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見鬼了
“妹妹!”原本蹲着的楚寒衣一個轉身跳起,直接將原本打算坐起的楚寒希又撲倒在床上,眼睛裏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妹妹,妹妹,你沒死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死的,一定不會丟下我的,一定不會!”
楚寒希被楚寒衣壓得胸口疼,但她強忍着沒吭聲,在原主的記憶中,楚寒衣大她兩歲,是六年前楚老三在破廟撿回來的,那時她才九歲,一臉可怖的黑斑,不但記憶全無,腦袋也似受了刺激,時而正常,時而瘋癲,而且瘋癲之時破壞力極大,人畜皆不敢靠近,之後更是昏睡幾天幾夜不醒。
自從來到楚家,楚寒衣最依賴的人就是楚寒希,這一次楚寒希出事,楚寒衣竟然反常地沒有發瘋,這也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衣姐兒,快起來,你壓着希姐兒了!”席氏似是察覺到被楚寒衣壓着緊抱的楚寒希有些不舒服,趕緊伸手將楚寒衣拉起來,奈何楚寒衣天生力氣大,她根本就拉不動,“衣姐兒,你繼續這樣希姐兒說不定又暈過去了。”
席氏這句話一說,楚寒衣嘴唇一抿,猛地起身鬆開了楚寒希,然後和席氏一起把楚寒希給扶了起來,此刻外邊也變得更加喧鬧,像是有官差來了。
“姑姑,姐姐,扶我出去吧!”這具身體原本並不嬌弱,甚至有些強悍,但因為她的身魂剛剛契合又加上餘毒未消,難免有些體重腳輕的虛浮之感,被人扶着倒是能走快一些。
“好!”席氏不疑有他,原本楚寒希就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只是這孩子性子直,一根筋,旁人想說動她可是不容易。
“妹妹,我背你吧!”楚寒衣直接在楚寒希的面前彎腰下去,她力氣大,背起楚寒希一點兒也不費勁。
“姐姐,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楚寒希伸出一隻手拉起了楚寒衣,對她笑了笑。
原主有關楚寒衣六年的記憶里,最多的就是眼前這個有些清瘦的女孩背着她在家、在鄉間、在山中嬉笑玩耍的畫面,楚寒希曾是楚寒衣最信任和最依賴的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不會變。
楚寒衣一向聽楚寒希的話,她只得起身又扶住了楚寒希。
楚寒希剛邁出一隻腳便又停了下來,眼睛看向床腳某處,那裏靜靜躺着半塊糙麵餅和兩隻死老鼠,原主最後的記憶便是和這糙麵餅有關係。
“希姐兒,怎麼了?”席氏順着楚寒希的目光也看向那塊糙麵餅,有些覺得奇怪,家裏這兩天都是喝的野菜稀粥,吃得楚寒衣從山中打得野兔,哪裏來的麵餅?
“妹妹,這餅——”楚寒衣眼睛一眯。
她雖然偶爾瘋癲但人可不傻,這幾年又經席氏用心教導,懂得自然比一般鄉野女子要多得多,楚寒希本就死的蹊蹺,此刻她又特別關注這塊餅,看來這餅不簡單。
“姐姐,找兩塊乾淨的布把這半塊餅和兩隻死老鼠都先包起來,注意,手不要碰到它們!”楚寒希特意交代楚寒衣道。
“我來吧!”席氏臉色變得有些微冷,心中也起了擔憂,但很快恢復正常。
她從床上枕頭下翻出一塊質地還不錯的白色綉布,那是鎮上巧心綉坊女掌柜特意委託她綉制綉品的綉布,但她沒有絲毫遲疑,拿起床頭放着的一把剪刀就把這塊綉布剪成了兩半,然後彎腰將那半塊麵餅和兩隻死老鼠都小心翼翼又仔細地包好。
楚寒希沒想到席氏會用家裏最好最乾淨的綉布,看來她這位姑姑的心思比她想得還要深。
“姑姑,我拿着吧!”楚寒衣從席氏手裏接過兩塊包好的綉布,再用另一隻手扶着楚寒希,三人這才走了出去。
這時已近申時一刻,陽光依舊炙熱難耐,新蟬正叫得起勁兒,楚老三家籬笆小院東邊種着三棵桃樹,西邊種着一棵杏樹,一棵梨樹,緊靠着院門兩邊各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古槐,偶爾山風吹過,枝葉沙沙作響,自有一股清涼伴隨而來,倒是能減去幾分心中的煩惱之感。
院門外里三層外三層圍得的都是楚家莊的人,唯一的兩名外人是一身緇衣橫刀的本縣捕頭張兵和一位身穿布衣、面容冷肅的中年男子,此刻他們正站在楚老三和楚庄賢的面前。
楚庄賢的兒子楚世德一臉諂媚又得意地站在那陌生的中年男子身後,故意大聲地說道:“縣老爺,就是他把我爺爺快給摔死了,你可得給我們做主!”
楚世德話音一落,圍觀的村民皆是臉上一驚,都有些驚懼地不敢抬頭看了,捕頭張兵他們是認識的,上次和黃家莊的人村斗,就是這位張捕頭來處理的,而今天族長兄弟倆這家務事竟把新來的縣老爺都引來了。
這年月見官如見虎狼,沒事也能惹一身腥,他們這些貧賤老百姓還是早離是非地比極好,於是有不少村民就打算悄悄轉身離開了,可當他們瞥見從楚老三家裏走出來的楚寒希三人時,就像被人用了定身咒,只顧睜大了雙眼,吃驚地張大了嘴,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鬼……鬼呀!”楚世德也看到了朝他們越走越近的楚寒希,那張臉明明花容月貌,明明是自己垂涎許久的絕世美人,可此刻他看着比她旁邊楚寒衣那張醜臉還可怕,尤其那雙平日裏一笑就令人骨頭酥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此時此刻滿是徹骨的冷意,這人莫不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為何令他全身都冷得打顫。
不止楚世德有這種感覺,凡是此時親眼見到楚寒希死而復生的人都是頭皮發麻,有膽小的直接就兩眼一翻“咕咚”一聲嚇昏了過去。
“你不是服毒自盡了嗎!怎麼——怎麼又活過來了!”蔡氏嚇得臉色發白,後退了兩大步,見到楚寒希就像見到鬼一樣,說話也結巴起來。
“服毒自盡?二嬸這話從何而來?看來我活着倒是讓各位失望了,真是——抱歉!”楚寒希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眼角似笑非笑地又瞥了一眼蔡氏,說出口的話輕輕柔柔的但卻像含着刀子,扎得有些人心裏十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