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兩路欽差
令瞿式耜和文安之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孔有德的軍隊離桂林還有六七十里，先前蝟集於省城的多支政府軍一個個腳底抹油，都溜掉了，把一個受命督師的文安之丟在了督師行轅里。文安之無奈，讓人去通知瞿式耜一塊兒撤退。親兵回稟，說瞿大人說他不走，要與桂林共存亡。
文安之出城時，碰見總督廣西兵馬的張同敞。其是大明宰相張居正的曾孫，為官清正，曾拜瞿式耜為師，穿着一身濕漉漉的衣服進城，說是泅水過江而來，要陪瞿老師死在桂林。
瞿式耜叱責張同敞說：“我是桂林留守，必須死節，汝為何趕來？”
“要死，就一起死唄。老師，您難道不允許我和您一起殉難嗎？”
兩人喝酒，坐等天明。清軍進衙要捆他們時，笑道：“不必。”
孔有德聞聽活捉了瞿式耜，便親自勸降，許以高官厚祿，最後，要求他們只要剃髮為僧即可免死也遭到二人拒絕。孔有德無奈，將之分別關押四十餘天，允許兩人通訊，希望其能動搖歸降。兩人利用這段時間，寫下了許多不朽詩篇。在給張同敞的詩詞裏，瞿式耜有“莫笑老夫輕一死，汗青留取姓名香”的詩句。張同敞回應有“衣冠不改生前制，名姓空留身後詩。”
後來，瞿式耜將桂林城中敵人防守十分空虛的情況寫了一封信，讓前來探監的僕人帶給焦璉，讓其效法上次偷襲靖江王朱亨嘉的辦法，偷襲已經住進靖江王府的孔有德。不料，該信被清兵搜出。孔有德黔驢技窮，將兩人殺害於桂林城北疊彩山下。
廣州、桂林相繼失陷，清兵分兩路向廣西進攻，永曆帝又嚇得坐卧不安起來。馬吉祥見了，便來絮叨孫可望那裏有二十萬精兵，兩個現成的省份，答應了封人家秦王，人家絕對可以出兵。現在，不是人家孫可望有求於朝廷，是朝廷有求於人家。人家有那麼大的地盤，自己完全可以稱孤道寡，何必非要這邊一個虛名，只怕過了這個村，再也沒有這個店，到時候可就無處可逃了。
永曆帝聞聽此言，立即召見反對派。他對文安之和嚴起恆、吳貞毓等人說，眼看得咱們就山窮水盡無處安身了。延平王鄭成功那裏過於遙遠，又成天在海上漂泊，魯王朱一海尚在那裏半死不活。不如妥協一下，答應孫可望的要求，這樣，也可以到其轄區去躲一躲。
嚴起恆說，既然聖上發話，我們就後退一步，他也別仗着兵精糧足就欺人太甚，咱們這邊可以封他為翼王，讓人去宣旨看看。
文安之有些撓頭，未答應人家的要求，鬧不好宣旨官就有被扣的危險。他掰着手指頭把朝中大臣想了一遍，突然說：“通聯處的丁北寧回來沒有？這件事讓他走一遭如何？”
嚴起恆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請假回家剛返回銷假”。
前些天，晁英蓮懷孕反應挺大，張倩倩讓丈夫送其回家養胎。他未料到剛回來就奉命出差。永曆帝叮囑說，一旦孫可望接受封號，就催促其派兵前來接駕。吳貞毓則吞吞吐吐，讓其做好多種準備。丁寧明白所謂多種準備，就是防備孫可望扣留使節。
當下，由楊畏知派了嚮導，馬吉翔派了四十名錦衣衛做扈從，丁寧領了曲豹、謝寶隨行，一行四十餘人踏上了西行封王之路。
丁寧不知道的是，楊畏知派的嚮導身上帶有密信，說永曆朝廷是啄木鳥掉進水井裏——毛濕嘴硬，國主可以暫時接受封號，派心腹帶兵前來接駕。一旦將之接到我們地盤，還不是由我們說了算。
而馬吉翔的錦衣衛驍騎校身上也帶有密信，馬吉祥簡介了丁北寧的身份及經歷，還說其有神鳥相助，通訊特別迅速，膽大心細，手段老辣，提醒孫可望切莫因為其年輕就輕視了他。
一行人剛到遵義城下，身後又有一幫馬隊趕來，也有楊畏知派的嚮導帶路，為首的陳邦傅軍師說皇上改變了主意，要真封孫可望為秦王，並帶來了秦王印信及詔令。
丁寧見說，心下十分疑惑，晚間將此事寫了一個便簽，讓啾啾飛回南寧找鄭寧，通過內閣詢問是怎麼回事兒。
丁寧他們兩撥封王欽差到達興朝鴻臚寺的當晚，國主孫可望的王宮裏燈火通明，楊畏知派的兩撥嚮導皆呈上了自己帶的密信，馬吉翔的私信也到了孫可望及其心腹王尚禮、任僎的手上。
王尚禮笑道：“國主，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我就懷疑這個慶國公是怎麼搞這一套神操作的，竟然有空白官誥，敢私造秦王印信，怎麼就沒有一份私造的聖旨呢？”
任僎說：“事情明擺着，奉國將軍這一路要封國主為翼王的是真欽差。陳邦傅軍師這一路要封國主為秦王的是假欽差。現在，最好的辦法是以假亂真，接受秦王的印信和官誥，至於其漏洞可直接無視。”
孫可望笑道：“好一個以假亂真！另外，馬吉翔說這個丁北寧有神鳥相助，通訊特別迅速，膽大心細，手段老辣，讓我切莫輕視他。”
王尚禮道：“好在他們今天是進城時才相遇的，估計其現在還來不及修補漏洞。我們要以快制快，通知他們明天就舉行封王儀式，造成既成事實，不給其留下變更時間”。
孫可望點點頭：“好的，你們去鴻臚寺給他們接洽，明天上午辰時舉行封王儀式，我派人通知在遵義的千總以上的軍官出席儀式。”
當嶧丞領着王尚禮、任僎到來時，丁寧正在給軍師交涉，說你們雖然帶着印信，不過為什麼沒有聖旨呢？我懷疑你們有矯詔傳旨之嫌，我已經‘飛鴿傳書’回朝求證，相信一兩天內必有迴音。
那軍師捋着山羊鬍子，強裝鎮定地說：“文閣老說事情緊急，等不到次日早朝，讓我追趕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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