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就在余景焱三人談話的時候,那一行人,正在披星戴月,在這雨中前行着。
他們行進的方向,正是衝著西京城內前行。
不光只是有這一支隊伍,還從城南秘密來了一支隊伍,這支隊伍人數龐大,穿着的,也均都是衛戍營的衣服。
可是面孔都是生面孔。
雨中行軍,原本是難上又難,可是他們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樣,行進的速度之快,超乎人們的預想。
夜色深沉,浸了水的泥土變得泥濘,郊外鮮少有幾顆常青樹,人影晃動,在這漆黑的夜中倒是顯眼。
他們都奔着一個地方去的,那個地方,便是皇城所在的西京城。
西京城除了東西南北四個主城門,還有幾處小門,可是這幾處小門,一向都是關閉着的,就算是關着,也是有官兵把守着的。
這隊人馬在某一處小城門前停了下來,領頭的人吹了個口哨,還沒等幾分鐘,那城門便緩緩的打開了。
開城門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面。
他們的手腳很是利落,動作極其的快,進了城后,便奔着皇城的方向前行。
街道上空無一人,在這漆黑陰冷的雨夜中,只有皇家驛館的大門微微推開了一道縫。
只聽得見輕卻又深沉的嘆氣聲。
“要變天了。”
那聲音像是極寒之地傳來的陣陣琴音,空洞婉轉。
這聲音聽起來熟悉,直到那群身影消失在道路的盡頭時,那人才緩緩的現出了真身。
那人,可正是之前皇家驛館裏那個奇怪的小二。
他的神情淡漠,表情有些深不可測。穿的衣服,卻不是原本的小二的服飾了,而是一襲華貴的青色錦緞長袍,身姿比月色還清冷。
沈煥從錦王府出來后,便立刻回了長寧府。
意料之內,顧念還是沒有睡覺。她也是個神人,也不覺得冷,就那樣坐在亭子中賞雨。原來的雨夜都是清冷沉浸的,可是今夜不同,這雨下的令顧念很是心煩意亂。
俗話說,心境亦是處境,顧念心中的紛擾雜亂,自然讓她現在連看着自己最喜歡的雨景都提不起精神來。
見到腳步匆匆的沈煥,顧念不禁好奇的問道,“出了什麼事?”
難不成,就是自己意料之內的事情?
她覺得總會發生,可是還是期盼着不會發生,可是最後,連給自己回神的餘地都沒有,卻被下了通知。
沈煥的一襲話,猶如一個爆炸般的雷在她的心中崩裂開來,她一時間覺得,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烏鴉嘴。
“世子妃,世子妃您在聽嗎?您還好嗎?”
看着顧念逐漸趨向陰沉的臉色,沈煥不禁擔憂的問道。
“好,好,我很好。”顧念這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要站起來。
丹璃聽到沈煥所說的話,也很是擔心。她扶着顧念,輕聲安慰道:“沒事的,世子妃,定是會沒事兒的。”
“那余擇言呢?”顧念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余擇言的模樣。
若今晚上真的是有什麼不可預測的事情,那麼不僅自己,之前與太子有過衝突的所有人,都會被死無葬身之地。
現在還在京郊城外為疫病奮戰的余擇言,弄不好,在回來的路上,就被“以身殉國”了。
那可是太子啊,他會允許,之前背叛過自己的人活着?
雖然余擇言沒有實質意義上的背叛過他,可是在他眼裏,那是背叛,那可能就是他所謂的背叛。
顧念着急的要命。
“我現在就去找常汲,讓他跑一趟京郊城外,世子妃切勿慌亂,只需要做到府門緊閉,不讓任何人進出便是。”沈煥安撫道,然後急急忙忙的又掉頭離去了。
“世子妃?世子妃?”見顧念還有些慌神,丹璃趕緊喚道。
“你去,你去吩咐下去,讓府內幾個門都鎖好了,裏邊放上頂門的柱子,誰也不能進出。”顧念吩咐道。
丹璃點了點頭,也衝進了雨幕。
這漫長的雨夜,終歸是要隨着電閃雷鳴拉開序幕的。
余景焱他們的反應終歸還是慢了一步,在他趕進宮之前,那一隊人馬已經透透進了宮,圍布在皇帝的天聽殿四周了。
領頭的刺客將外圍的侍衛們都殺盡,一個活口不留,留下的,就只剩下了殿內服侍的幾人。
皇帝睡的不沉,在一陣驚呼聲中緩慢的睜開了雙眼。
睜開雙眼時,脖中一涼,已經有一把銀色的長臉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龍榻的一邊,有一位男子,穿着黑衣,威風凜凜,持劍而立於一側。
皇帝嘆了口氣,半闔了闔雙眼,輕聲問道:“來者何人?”
來者何人?來者,並沒有輕易的開口回他。
“你想殺朕?”
隨之,皇帝又發出了第二個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
那人依舊沒有回答他。
“殺朕可以,但朕想先起身喝口水。”皇帝輕聲說道,語氣中並沒有一絲的顫抖,倒像是每個半夜夢醒的夜晚一樣,隨意的站起身來。
那人好像是被皇帝這隨意的語氣給震驚到了,也沒動手,只是依舊持劍抵住他的脖子,隨着他一同動彈。
皇帝就這樣被“挾持”着走到了茶桌旁,淡定的給自己倒了一盞茶喝。
喝完茶后,他便靜靜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在等待什麼一樣。
這刺客好像胸有成竹地樣子,倒也不急,亦或者是聽從的命令,現在不能殺皇帝。
反正他就是沒動手。
過了不一會兒,從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白色的絲綢帷帳后,那人的身影若隱若現,直至完全的暴露在皇帝的視野中。
皇帝忽然笑了,嘴角上揚,臉色倒是看起來輕鬆的不錯。
“果然是你。”皇帝淡淡地道。
他的面前站着的,就是原本應該被禁足在東宮中的太子。
他的渾身充滿着殺戮之氣,衣服的袖口上還有隱約可見的血跡,倒像是給自己殺出來的路一樣。
太子見到皇帝,仍是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他們之間的氣氛很是奇怪,皇帝不像是被挾持的人,太子也不沒有怎樣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