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想的煩惱
衛想這個名字,可以說在國民度上完全是流量一線級別的。
從他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就是熱搜常客。
大眾都羨慕他羨慕得不得了——出生在首富家裏,別說衣食無憂,錢多得可以燒着玩,而且還遺傳了父母的神仙顏值。
從他一歲起就滿世界都是嚷嚷着想和他去民政局領證的人了。
也有很多人酸溜溜地覺得他的一生肯定沒有任何煩惱。
問題是,衛想的煩惱……其實當真很多很多。
首先是他的性別問題。
半精靈遺傳了母親的體質,在出生時就是無性別,擁有心智成熟后再自己選擇性別的權力。
對衛想來說這是個很嚴肅的人生岔路口,因為人類社會有個東西叫身份證,而衛想的身份證上多年來寫的都是男。
這倒不是代表他父母希望他選擇男性的暗示,而是因為上戶口總得登記一個性別,而性別這項默認的就是“男”。
至於衛家那邊,衛想也不知道親爹是怎麼忽悠的,反正沒人追究過這個問題,還都勸他選變成姑娘的話“改起來也很方便,不用有心理壓力”。
一直到衛想十二歲之前,全網都覺得衛想長得雌雄莫辨,性別成謎。
當然大家還是都喊着“我可以!!”,就像當年對鍾子湮和衛寒雲喊“我可以!!”一樣的架勢。
衛想做了大量的功課,生怕自己做一個後悔一生的決定。
人生很長,而他的父母又實在給了他太多自己做重要決定的權力。
衛想只要想到自己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就忍不住抽抽嘴角。
“你好。”有人小心翼翼地和衛想打了招呼。
衛想打斷自己的思考,抬頭看了一下來人,發現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身上還穿着校服。
少女明明比衛想年長几歲,和他搭話的表情卻特別忐忑:“請問,是衛想嗎?我能不能和你合一張照?”
衛想眨眨眼,露出笑容:“好呀。”
少女蒼白的臉上浮現激動的紅暈:“謝謝你……!我是鍾回老師多年的樂迷,希望她能一直創作下去!”
衛想一點也不意外。
比起真賺錢的那個親爹,親娘顯然在外招蜂惹蝶更多。
少女似乎是獨自一人來這個僻靜圖書館的,用手機自拍和衛想合了影,臨走前像是憋不住了地問:“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很失禮的問題?你究竟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衛想其實差不多也到了不得不選擇性別的時候。
再怎麼說,雌雄莫辨到了十二三歲也該到頂了。
衛想托着下巴問:“你對自己的性別滿意嗎?”
被反問了的少女愣了一下,隨即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那當然是不滿意啊!太不方便了!每個月都要……還很痛!以後還要生孩子哦,生孩子也很痛很痛!”
少女的回答給了衛想一個全新的思考角度。
——優劣之中,優很重要,但劣更重要。
第二天就是衛想的生日,他半夜三更偷偷選擇了成為男性。
起床后,衛想迫不及待地衝進主卧找到鍾子湮:“媽媽媽媽!我選好啦!”
他親父母正在盥洗室里一個幫另一個刮鬍子,十年如一日地派發狗糧。
鍾子湮抬眼打量了他一下,瞭然:“你自己選好就行。”
衛想對母親充滿了憐愛之情,他走進寬大的盥洗室里,感慨地說:“女孩子太辛苦了。雖然媽媽是精靈不用親自懷胎,但我也從媽媽那裏獲取了很多力量,肯定也給了你很多負擔。”
鍾子湮想想自己變成拇指小人那段時間,漫不經心地:“還行吧。”
“還有女孩子每個月都要經歷的痛苦的事情!”衛想查過資料之後簡直掉色了,怎麼會有痛經這種跟生孩子一樣可怕的事情!
鍾子湮:“……?”
她思索了一下,疑惑地說:“精靈沒有例假,半精靈大概率也不會有的。”
衛想:=口=
可他選都選好了!!!!
