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口供
厲擎天沒有阻止他離開,我看着林牧韓走出書房的樣子格外心慌,可顯然,林牧韓並沒有再去其他地方逛逛的意思。
“明天去一趟醫院吧,”厲擎天在我身後忽然開口,他像是累了很多天,抱着我的腰,把頭埋進我的後頸,“司機醒了,但是腦子似乎出了點問題。”
我聞言只覺得格外惶恐,薛傲珊不可能永遠把司機養在醫院裏,在醫院裏總會治好的,但是如果直接弄傻了,即便說出的話是真的,也沒有多少人相信。
“真是好算計。”我捏了捏指骨,直到微微泛白才驟然放鬆,“明天去看看吧,至少要拿到證據。”
就算不能成為呈堂供證,好歹也是個安慰,更何況,如果司機的病能夠治好,明天的所有對話,都會成為逼死薛傲珊的刀。
第二天大早,林牧韓就嚷嚷着睡不舒服,我眼神奇怪的看着他,對他昨天晚上的樣子記憶猶新:“你還記得昨天晚上幹什麼了嗎?”
林牧韓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格外蒼白,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厲擎天,見後者輕輕點頭,整個人驟然一僵,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至極:“原先他是沒有我這份記憶的。”
我一顆心咯噔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現在那個所謂的副人格有了記憶,是不是代表着他在意識深處日漸成長,最終說不定會徹底代替這個林牧韓。
“他上次出來是什麼時候了?”我抿了抿唇角,如果能推出下一次可能出現的時間,就大概能摸清楚規律,從昨晚的事能看出來,副人格暫時沒有敵意,但是卻格外聰明,他和現在的林牧韓就是兩個極端。
“有兩年沒出來過了。”林牧韓說著垂下眸子,臉色格外難看,就連拿着外套的手都在微微發抖,“近期可能,控制不住了。”
他忽然沉默了,坐到餐桌邊一言不發,格外沉默,和昨天那個嘰嘰喳喳的模樣截然不同。
我忽然意識到副人格再度出現對於林牧韓來說是怎樣的打擊,他才從f國回來,在那裏的治療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們誰都不知道。
但是如果這件事被他家族的人知道了,恐怕他不得不回去。
“我安排醫生就好。”厲擎天說著把牛奶推到林牧韓面前,“這件事沒必要通知林家人。”
林牧韓聞言眉梢微動,像是有些詫異,我輕輕咳了一聲點點頭,林牧韓的詫異來自於擔憂。
他是個定時炸彈,副人格的脾氣實在是太難以琢磨,就算是厲擎天也沒辦法,我更是不知道林牧韓是什麼情況。
“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兒吧,知道你回來的人不多,”厲擎天輕輕扣了扣桌子,示意林牧韓吃早飯,“更何況他什麼時候會出來還不清楚,未必是晚上。”
“是啊,現在也沒必要這麼擔心,”我揉了揉涵涵的頭,目光格外的溫和,“現下情況來說,他出現的次數越多反而越有利於我們觀察。”
這一頓早飯吃的不算愉悅,但是林牧韓顯然也沒有剛才這麼沉重了,一張嘴又開始絮絮叨叨。
“涵涵就交給你了,”我說著湊到涵涵耳邊小聲囑咐,“如果叔叔突然不說話了,你不要有太大反應哦,叔叔只是生病了。”
涵涵聞言用力點了點頭:“我會很乖的。”
我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涵涵很聰明,就這麼幾句話,他就已經聽懂了我的意思。
雖然我的確擔心林牧韓的副人格會竄出來,但是現在我們別無他法,把涵涵一個人留在家裏太危險了,薛傲珊的眼線到底在哪裏我們毫無線索,希望林牧韓還能認識涵涵,至少不要對他動什麼心思。
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格外濃烈,我皺了皺眉,總歸不喜歡這裏的味道。
“司機姓汪,四十五歲,”厲擎天說著把手機遞給我,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司機的檔案,“兩年前才到這裏當出租車司機。”
我看着履歷上清清楚楚寫着所有的個人資料,有妻女,有父母,身體也有一點小毛病,完全就是一個正常人。
推開病房的門,汪海兵躺在床上,渾身上下幾乎都插着管子,他似乎注意到有人來了,情緒格外激動,止不住的發出聲音,像是想說些什麼。
“不是說他出了點問題嗎?”我有些疑惑的看着精神和正常人幾乎沒有差別的汪海兵,“你別著急,我是那一天在商場的人,在牆的另一頭,你差點撞到我,有印象嗎?”
我看着汪海兵漸漸冷靜下來,隨後緩緩點了點頭,我鬆了口氣,現在還正常就好,至少不會太麻煩。
“我們今天來是想問你幾個問題,”我輕聲說著,指尖點開手機的錄音,緩緩湊到汪海兵臉側,“還麻煩您跟我們說一說。”
他忽然急促的喘着氣,像是下一刻就要斷氣了一樣,我聽見他沙啞的聲音,或許是因為氧氣罩,他的聲音有些悶:“那一天,我交班以後……打算開車回去,但是突然來了一波人……”
剩下的事情跟我們所猜測的差不多,只不過他的手並沒有被黏在方向盤上,而是想摁喇叭提醒行人躲避。
“有一個男人!他帶走了我的女兒……”汪海兵的聲音忽然高漲,他止不住的深呼吸,像是不想回憶當時的場景,“我的女兒在哭啊……”
我和厲擎天對視了一眼,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最後和汪海兵道了謝,我只覺得心情愈發沉重了,曾經一直以為事情都結束了,卻沒想到薛傲珊的手段遠遠不止這些,層出不窮的花樣,炸的我猝不及防。
“如果猜的不錯,汪海兵口中的男人,恐怕就是陸雷霆。”厲擎天牽着我的手輕輕開口,我應了一聲,耷拉着腦袋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前前後後的所有事情聯繫起來看,無非就是因為我。
“是不是如果我們沒有遇見,這些事都不會發生了?”我忽然抬起頭看向厲擎天,語氣格外的頹廢,“薛傲珊想要的是你,陸雷霆想要的是我,本來不應該有交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只是從見到汪海兵的那一刻起,我卻覺得處處都不順利,甚至於牽連到根本不相干的人。
我至今還在這裏爭,除了愛,還有什麼嗎?
厲擎天的臉色如我所料,他捏着我的肩膀,幾乎是強迫性的逼我抬頭看着他,一雙略微狹長的眸子裏含滿了不悅:“你在說什麼?招惹了我以後現在告訴我你後悔了?關夜穎,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我張了張口卻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哽在喉嚨里格外的難受,我沉默着看向他,過了很久,終於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幾乎是一瞬間,視線就模糊了。
我聽見我自己輕聲而緩慢的回答他:“我沒有後悔,我只是不知道為了我自己,牽連這麼多無辜的人,到底應不應該。”
這次輪到厲擎天沉默了,我一哭,他就拿我沒辦法了,我感覺到捏着我肩膀的手微微一松,然後他嘆了口氣:“自私的是薛傲珊,不是你,她不擇手段不惜牽連這麼多無辜的人,是她的錯。”
我撲進他懷裏抽抽噎噎,不是我沒這個心思和薛傲珊斗,而是看着一個素不相識,有一個幸福美滿家庭的男人,此時此刻卻因為我躺在醫院裏奄奄一息,我就抑制不住的難過。
只是這份哀切終究還是被莫大的恐慌掩蓋,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條陌生短訊,附加一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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