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夜靜更深，人影散去。
隨着各家的離開，韋圓照的府里終於恢復了清靜。
當然，今晚的聚會，實際上也就只是達成了一個初步的協議，具體的事情還有許多細節需要隨着事情的發展在做進一步的調整。
尤其是對於關東世家來說，由於他們的家主不在長安，所以他們還需要將這次聚會達成的一些初步的意見，回去之後寫信告訴他們的家主。
韋圓照把所有的人都打發了，只留下家族裏面的核心子弟，包括韋圓成和韋挺。
“韋挺，說說你的想法吧。”
韋圓照問這話的時候還看了弟弟一眼，很顯然，他對於自己的弟弟今天的表現是很不滿意的。
這意思也很明顯，先看看這個侄兒的回答，然後再比較一下你與他的差距吧。
“伯父，目前的形勢很明顯了，這個事情擋肯定是要擋一下，但問題是擋不住了。”
韋圓成道，“就像杜青說的那樣，擋不住也要擋啊，難道要等死嗎？”
“叔父還記得陛下剛登基的時候，朝中的官員都是什麼人？再往前大唐剛剛建立的時候，朝中的官員都是什麼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世家的子弟越來越少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要抗爭啊，要不然十年以後我們在巢中還有多少的話語權？”
“可是你也不想一想，當今的陛下是何等人？那是馬上打過天下，然後用通過那樣的方式坐上那個位子的，他會在乎我們的阻擋和抗爭嗎？換一句話說，我們能阻擋得住嗎？而且如今的陛下對於世家官員可是有着很深的成見的，從他坐上皇位開始，就已經開始削弱世家的官員了。”
“哪一個皇帝沒有削弱過？前隋不是虛弱的更厲害嗎？但是結果呢？”
“結果是，當今的陛下比前隋的那兩位更狠。還有，前隋的時候，那些小世家都當的是什麼官？出了幾個尚書？可是現在呢？你想想，太原溫家是什麼？能和我們相提並論嗎？可是就這麼一個小家族，溫彥博當了宰相，溫大雅當了禮部尚書，如今溫無隱又是工部侍郎。至於馬周孫伏伽婁師德這些人就不說了。”
的確如此，提起太原，沒有多少人能想起還有個溫家，大家首先想起的是王家。而韋家則是一個龐然大物，“京兆韋杜，去天尺五”，可不是白說的。
韋挺說完不再作聲，不過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那就是李世民從上台之日起，就已經開始用小世家來制約大世家了。
所以對李世民也不要抱任何幻想。
韋圓成之前還沒注意，聽韋挺這麼一說，才想起原來侄子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怪不得這傢伙能從一眾小被輩之中脫穎而出。
韋圓照看了弟弟一眼，那意思很明白，你白活了這麼大歲數，韋圓成頓時滿臉通紅。
韋圓照接着道，“韋挺說的很對，你有什麼對策嗎？”
“侄兒覺得現在應該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是啊，完了之後你草擬一個章程。”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長孫無忌果然如同大家預料的那樣，沒有出現。
其實，其他人都以為長孫無忌是因為被氣倒了，在家養病呢。
而長孫無忌本身就沒想着參加今天的朝會，他知道昨天出了那麼一檔子事情，張濟安在他門前的那一番表演，把這個事情搞的盡人皆知，世家那些人今天到朝堂上不折騰出點事情來，那才叫奇怪。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請假！
你總不能礙着人生病吧？再說了，昨天的那事情鬧騰的那麼大的聲勢，皇帝陛下怎麼會不知道呢？所以他請假是很正常的事情。
張濟安對於上朝這件事情還是有一定的興趣的，畢竟這也是一件很有新鮮感的事情。以前都是在電視劇里看上朝的，而今天卻要親自體驗一次了，多少還是有點興奮。
當然，他這個級別的官員，是完全可以不用上朝的。他完全可以在每天早上卯時去國子監上班，然後午時就可以回家了。
點卯這件事情，必須得認真點，尤其是他剛剛參加工作，如果被彈劾了，那就丟臉了。
如果是三品開始，那就必須要上朝了。
可是今天張濟安還必須要上朝，因為他是職場新人，得給老李陛下謝恩。
這是大唐官場的規矩。
這個謝恩與職務無關，與爵位有關係。他的這個國子博士的職位，其實是吏部任命的，自然不需要跑到李世民那兒去。
可是涇陽縣男的爵位，卻只能由皇帝來賜予，他必須得去給人家表示一下感謝。
上朝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張濟安雖然來了一個月了，但是晚上十一二點睡覺的習慣還沒有完全改過來。而上朝應該在寅時正就開始了。
翼國公府在勝業坊，還要穿過一個崇仁坊，才能到達皇城的南門，這段路得十幾分鐘。
從皇城南門到太極宮朱雀門還要半個小時。
進了朱雀門，到達太極殿還要十幾分鐘。
上個朝得走至少一個小時的路！
張濟安不怕走路，但是他拍熬夜啊。
半夜四點開始上班，三點就得出發，兩點半就得起床。
這麼算下來，他昨晚就睡了三個小時！
張濟安起床的時候有一種日了狗的感覺，這鬼時代，都是受虐狂不成？
站在太極殿裏的時候，張濟安一直在打盹，昏昏欲睡。
直到他聽到有人說活字印刷術的時候，他才清醒了。這事兒與他有關係，不清醒不行。
關鍵時刻不能打盹。
幾件事情之後，關於活字印刷術的事情就開始了。
果然和大家昨晚商量好的一樣，杜楚客第一個站了出來。
“陛下，臣聽聞有墨家弟子進獻活字印刷術，此乃大唐文化鼎盛之兆，臣為陛下賀！”
“嗯，確有此事！此活字印刷術乃是墨家弟子張濟安所獻，朕整天已經封張濟安為涇陽縣男，以示嘉獎。”
張濟安一聽，這事今天恐怕要起波瀾了，這種場合還是要少呆，免得過一會太極殿變成了大型翻車現場，自己遭受池魚之殃。
於是便趕緊站出來，雙手抱拳，“臣張濟安參見陛下，臣得蒙陛下厚愛，加封縣男爵位，深感榮幸。多謝陛下隆恩。”
說完這話，張濟安便等待着李世民勉勵兩句，然後就準備拍拍屁股走人。
這個是非之地不易久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