“反正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了,”鍾子湮把最後的泡沫刮掉,習以為常地親了親衛寒雲,才又接著說,“正好,免得再改你的身份登記,就當男人吧。”
衛想還保持着=口=的表情。
“你可以出去了。”衛寒雲提醒他。
衛想“……”地離開主卧盥洗室,拒絕一大清早在噩耗之外迎接更多的狗糧。
早知道沒有人類女孩子的這些煩惱,選擇當女孩子也很好啊!!不管多少歲都能開開心心地和媽媽撒嬌。
當男孩子有什麼用!!白瞎了這張半精靈的臉!
衛想對着走廊里的鏡子流下了後悔的淚水。
……
衛想十四歲時,小九的壽命走到了盡頭。
它比衛想還年長一年多,十六歲的年紀對大型犬來說,已經算是很正常的壽終正寢。
但從落地沒幾天就開始和小九生活在一起的衛想來說,這簡直是個晴天霹靂。
那一天,小九就像是知道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天即將到來一樣,一早上就將一家三口都叫了起來。
本來衛想還很開心,以為最近十分虛弱小九身體轉好了。
可早飯過後,小九就走不動了。
“媽媽媽媽,不能用魔法想想辦法嗎?”衛想抱着已經沒有力氣的小九邊哭邊問。
“能,”鍾子湮說,“但那不是小九想要的。”
小九並不是魔法生物,就算後天改造也很難完全轉變,只能變成個四不像,對它來說也會很痛苦。
坐在小九身旁的鐘子湮伸手給它用了一個減緩疼痛的魔法:“陪着它離開就好了。”
衛想的眼淚流得更凶了,他抱着小九的脖子把臉埋進去:“你們不是什麼都能做得到嗎!為什麼一隻狗都救不了!”
鍾子湮沒有說話,她只是伸手也輕輕地摸了一下衛想的腦袋。
小九也用所剩無幾的力氣舔了舔衛想的手,從喉嚨里發出輕輕的嗚嗚聲。
“雖然不能強留住生命,但可以讓你和小九意念交流。”鍾子湮說。
衛想猛地抬頭:“我要!”
小九的智商大約有六七歲小孩的程度,但並不會人類的語言,所以意念交流,就是真的用意念交流。
衛想只能模模糊糊地接受到小九向他傳來很拚命的安慰信息,不舍的情緒反而被“想要安慰小主人”的想法給壓在了後面。
“不能永遠和我在一起嗎?”衛想問。
小九的意念依稀向他傳達了“快樂”和“喜歡”。
衛想哇哇哭了兩個小時,直到小九的意識完全消散,才自己扛着鏟子去花園裏挖了一個坑,又跟着寵物喪葬公司的人去處理遺體、領了骨灰盒回來埋好。
晚上時,衛想在手機相冊里挑挑揀揀,找了一張他小時候騎着小九在花園裏狂奔撒歡的照片,發了一條紀念的微博。
【衛想想想:小九走了,笑着離開的。[圖]】
【!!!小九??居然……55555簡直就是跟我一起長大的狗子啊,它走了我就好像真的失去了一個朋友一樣難過……】
【想想不哭,小九肯定也捨不得你哭。】
【唉,鍾回老師說過小九這個名字是因為被《忠○八公》傷害到才這麼取的,結果現在小九也和小八一樣離開人世了】
【照片好可愛,得是十幾年前的了吧?】
【照片後面還有衛龍夫婦的身影呢,衛大佬的表情看起來好嚴肅。】
【說起來,龍這麼多年是不是長相沒變老過?上天對美人的眷顧嗎?】
衛想這天晚上夢裏還醒了兩回,醒來發現枕頭都是濕的。
精靈的神經它就是比較纖細一點。
衛想可謂是天然半精靈,和鍾子湮那種神經如鋼筋的後天改造精靈不一樣。
