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〇六章:夏令營
01
淺羽雪沒有想到鄂西之戰會敗得這樣慘,雙臉發燒。
相傳,一個趕屍人把已成僵體的五號營特戰隊領到了落峰塘,壘了一座鬼墳。
還有一件事情令淺羽雪不安,自己又出現了十分強烈的幻覺,彷彿又撞進了那個讓自己春心萌動的神秘之夜。
02
淺羽雪的家鄉紐海文市又叫榆城,印第安人稱之為長河之地。
這裏三水匯合后形成了一個喇叭狀的大河口,外面就是被長島圍起來的大海灣。潮起潮落,濤聲震天。
三七年的夏天,剛滿十六歲的淺羽雪收了一封沒有署名的求愛信。也是在這一個暑假,淺羽雪瞞着自己的父母報名參加了學校組織的女生拉拉隊。
豪放粗狂的字跡有一些眼熟,這應該是出自於校籃球隊中的某一個狂徒……這一群剛剛變聲的大男孩總愛穿着汗跡斑斑運動衫,既爭強好勝又不怕打架鬥狠,常常都會做出些驚人的舉動來。一些針對女生們惡作劇,也是令人想恨又恨不起來。
信封里還有一張印有古堡七夜字樣的貴賓卡,寫信的男孩應該是知道淺羽雪醉心於埃及的金字塔和消失的雅瑪文明,便邀請她參加這個由耶魯大學歷史系主辦的夏令營。
03
夏令營的目的地是亞德山莊,最初的開拓者是幾十個清教徒。
三百多年前,這些人沿着米爾河谷溯流而上,不僅建起了一座猶如迷宮的古堡,還修了哥德式的聖約翰教堂。
登上豪華的大游輪,淺羽雪當然不會去尋找寫信者。沿途的風光很綺麗,田園和豐碩的果樹目不暇接。接近黃昏時,輪船上已經沒有多少遊客了,淺羽雪仍然沒有看到自己認識的同學。
又是惡作劇?淺羽雪發現游輪上都是耶魯大學歷史系的學生。有人支着畫架在寫生,也有人抱着厚厚的書看,也有三三兩兩的帥男倩女在甲板上談笑風生。
“同學,在讀哪個專業?”
“我……我……我還在讀中學……”
說話的人高頭很高,應該是這一次活動的組織者。查看了淺羽雪的卡號,他就抬頭笑了起來:“原來是淺羽小姐呀!”
“怎麼?你認識這一張邀請卡?”
“能不認識?令尊就是這個夏令營的獨資贊助者。我們都以為令尊一定會過來,給我們再詳細地講一講神秘的東方文化。”
淺羽雪被搞得滿臉通紅,那一封極盡讚美之詞的信不可能是父親的手筆。當然,這應該是某個小秘書的即興發揮和舞文弄墨。
“哪個少男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淺羽雪只好是收起心猿意馬,發現站在身前的小夥子已經有些局促不安,變了模樣……
04
這個夏令營的主題是穿越文明,具體活動的安排不公開。
在選拔參加者的環節里,主辦方要求每一個申請者都需先提交一篇專題論文。
第一夜,就是那個高個頭的男生講文明之源,提出的觀點是這樣:文明起源於對永恆的信仰,拒絕一切偶然的變化。
發言剛結束,就有人提問:“勞侖,你認為什麼是永恆?有一個詩人就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永恆就是混亂,偉大的熱力學定律也證明了這一點。”
淺羽雪看到勞侖攤開了自己的雙手:“我們的科學也是基於一種信仰,這就是對有限觀察的迷信。遠古的人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能掌握更深遠的真理。我們懷疑這一點,也應該懷疑自己有限的觀察能力……”
“支持,懷疑就是混亂的源頭,混亂也就是所謂的永恆!”
有個勇敢的女生站了起來:“能不能這樣推理,所有的文明都是一個偉大的錯誤!”
“精彩,就是這樣!”
有人在人群中高喊,還把身旁的一張翻板凳搞得噼里啪啦地直響。
“我不同意!”
淺羽雪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支持勢單力薄的勞侖:“信仰是一切文明的奠基石,文明是精神之花結出的碩果。我們的歷史已經這樣自我呈現,不需要證明。”
這時,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淺羽雪的身上,有人應該是看過她在籃球賽場上的表演秀,不太客氣地問了句:“淺羽小姐,為什麼你不在賽場上跳一段優美的芭蕾舞呢?”
“沒有必要!”
淺羽雪覺得這一個問話人居心叵測,立即回敬了一句。沒有想到,對方又說:“這不是沒有必要,而是我們已經從程式化的生活,走向了隨心所欲的新階段。我的問題是這樣,你認識這是進步呢?還是一種墮落?”
勞侖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只好說:“我們不會把走向死亡稱為進步,也不會說它就是墮落!”
“請問,什麼又是死亡呢?死亡不就是有序的解體嗎?這是不可拒絕的自然過程,所謂的秩序不過是混亂的特例,而且還是一種更加出格的混亂!”
“就算文明是一個錯誤,我還是喜歡人類在青春期時的夢想!”
看到淺羽雪已經選擇投降,勞侖十分幽默地說:“我也希望青春永駐!”
原來,這一群人都是耶魯大學歷史系的高材生,既博覽群書,又口若懸河。
05
營里只有三個女生,就住在勞侖的對門。
勞侖是剛到歷史系的助教,也是這個夏令營的帶隊老師。
當晚,勞侖包來了一大堆零食,還給剛才的討論做了一個總結:“討論的目的是開動腦筋,各個觀點都會在交鋒中不斷完善。有一點必須要區別開來,態度就是態度,事實就是事實,這是兩個根本不同的範疇。”
“耶,這麼會說話?”
淺羽雪看到另外兩個女生都很不滿,才意識到勞侖是在以抽象的方式在寬慰自己。
“我在想……文明對自由的約束是不是與我們的時代精神格格不入?”
勞侖注視着淺羽雪的雙眼,很難相信一個十六歲的小女生能問出這樣深奧的哲學問題。
“自由不是胡作非為,它也不是沒有秩序。任何有效的組織都會有內在約束。一個東方的哲人曾經說過: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靜之徐生?生生死死都大自然的代謝!”
淺羽雪有一個很強烈的直覺,自己的父親應該很欣賞勞侖的思想和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