒有說話。陳兼在打量着江寧,江寧在打量着神捕司的佈局。陳兼很好奇,這小子是如何做到如此篤定的?

“你是李記酒樓的小二,叫什麼名字?”

“回官爺,小的叫江寧。當家的掌柜是潘富貴,說不定官爺你也認識。我們酒樓就在清河街那,幾十年的老牌子了。”

江寧一股腦兒就把自己的信息全給說完了。

陳兼點點頭。

他履任臨安城神捕司已有三年,第一年就將這臨安城以及周邊大大小小的情況都摸得八九不離十。李記酒樓可不止幾十年的招牌,只不過,據說三十年前換了東家?要往前追溯,這間酒樓,據說是當年詩仙傳下的祖業,也不知真假。

“你說,那名死者,哦,歸劍宗的陸青雲今天辰時去過你們李記酒樓?”

“對啊,江南王的人可以作證的。”

江寧知道這個瞞不住,否則就解釋不了自己為何認識陸青雲。

陳兼循循善誘,繼續問道:

“很好。那麼,江小二,陸青雲到你們李記的時候,身上的衣衫是否染血?”

“沒有。他和他師兄兩個人,都很整齊乾淨,兩個人只要了一壺酒,在江南王的驍騎衛核驗身份后,就離開了李記。”

江寧如實答道。

事實上,吳言和陸青雲也的確沒有做過多的逗留,在得知柳一刀的相好是攬月庭的第七朵小花初雪后,兩人便立即離開了酒樓。至於是不是去了攬月庭,江寧不知道,但是依據他的推論,這個可能性極大。

所以,是初雪將陸青雲擊殺了?

這怎麼可能?

陳兼盯着江寧,良久才道:“江小二,我問話的時候,不喜歡別人說謊。”

“官爺,小的句句屬實,沒有半句謊言啊。”

“陸青雲衣襟上的血跡,雖然已干,但是卻幹得並不透徹。根據他死亡的時間來推斷,這血跡,必定是辰時染上的。而辰時到午時之間,陸青雲就去過你們李記酒樓,你還說,這些血跡不是在你們李記染上的?”

陳兼不愧是神捕司的老手,幾句話,便將江寧問得啞口無言。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官爺,這陸青雲真不是我殺的啊……”

“囔囔什麼,就憑你?陸青雲乃是歸劍宗的高徒,一身修為,至少也是離玄境上品。他要殺你,不會比捏死一隻螞蟻困難多少。”

陳兼看江寧的眼神,和看一隻螞蟻也沒多少差別。

他自己已經是真玄境上品巔峰修為,只差臨門一腳,便能破入元境,成為帝國的中流砥柱。玄境三重,通玄境、離玄境、真玄境,不過是修行路上打下堅實基礎的三重修為境界。只有在體內凝結出元神,才算是踏入元境。元境三重,卻又是一段漫長的道路了。

“江小二,我想知道的是,陸青雲身上的血跡,究竟是誰的?”

“官爺,我要是說了,你就能放我回去嗎?”

“當然。”

聽見陳兼的承諾,江寧終究是沒能守住。他自然不知道,陳兼說陸青雲的血跡是在李記染上的,也不過是一句詐他的話,很粗淺的一句話。若是監牢裏的老油子,必定早就識破陳兼的話術,但是江寧卻是生平第一次和神捕司打交道。

江寧捋了捋,道:

“今天辰時,歸劍宗的兩名弟子來我們李記酒樓,在討論什麼詩聖手稿的事情,然後就碰見江南王的驍騎衛查驗身份。再然後,突然衝進來一個血人,口中說著什麼黑樓,倒地不起。歸劍宗的兩名弟子,推斷說那個血人叫柳一刀。官爺,柳一刀你肯定聽過吧?那個柳一刀的屍體,現在還在我們后廚那。但是,人真不是我們殺的。”

陳兼眉頭緊鎖,心中大駭。

他豈能料到,江寧不說則已,一說便抖露出這麼多重要的信息。

詩聖手稿的事情,連黑樓都出手了?

慕容樓主的修為已經是通天徹地,會看上區區一份詩聖手稿?

這事複雜了。神捕司恐怕擔不起這個責任,必須立馬向上面彙報。黑樓出手,即便是江南王,也難以抵擋。必須有朝廷玄天司的人親下江南,否則局面必定難以收拾。

“官爺,小的可以走了嗎?”

江寧見陳兼久久不說話,試探着問道。

陳兼嘆了口氣,這個店小二暫時是絕不能放走的,這人目睹了這麼多事情,是這幾起案件的重要證人,是個關鍵人物,出不得差錯。

“江寧,對吧?得委屈你幾天,你放心,等我查清事情真相后,自然還你自由。”

“真相?什麼真相,官爺,我真沒有殺人啊。”

陳兼也不再廢話,起身離開。

江寧跟了上去,卻被神捕司的衙役拘押帶走,送進了隔壁的監牢。陳兼交代了下去,好吃好喝伺候着,不必當成犯人對待。但是對於江寧來說,關押進監牢,吃啥也都是犯人啊。

陳兼很惆悵。

現在最緊要的事情,不是查陸青雲是怎麼死的的,而是找到柳一刀的屍體!

“來人,立馬調集人手,搜查清河街上的李記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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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唐第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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