第二天起床時,衛想兩隻眼睛都是腫的,他皮膚本來就天生白,眼睛一紅腫就特別明顯。
這天還恰逢周一。
“我沒臉見人了,今天不想去上學。”衛想沒精打采地吃着早飯,“今天請假吧。”
他的學習進度早一百年就超過了學校的教學進度,落幾天幾個學期的課程都沒差別。
上學一開始是因為義務教育和學習常識,後來就是因為在學校里交到了不少朋友。
鍾子湮揚手給衛想刷了一個恢復魔法:“好了。”
衛想摸了摸頓時疼痛消散的眼睛,覺得自己這個半精靈簡直是假冒的,他也沒有魔法,更沒有力量,唯獨從母親那裏遺傳來的好像只有外形和身體靈活度。
“我心情低落,不想去。”衛想喝着豆漿,“我昨天夢裏都是小九。”
鍾子湮略作思考,同意了:“那就請一天,明天就去學校。”
“學校的電話我來打。”衛寒雲貼心地接過後續工作。
衛想頹靡地應了一聲,回到房間裏攤成一團,往窗外看去時,還能見到那個小九專用的遊樂園,這些年是小九最愛的場所,他從小到大不知道和小九在裏面消磨過多少時光。
然後,衛想聽見有車出門了,他也懶得起身看,心想他爸媽中大概某個人今天要出門工作吧。
兩個小時后,車又回來了。
鍾子湮上樓敲開衛想的門,把一隻眼睛都沒睜開的小狗崽放到了他的腦袋旁邊。
衛想睜開眼睛一看,發現是只德國牧羊犬,和橘色的小九長得完全不一樣。
這小奶狗顯然還在吃奶的年紀,身上的毛很短,才巴掌大小,在衛想的注視中,它於睡夢中四腳像是做了夢似的微微抽搐了幾下。
衛想下意識地摸了摸小狗,又有點生氣:“我們這麼快就找了小九的替身嗎!”
鍾子湮敲他的腦袋:“這就是小九,不過現在叫小十吧。”
衛想:“……?”
“雖然小九的身體撐不下去,但靈魂意識我完好抽出了。”鍾子湮輕描淡寫地說。
衛想:???這都可以?
“當然可以。”
衛想覺得自己果然是個假精靈,但這麼想着的同時,他內心滿是喜悅的氣泡在翻湧升騰:“謝謝媽媽!你會魔法真是太好了!”
“我好好一個……被你說得像個下九流的魔法師。”鍾子湮揚眉,“還要開除之前的寵物護理團隊嗎?”
“不開了不開了!加工資!”衛想眉開眼笑,他把狗子抱在懷裏就蹦下了床,加速衝刺離開房間,“我現在就去找他們問剛出生的狗怎麼照顧!”
“別說漏嘴了。”鍾子湮在他身後慢悠悠地提醒。
“不會的!”
……
衛想在學校里也是個風雲人物,這種關注來自於兩方面。
一來,他本人實在長得太出類拔萃,身高還遺傳了他親爹,幾千個人的操場,他往那一站就頓時好像被打上了聚光燈,誰的視線遙遙一掃過,能從他身上無視地掠過?
有這種人的話,必然是審美異常。
二來,衛想頭頂光環實在太大,這社會地位讓他已經無法和一個普通人那樣生活了。
衛想從小學開始就在H市念書,走讀生,沒住過校。
他到學校、回家,都是一輛低調的林肯接送,但因為是衛寒雲最愛的那款車型,所以並不是什麼秘密。
“為什麼都是司機來接你啊?”死黨疑惑地問,“你爸媽不來嗎?像豪門題材的漫畫電視劇裏面一樣,他們忙着賺錢,沒空關心你的心理需求?”
“是我要求的,他們來會引起騷亂。”衛想輕鬆地提起沉重的書包,“下課的學校外面已經夠擁擠了。”
死黨做了個抱拳的手勢:“感謝你的貢獻。”
“而且他們好像沒有忙着賺錢。”衛想邊走邊說,“我爸一年出一次差,我媽基本不出門,出門也是旅遊和去買高定。”
死黨思考了一下自己看見的首富夫婦熱搜日常:“好像是哦。可惡,我也想賺錢這麼輕鬆!”
