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赴宴
在他面前，蕭然像一隻披着孔雀長毛的烏鴉：披着長頭髮的未必是真藝術家，反過來說，禿頂無發的人，當然也未必是學者或是思想家。
“從今以後，我不希望你再靠近子羨半步，我也希望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可以是最後一次。”
“為什麼？”沐青山和蕭然同時發出疑問。
“就因為你不配！你也沒有能力帶給她幸福。”沐野發出怒吼，像是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
“可是……”
蕭然剛想解釋自己和沐子羨沒有達到那種神奇的地步，就被沐青山強勢打斷：
“我覺得蕭然這孩子不錯，當初我在外面突然發病。就是他把我送到醫院，而且交了醫藥費后深藏功與名。那些最善良的人們總做着他們認為最微不足道的事，，卻又用最質樸的語言和行動默默感動着我們。”
“可是……”
“你把每一個靠近你女兒的男人都趕走，難道這真的是為她好嗎？少年派，就改去碰碰釘子！小野，也許是你錯了。”
一聲軟軟的乳名，能化百鍊鋼為繞指柔，“父親，這件事……我會考慮的。我已經讓管家備好飯，我們仨一起吃個飯吧。”
“好。”
沐青山手動散去那股”霸道總裁”的氣勢，又變成玩世不恭的樣子，冰水般的笑容在他臉上溢散開來，他拍拍蕭然的肩膀，然後就被沐野推走了。
蕭然在原地楞了半拍，才趕緊跟上去。
……
餐廳的佈置當然很正式。楓鱗山的別墅個個都像皇宮，餐廳自然也不例外。
餐桌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長條形桌子，桌子上方是枝形吊燈，桌子上面每個人眼前都擺着四五種酒杯。
不同的酒用不同的杯子，為了增加情調，每個人面前點了個蠟燭，明明天還亮着，卻拉上窗帘，周圍瀰漫著一種邪教的氛圍。
餐廳的牆壁上都是一些巨幅肖像，肖像大多是一些不明身份的古代男子，很有可能是沐家的爺爺輩的舅舅的弟媳婦的二表哥什麼的，個個穿着制服，挺着肚子，死死盯着盤子裏的食物。
不過他們已然不在，剩下的只不過是一捧黃土。歷史，我們知道它水性楊花又冷酷無情。
如果說中國人過春節比吃餃子，美國人過聖誕節必吃火雞，那麼法國人迎接新年的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美食就是鵝肝醬。
這是被歐美人稱為”世界三大美味”之一的菜品，這是法國人提起來便垂涎三尺的國粹，這是你需要鋪上華美的桌布，擺上銀光閃閃的餐具，在優雅的環境中進行品嘗的高級料理。
蕭然像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兒，看着烤鵝一個個從壁櫥里出來，可是只有幹流口水的份。
“家主大人。小姐回來了。”
侍女剛退下，緊接着沐子羨走進來，她還是那般文靜優雅，看到蕭然的時候還是流露出很驚訝的表情，”蕭然你怎麼會在我家？”
“……”
“我請他來的。”沐野搶在前面說道。
蕭然仔細一想，呵，還真是被他請來的，”對對對，家族大人特意請我來赴宴，快來吧，才剛上完。”
“哦。”沐子羨莞爾一笑，輕輕的落座。
沐青山吃相很差，他拿起一個雞翅膀就着一個在以前被稱為”攝政時期”的小麵包大口大口呃吃起來。
蕭然拿刀尖戳起一隻塗滿凍汁的雞腿，完全放開的咀嚼起來，他吃的那樣津津有味，使場面空然響起一種嫌棄而又無可奈何的聲音。
……
“哈，吃飽了。”
這是沐青山進到飯局后說的第一句話。沐野看着沐子羨說到，”子羨，你帶着爺爺去莊園晒晒太陽。”
“好的。”沐青山沒有驅動輪椅，而是用沐子羨推着他，雖然說很吃力，但這看着像是自然界中最和諧的一部分。
等到一個那麼大的房間就只剩下蕭然和沐野的時候，整個空間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靜寞。
沐野慢慢放下刀叉，一點一點的擦拭嘴上的油漬，而蕭然還是停不下來，在他看來，面前的高級料理和白面饅頭一樣，都是可以狼吞虎咽的果腹之物。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蕭然首先打破局面，可是他手裏的動作卻絲毫沒有被打擾。
”這個卡里有十個億，足夠你到一個比麥都城更好的地方生活一輩子。”
一張閃着金光的卡片被推到蕭然面前，在多少人看來，這是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有了這張卡，有多少願望可以被實現？
蕭然此刻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塊菲力牛排還在手裏抓着，金卡映着搖曳的燭光，在他眼中跳動着，看着像是是慾望還是什麼。
看到這裏，沐野嘴角浮上一抹淺笑。
”這個……可是好東西，黃黃的，發光的，聽說這東西只要一點點就可以顛倒黑白，丑的變成美的，錯的變成對的，貴賤變成高貴，老人變成少年，懦夫變成勇士。可是，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蕭然用泛着油光的手。把卡又重新推到莫沐野面前。
其實蕭然道貌岸然的說了一大堆。其實他比誰都清楚，他不缺錢。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這可是十個億，你再問問自己，你想得到什麼？你最喜歡最嚮往的東西是什麼？你現在心裏為自己找到這個答案，也許你喜歡發財。也許你發財之後，想問自己弄一片像這樣的莊園？”
很確切地說，蕭然在沐野的這一番講話中讀到了一絲裝13的意味，他……像在炫耀。
其實這也是自然。人類順其自然的受捆綁，衣食住行永無寧日的複雜，人際關係日復一日的糾纏，頭腦越變越大，四肢越來越退化，健康喪失，心靈蒙塵。
快樂，只是國王的新衣，只有聰明的人才看得到。童話里不是每個人都看到了那件新衣，只除了一個說真話的孩子。
我們不再懷念稻米的單純的豐美，也不認識蔬菜的清香。我們佈置四紙是用來活動的，也不明白，穿衣服只是使我們免於受凍。
靈魂。在這一切的約束下，不再明凈，感官退化到只有五種。如果有一個人能夠感應到其他已經麻木的自然現象，其他人不但不信，而且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