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大西哀歌
當內侍跑進大帳稟報山下發現敵情時，被其驚醒的大西王張獻忠哪裏肯信？睡眼惺忪罵道：“龜兒子休得大驚小怪，驚擾了你家皇爺的美夢，滾出去！”
第二個內侍闖了進來，結結巴巴的說：“御營總管請皇上快快起床，東寨門方向鑼聲響成了一片，有敵人來襲！”
張獻忠推開身旁的美人，笑道：“寶貝兒，老子出去瞧瞧，沒啥事回來再睡個回籠覺。格老子的，這麼保險的鳳凰嶺也不讓爺安生。”
他半披衣服，隨便抓了件武器，哈欠連天的走出由裡外雙層帆布織就的大帳，眯着眼睛四下張望。撲面而來的寒風使他不由得“啊啼”一聲打了個噴嚏，嘟噥道“一班龜兒子，敲什麼敲？霧蒙蒙的，誰能摸上這保險箱一樣的鳳凰嶺啊？亂彈琴！”
這聲響亮的噴嚏，使得圍着他的人不由自主地拉開了與其之間的距離，將一個半披衣衫，胸前飄散着一蓬一尺六七美髯黃色麵皮的中年大漢暴露了出來。
鰲拜聞聲，彎弓搭箭，輕問一聲：“就是當中的那個美髯大漢？”
“對，那就是殺人魔王張獻忠！”劉進忠咬牙切齒地說。
號稱“滿州第一勇士”的鰲拜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嬰孩，弓拉似滿月，箭發如流星。在霧氣稍淡的一瞬間，“騰”地弓弦一聲輕響，一隻餵過劇毒的鵰翎箭“嗖”地一聲飛向張獻忠，“哧”地一下，前心進，後背出，直射到一個護衛的錦袍上才停了下來。
那護衛一怔，伸手撈住了那隻血箭，像被毒蛇咬了一般驚叫起來：“我中箭了！我中箭了！媽呀，這是哪裏來的血呀？”箭並未射入身體，箭鏃箭桿箭羽毛上的黑紫色血跡，驚呆了那位侍衛。
張獻忠苦笑了一聲，罵道：“龜兒子，那是老子的血！我中箭了！”說著，無力地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啊！皇上中箭了，皇上中箭了！”那侍衛叫起來。
“皇上，皇上！，皇上中箭了，傳御醫呀！”人們一時間全都傻了。
此刻，鳳凰山下驚天動地的三聲號炮響起，迴音在山川回蕩不絕。緊接着又是六聲號炮，驚心動魄，誰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炮聲中，鰲拜鋼刀一舉，暴喝一聲：“大清國勇士來了，殺啊！”一馬當先，殺向御帳。劉進忠一揮寶劍，朝身後喊了一聲：“上！”也跟了上去。身後的清兵發一聲喊，也揮刀殺奔山頂的御營大帳。
昨夜，豪格得到鰲拜的報告，立刻傳令前鋒營丟掉一切輜重，隨本帥連夜疾進馳援鰲拜的尖兵。他們夤夜前進，不知道摔死摔傷了幾多兵丁，終於在黎明時分趕到了鳳凰山下，找到了留守的幾個兵丁。問明了情況，豪格命令一律下馬，留下個別人看守馬匹，其他人利用濃霧的掩護摸向鳳凰山。
此時，鳳凰山東寨門附近銅鑼聲響起，不多時山頂上也有了動靜。有尖兵報告：“大帥，山頂上有人驚叫，好像是說皇上中箭了。”
豪格當機立斷：“放號炮，前三后六，帶上標記，支援鰲統領。”
豪格隨即高喊道：“張獻忠中箭死了，大西國完了，繳槍不殺！”
清兵們一齊喊起了：“張獻忠中箭死了，大西國完了，繳槍不殺！”
這喊聲，像一陣陣瘟疫，瞬間傳染開去，大西將士兵無鬥志，將無戰心，潮水似地潰敗下去，再也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
張獻忠中箭而死的消息像一記悶棍，打得大西將士頭蒙眼花，不知所措。各地豪強武裝趁火打劫，搶佔地盤，殺死大西官兵，搶掠物資。張獻忠的養子張可望、張定國、張文秀、張能奇等統兵大將慌忙收拾潰兵，向貴州境內轉移，這才使得大西國保存下來一部分武裝，沒有完全被清軍收編俘虜了去。
豪格和吳三桂將人馬分散開來，到處接受即可，因為大部分地方都出現了權力的真空。他們一路走，一路委派官吏。大西的官吏非逃即降。南明的軍兵本來是探聽到張獻忠北上抗清，跟在其後面撿便宜的。未料到大西軍潰敗如此之快。未來得及撤退逃跑者，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清軍包了餃子，其餘的也紛紛拚命南逃。
張獻忠死後，其部下將其屍體用被子包裹起來，在其鍾情的鳳凰山麓找了個隱蔽地方偷偷埋葬。豪格懸出重金，求購張獻忠屍首。最後，被人出首，屍體被挖出，拉到成都梟首示眾，慘不忍睹。
不到一年的時間裏，豪格和吳三桂基本上就肅清了四川的殘敵。兩人聯合向朝廷拜本，請示下步事宜。
不多時，朝廷旨意到達，命令將四川事務交予新任四川巡撫李國英等人接手。命令吳三桂退守漢中，肅親王豪格率本部人馬回京休息。
吳三桂原來認為朝廷或許會將四川交予自己治理，不料忙活半天只給自己一個漢中巴掌大點兒的地方，未免悶悶不樂。那豪格卻勸其知足些，說自己此番平定四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回京之後很可能不但不賞，還有可能隨便找個什麼理由下監入獄。吳三桂驚問其故，豪格嘆道：“你過來的晚，不清楚也正常。當年先皇去世，我以皇長子身份自然應該入承大統，那個人使盡種種陰謀詭計，阻撓我登基。我手下的一批人也不甘示弱，也不讓他如願。結果成了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局面。這且不說，其又大逆不道，攪亂宮闈。家門不幸，紅杏出牆。其早晚會羅織罪名，取我性命。堪嘆鰲拜射死張獻忠蓋世之功，恐怕也要湮沒在這場黨同伐異之中了。”說著，已是珠淚雙垂。
事關宮廷，吳三桂暗暗心驚，哪裏還敢再答話，只得好言勸慰，王爺且放寬心，國家尚在用人之際，不一定會如此自毀長城。
豪格聽了，卻只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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