“衛先生暫且不論,鍾回老師可是靠才華在賺錢。”一旁的學習委員突然出聲,“她現在已經是國際上公認大師的音樂家了,國寶級,教科書上的人。我從剛開始學鋼琴和豎琴,練的就是她的曲子。”
無論過了多久,衛想還是覺得被人當面吹自己爸媽的彩虹屁挺尷尬的。
而且這就不是那種很虛偽的客套拉關係獻殷勤,而是鍾子湮實在是個芳心縱火犯,到處都有她的裙下之臣。
“如果衛想過生日時和漫畫裏一樣,會請全班同學去他家的豪宅里開派對就好了。”班長也跟着嘆氣,“我真的好想見一見她本人啊!”
路過的教導主任正好聽見這一段,樂呵呵地:“下周就要開家長會了哦。”
全員“!!!”后,兇惡的眼神頓時全體投向衛想將他包圍。
被圍在中間的衛想一臉冷漠:這個世界上最被愛的人果然是我媽而不是我。
“一定要請你媽媽來參加家長會啊!!我預約一個國慶作業給你抄!全部!”
“我會模仿字跡,我直接幫你寫,你都不用動手!”
“我……我幫你去食堂打飯!搶最多的飯!”
“零食!你的零食我包了!”
“身為你的同桌,我可以幫你處理所有你不想接收的情書和巧克力!”
“——衛想同學求求你了把你媽媽請來開家長會吧!!”
衛想:“……不行。”
“為什麼!!!”
“就不讓你們看。”衛想輕哼着提包走向校門外,目光慣性地投向林肯常停的位置,突然發現那裏停着一輛黑金色的邁巴赫,頓時心裏油然而生一股不祥。
——這配色,怎麼看,都是……
這念頭衛想還沒想完,他的眼睛就看見鍾子湮舉着一個白色的甜筒從車旁的冷飲店裏走了出來。
她臉上幾乎沒有任何歲月留下的痕迹,舔着雪糕時看起來甚至還可愛得有點過分,不少放學的高中生都漲紅着臉往她那邊偷看。
衛想把書包往肩膀上一甩,在同學們的尖叫聲中狂奔過去:“你怎麼來了?”
“有事,我們直接去機場。”鍾子湮咬了一口雪糕,舔舔嘴角,“學校這裏會幫你請假的。”
“出什麼事了?”衛想頓時嚴肅起來。
“你爺爺要去世了。”鍾子湮說,“你爸爸已經先趕了過去,我們也儘快。”
衛想腦中頓時浮現出四個字:《豪門風雲》。
衛家在衛寒雲這一代的愛恨情仇就不用再多說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衛老一去世,那兩個婚生子和四個私生子的爭奪眼看着就是迫在眉睫一觸即發。
察覺到了風雨飄搖將至的衛想馬上:“那我們快走吧!”
鍾子湮慢悠悠地:“等等。”
“這還能等!”
“我的甜筒沒吃完,你又沒有駕照。”鍾子湮奇怪地說,“這輛車又不是自動駕駛,當然得等等。”
衛想扶住了額頭:我的媽媽常常因為太強而失去對這個世界的緊張感怎麼辦?
衛想長到這個年紀,對於主腦空間不主腦空間的,當然都已經有了了解。
他嘆了口氣,先把書包扔進了車裏。
——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手搓核彈的大佬跟你一起緊張什麼豪門風雲對吧?畢竟,豪門風雲那邊有另一個開掛的主角呢。
“你們學校對面這家雪糕味道好好,”鍾子湮咬着蛋筒,“我們再去買一個吧。”
衛想認命地掏出了手機:“媽,那是個炸雞連鎖店,全國到處可見。”
“這次要雙旋的。”鍾子湮叮囑他。
衛想去買了個雪糕回來的功夫,鍾子湮就被他的同學們包圍住了。
衛想仗着身高和力量優勢把他們都擠開,將雪糕遞到了鍾子湮手裏:“你們不用回家?”
“家天天都能回,但鍾回老師難道是天天都能見的嗎!”學習委員有理有據地反駁他,“跟你同學四年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鍾回老師!”
