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成功難成
丁寧他們到達廈門的時候，受到了多層盤詰，直到國姓爺聞報出迎，盤查人員才閃開了路徑。
“二弟，愚兄終於見到你了。”丁寧的到來，終於使得披着堅強外殼的的鄭成功露出了柔弱的一面，虎目中落下來兩串英雄淚。
丁寧抱住鬍子拉碴滿臉滄桑的大哥，也不禁珠淚雙垂。
鄭成功吩咐將曲豹他們送去驛館，好生款待，然後將丁寧直接領回了自己的行轅。“二弟，我們有半年多不見了，先說說你的情況。”他一邊親自給丁寧倒茶，一邊催促着。
聽到丁寧說起二帝爭立，鄭成功緊張地站了起來，面呈焦慮之色。聞聽紹武喪命，沮喪地坐在椅子上，無限惋惜。聽其說到隨堵胤錫去見永曆帝，滿臉關切之情。最後，坐到椅子上，悵然若失。
丁寧說完，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說：“大哥，聽說風雲變幻，您這段時間受苦了。”
鄭成功揉搓着雙手，苦笑道：“千言萬語，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了。這些天愚兄是內外交困，險象環生，像一隻失舵的小船，隨波逐流，沒有方向，度日如年吶。”說著，無限感慨。
鄭芝龍原來認為自己是福建的坐地戶，地頭蛇，既然那麼多財產搬不走，就歸順清廷也沒有什麼，無非是換一面旗幟，剃一圈頭髮而已。清廷給不給別的地方暫且不論，最少福建這一塊兒還要依賴我們鄭家。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清廷，至少是博洛這個統軍大帥這麼流氓無賴加無恥。不但所謂的三省五省總督沒有一絲一厘的影兒，還他媽的耍弄最陰險的手段，這邊接待自己領著兒子投降，那邊派出軍兵偷襲自己的老家，不但搶掠了自己幾十年集聚的富可敵國的財物，甚至將自己的原配夫人等糟蹋致死。想到此處，他每每懊悔得以頭觸牆，幾欲自尋短見。可是，看見自己的幾個自小錦衣玉食不知苦難為何物，如今被困囹圄茫然無措的兒子，又不捨得遽然撒手而去。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權傾朝野威風八面人中龍鳳的鄭芝龍，竟然也會有寄人籬下甚至向看守自己的小兵小卒搖尾乞憐的時候，每念及此，他懊悔得腸子都青了。常常在背地裏左右開弓痛扇自己的耳光，打得神經麻木了，心裏才會少一點兒痛苦。
博洛開始時以為只要控制了鄭芝龍，鄭成功、鄭芝豹、鄭鴻逵、鄭肇基、鄭彩、鄭聯等人就會隨之乖乖投降，因此，將鄭芝龍等人押回北京后，就逼迫其寫信，召降鄭氏家族。殊不知，他們偷襲鄭府，燒殺姦淫的獸行給心存幻想的人上了一堂生動的教育課，使得人們擦亮了眼睛，堅定了與之抗爭到底的決心。
每當清廷逼迫之際，鄭芝龍都會言不由衷地給鄭成功等人寫信，讓他們放下武器，速來投降。他寫到：“古往今來，至親莫若父子。今父在燕京受困，皆因汝不明事理抗拒天兵之故。望爾速上降書順表，迅疾來歸，父子團聚，干戈永息，勿做不孝之子，遺羞後人。”
鄭成功回書，內有“從來父教子以忠，未聞教子以貳。今吾父不聽兒言，后倘有不測，兒只有縞素而已。”
因為鄭芝龍的書信來往都要經過清廷的檢查，所以，清廷也更加了解到了鄭成功等人的態度。因而，多次招降鄭成功，均未得逞。
前面說過，鄭彩一直暗中與魯王保持聯繫。此番隆武帝遇害，魯王立刻大張旗鼓地公開進入福建海域活動。一些隆武舊臣聞風前來投靠，使得其勢力大增。魯王投桃報李，晉封鄭彩為建國公，其弟鄭聯為定遠侯。一時鄭氏弟兄風光無雙，權柄國事，比鄭芝龍、鄭鴻達之於隆武帝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引得一些耿介之臣屢有垢語。
“二弟，愚兄現在有心殺敵，然力量弱小。叔輩以我為經驗欠缺之晚輩，兄輩以我為乘父輩餘蔭之紈絝，家父屢屢來信，動搖屬下軍心。賢弟何以教我？”鄭成功結束了講述，就目前處境向丁寧求教。
丁寧整理了一下思路，說：“大哥，我這也是下車伊始，故妄說之，您故妄聽之。對與不對，僅供參考。以目前的形勢看，叔父輩鄭芝豹、鄭鴻逵以及堂叔鄭芝莞年齡大，輩份尊，經驗豐富是客觀存在。你的從兄鄭彩、鄭聯都比你年齡大，經驗多，手下兵將多。你處在劣勢是不爭的事實，但是，反過來看，也不盡然，大哥的優勢有三。”
一直雙眉緊鎖的鄭成功身體一動：“二弟，我還有優勢？快說！”
“首先，您是長房長子，應該把你父親時代幾個負責海外貿易的協理、襄理組織起來，親自拜訪他們，給以股份，委以重任，讓其帶着您的親筆信去拜訪海外老客戶，繼續開展對外貿易，只有賺錢才好購器械養兵。其次，招兵買馬，認真訓練。目前，你們的優勢是水戰。但是，攻城略地離開騎兵步兵是不行的。從現在起，就要招攬這方面的人才。其三，鄭彩、鄭聯如果過於飛揚跋扈，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失去人心。你可以奉永曆帝為正朔，在他們輕視您的時候完成積蓄力量的工作。將來找到機會收編他們的人馬，形成自己的核心班底。如此，將來大事可成。”
鄭成功親切地說：“二弟，人家都說旁觀者清，當事者迷。這麼多天了，愚兄的心裏都是亂鬨哄的，從來沒有靜下心來認真謀劃過。聽你這麼一說，愚兄心裏豁然開朗。我會按照你的指點認真加以修正完善，弄成一套縝密的方案。二弟，謝謝你！乾脆，你留下來幫我得了，省得在那邊受夾板氣。”
“謝謝大哥錯愛，只是目前三弟哪裏更兇險。這麼多天了，我還沒有顧得見到三弟，他們現在應該已經轉移到湘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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