衛想嘖了一聲,開始有點不耐煩。
他知道自己有點兒獨佔欲,那恐怕是從他親爹那裏遺傳來的。
說實話,就算只遺傳了一點點,也夠偏執的了。
“我聽他提起過你們。”吃着第二個雪糕的鐘子湮很淡定,“他的同桌、死黨、班長、學習委員,我都聽過一些。”
衛想:“……”
“我們也常聽您的事!”衛想的死黨嘴快地爆料,“衛想很喜歡說家裏發生的日常給我們聽!啊,雖然有些聽着有點遠離生活,不過我們都很愛聽。”
衛想:“…………”這雙方交流好像有點不妙。
“鍾回老師會來參加下周五的家長會嗎?”班長眨巴着眼睛真誠發問。
“下周五?”鍾子湮偏頭想了想。
學習委員默默捂住嘴不讓自己被萌得喊出聲來。
“可以是可以,只要衛想同意我來。”鍾子湮說。
同學們頓時嘿嘿嘿地看向了衛想。
衛想本想:“……該走了。”
他用指紋直接刷開車門,把鍾子湮推了進去。
好在鍾子湮也很配合,不然一個衛想是絕沒可能推動她的。
“再見,你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鍾子湮朝幾個高中生擺了擺手,吃掉最後一口甜筒,舔舔嘴角啟動了車子,等衛想一坐定關上車門,立刻一個靈活風騷的走位直接從車流當中疾馳了出去。
衛想的死黨半開玩笑地:“我戀愛了。”
他的話剛出口,就和別人的撞在了一起。
轉頭一看,居然撞的還不止一個。
性別為女的班長和學習委員都雙手捧心目送着邁巴赫遠去。
“終於明白為什麼每年‘最嫉妒的男人’投票蟬聯第一名的人都是衛寒雲了。”
“真是個好運的男人,可惡。如果我能早出生個二三十年多好!”
死黨抽了抽嘴角,扯開話題:“也不知道她特地來接衛想,是不是家裏有什麼急事?”
衛想的同桌舉起手機:“有。衛想的爺爺病危了。”
一群人的腦迴路頓時撞到了一起:“豪門風雲!!”
另一頭,衛想和鍾子湮直奔機場飛往燕都的衛宅,等抵達后,衛想才突然發現衛宅的氣氛根本沒有他想像中那麼緊繃,人也很少。
具體少就少在,好像衛老的那幾個私生子都沒在場。
顯然衛寒雲坐鎮大局,其他人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衛想:“……”我常常因為不夠大佬而在家庭中感到格格不入。
……
衛老清醒糊塗了一輩子,死前也還是老樣子。
他的幾個情婦和私生子有心再跳,可有衛寒雲在,又翻不出什麼花樣來,最後一個個銷聲匿跡。
接下來的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衛寒雲成了衛家的掌權人,他該住到燕都的衛宅去了。
可過去十幾年,一家人都是住在亭山的。
明明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繼承人,卻住在外地像個不管事兒的;真私生子堂而皇之地在祖宅住了幾十年,臨到靠山倒了才被趕走。
但衛想還……真不太想搬家。
他一出生就在亭山了——雖然說那之前意識誕生是在克勞德島,又去了一趟衛宅,但土生土長十幾年的房子到底是亭山。
亭山的每個角落對衛想來說都充滿了回憶。
“而且我喜歡現在的學校和朋友,轉校就得重新適應新的環境了。”衛想在家庭小會議上有理有據地發言,“我不想搬家。”
如果只是房子的原因,衛想覺得可能自家親爹親娘還都能拿得出方案來。
——整棟房子拆裝搬走再重建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富豪干過,比真重買三套一樣的房子都貴,但防不住人家就是對舊房子有感情不是?
可要繼續在現在的學校上學,就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了。
“那你接着住在這裏,”衛寒雲毫不在意地說,“這棟房子留給你,我和你媽媽去燕都。”
衛想:(0﹏0)
“媽媽媽媽,你不陪我嗎?”衛想用出了小時候的絕招!
在家庭會議上通常不太發言的鐘子湮低頭思考了一下。
“我和你媽媽分居會被傳感情破裂婚姻有變,你不想看到這種新聞出現吧?”衛寒雲微微一笑。
衛想:“……”可惡,十幾年了我還是打不過大魔王。
“這樣,”思考完畢的鐘子湮抬頭,“我和你爸爸回燕都,你和小十就留在亭山。”
【衛想想想:我的親媽以為用一隻狗就可以彌補她拋下我造成的傷害!】
【為小十打抱不平!小十不配嗎?】
【看來衛龍夫婦是打算一起去燕都了,我沒想到的是煩煩居然一個人留在了H市……哦,不是,他還有一隻狗,噗嗤。】
【鍾回老師做什麼都是對的!!!煩煩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也該學着獨立了!】
【一整個房子裏住着二十個員工負責起居飲食出行寵物的那種獨立嗎?也給我來一份拜託了。】
即便衛想決定留在亭山,他也抱着送別的態度把鍾子湮和衛寒雲一路送到了衛宅,看他們在重新按照鍾子湮要求翻新過的主人房裏安頓下,才放了心。
順帶一提,衛老幾個私生子以及他們孩子的房間,都已經被改造完畢,沒留下從前住客的一點痕迹。
光是鍾子湮的各色樂器,就擺成了博物館級別。
將近二十年的收藏讓她各種方方面面的資產都累積到了一個可怕的級別,就連衛想自己在衛宅里逛着逛着都覺得像是誤入某座城市的遊客。
他不由得拍了一段在樂器室里步行的小視頻傳到網上:【我媽的樂器室真的太雄偉了,可我卻沒有遺傳到她的天賦。】
【老公你夠帥就可以了!】
【哇,聖地!!!!不知道我會不會有朝一日能去朝聖,鍾回老師的樂器室啊……】
【雖然看起來很樸素,在我眼裏它們都自帶着金光閃閃的價格標籤。】
【倒也沒有,看見那個豎笛了嗎?只要十幾萬,老便宜了[狗頭]】
【龍女士,以一己之力帶飄了我心中物價的存在。】
衛想走了一段,又看見了更牛逼的存在:【我媽還搞了個遊戲室,我怎麼一點也不驚訝呢。】
【我靠,還沒發售的全息遊戲倉!那邊怎麼放了一整排!!!!!】
【我不酸,一點也不酸,55555】
【你們是忘了全息現在全球龍頭公司是鍾子湮女士手裏的嗎……技術大佬盛教授也是給鍾女士打工的啊。她家裏有已經投入測試的全息倉一樣也不奇怪。】
【可那邊足足有十五台!我數過了!!】
【跪地求問什麼時候測試完畢可以公開發售,我砸鍋賣鐵去入一台!】
【衛想想想:什麼都別說了,我要安詳地躺進去體驗一下快樂。】
衛想說干就干,他把電源一插就躺進去莽了。
全息倉已經搭載了遊戲,所以衛想一連接成功,全息倉就提示他本機體已被綁定生物信息,用戶名洛隱。
衛想“……”地爬出來仔細看了看,全息倉上都有刻字名牌,從鍾子湮衛寒雲到邱夏夏這十台雷打不動,後面還跟了五台名牌空白的。
衛想挑了一台空白的進去,這次終於成功連接上了遊戲。
遊戲直接掃描了他的數據建立遊戲人物,又給了外貌的微調選項,但和其他網游不同,並沒有讓玩家選擇種族職業等等,而是就這麼一腳把衛想踢進了遊戲裏。
衛想:“……?”那這個遊戲裏,我的角色不就只是個普通人?好像技能都沒有?
遊戲場景切換完畢,衛想一抬頭看見了自己親爹的臉。
然後有個年輕的小姑娘說:“隊長,新人醒了。”
衛想轉頭一看,發現發言的小姑娘長着邱夏夏的臉。
他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這個遊戲的背景是什麼——這群人膽子大到把主腦空間直接做成了遊戲!主腦不要面子的嗎!
……哦對,主腦是我媽的瘋批舔狗。
衛想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坐起身,在人群中找到了鍾子湮的身影。
她正坐在一張長沙發上把玩自己精緻的長弓,聽見邱夏夏的呼喚也只是冷淡地略抬了一下眼睛,和衛想對視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衛想捂着胸口:是精靈,貨真價實的精靈,金髮藍眼,跟特效一樣!
接着是洛隱上前給衛想科普遊戲規則,警告做了不少,但衛想的視線只停留在鍾子湮和衛寒雲的身上,對早就熟記於心的無限空間規則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這個解說階段,離“玩家”最近的是洛隱,但背景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為。
邱夏夏好奇地近距離打量着衛想;盛嘉言似乎在折騰什麼一看就殺傷力很高的黑科技,沈蓓蓓在一旁幫他記錄數據;方楠和華雙雙湊在一起比劃戰術;衛含煙一言不發地保養自己的□□;李曳叼着一根煙頂着殺馬特髮型給半死不活的綠植刷治療術。
衛寒雲拿着一塊半透明的掌上終端和鍾子湮說話,冷冷淡淡的鐘子湮聽了沒幾句就被他逗得笑了起來,一瞬間簡直春回大地冰川消融。
衛想酸溜溜地心想自己在家吃狗糧還不算,進了個遊戲還要繼續吃狗糧。
“……你聽明白了嗎?”洛隱最後總結地發問,“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衛想回過神,很有信心地:“明白。”
全息遊戲的自主性很強,這幾個NPC顯然也做得很智能,沒有選項彈框,只需要玩家張嘴回答就可以。
“那現在你可以先進行一次模擬副本。”洛隱笑眯眯地說,“並且在我們之中選擇一人陪同,但僅此一次,之後的副本就需要你自己闖蕩了。”
他話音剛落,室內所有人頭上浮現了名字和職業介紹。
衛想哦了一聲,本着認真遊戲的態度想先看看自己的職業屬性和技能,但不知道怎麼操作,就死馬當作活馬醫地喊了一聲“技能”。
洛隱:“啊,忘記說了,你沒有技能。除非你現實生活中會武術槍術格鬥等等,這些就可以在遊戲裏直接用出來。簡單來說,一切的強化都只在這個遊戲裏進行。”
衛想:“……”你這發言也太超遊了吧!
一尋思自己的角色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也沒有任何技能的人,衛想果斷抱住了親媽的大腿。
鍾子湮倒是沒什麼反應地同意了,但臨進入副本之前,衛想總覺得衛寒雲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簡直就不像個AI。
一趟副本下來,衛想連一次手也沒動過,鍾子湮進去就像個自走人形殺器,喪屍沒有一隻能接近衛想身邊。
太他媽有安全感了。
還好沒選那個毫無武力值的親爹。
新手引導副本結束,衛想回到主腦空間裏,差點都要被這輕鬆的副本帶跑覺得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危險了。
他還有點暈暈乎乎,邱夏夏就朝他揮了揮手:“新人加油,我們要走啦。”
衛想:“走?”
“我們已經通關了。”洛隱說,“你也加油吧新人。”
衛想:??一個人,通關這個夢魘級別的無限遊戲?不是吧??
見眾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衛想立刻將求救的眼神投向了親媽。
“你很不幸被這個遊戲選中,”最後離開的鐘子湮注視着衛想,輕輕笑了,“祝你也能活着離開。”
【衛想想想:我出來了!!這個遊戲腳本誰寫的!!數值策劃又是誰!!!太他媽難了吧!!!!!!】
※※※※※※※※※※※※※※※※※※※※
順帶一提,衛想回亭山後孤獨一人生活的第一天晚上十點,收到親媽的短訊:[圖][圖][圖][圖][圖]來吃宵夜。
衛想:我怎麼來啦!!
湮:傳送陣在小書房角落裏。
衛想: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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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真的全文完結啦!!!!全訂標記估計要月中才能出來,摸摸全訂小天使們的腦瓜(~ ̄▽ ̄)ノ
11月中開《職業替身,時薪十萬》,大家有緣再相見,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