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黃埔生
01
四二年,汪精衛大規模地擴軍。
在華中地區,以葉蓬為總司令的黃衛軍近十萬。還有依附在上面的民團,總數接近十三萬。
替汪精衛創建並訓練這支部隊的熊劍東到上海做了稅警團長,併兼任上海市保安司令部參謀長。
四一春,熊劍東附敵後,在武漢招募遊民和收編土匪,拉起了一支武裝。熊劍東將司令部設在漢口的仁厚里,下轄汪步青師和鄒平凡師。還在漢陽女中創有辦黃衛軍校,培訓特工。
江北殲滅戰之後,王勁哉率部投敵,又多出了兩個師。四三年三月,第六戰區挺進總司令金亦吾投敵,再編一個師。
金亦吾畢業於黃埔三期,鄒平凡也畢業於黃埔軍校的第六期。
社會各界視黃埔生為天子門生,無法接受這批精英也投敵做漢奸。
02
戴笠手裏有一份黃埔學生投敵名單,總人數已達二十幾個。
劉明夏,黃埔一期生,第九十四師的少將師長,在中條山戰役失利之後。
在第一期里,還有黃子琪和謝文達。第二期里還有劉啟雄、陳孝強、張海帆和劉夷。
還有一條查無實據的傳言,說是黃埔生里有一個密謀反蔣的青年軍人將校團,令戴笠感到背心發涼。
有人說,將校團曾經雲集第六戰區,策劃在陪都發動軍變並實施大清肅,推舉陳誠負責國事。
追光社出了問題,陳誠的第十八師在重慶實施戒嚴,也確實抓了一批有通敵嫌疑的官員。若不是衛萍和趙靄蘭死扛,自己也將受到衝擊。
美國人的做法也相當蹊蹺,在李鳳萍案上依靠陳家的中統,繞來繞去就是不去調查陳誠的土木系。
03
遠征軍司令部的內線有條密報:“史迪威公開罵蔣,在場將校無不側目。”
這份材料說:“陳誠就任遠征軍總司令,史迪威相當得意。一批青年將校雲集昆明,搞起了一個小圈子。這一批人包括:遠征軍副參謀長劉雲翰少將,遠征軍作戰科王鳳起少將,以及上校參謀曹澤衡、徐文山和胡翔等。”
葉霞翟回重慶時也報告說,國母宋美齡曾經在威爾基的面前明確地表示,不喜歡羅斯福總統親蘇,支持共和黨人重新入主白宮。
戴笠有一個信條:“從最壞處着眼,向最好的結果去努力。”
現在,可以確定的事包括:一、史迪威已公開反蔣,美國的決策層依然是裝聾作啞。二、史迪威信任也願意倚重陳誠的土木系,急欲從滇西和印度反攻緬甸。三、土木系是鐵板一塊,水潑不進……”
國民黨內部的派系之爭鬥了幾十年,現在仍然是暗流涌動。任何一個政權都有它的思想導向和社會基礎,形形色色的利益集團都有自己的政治訴求和人際網。左派親蘇,右派則親日,騎牆派找到了美國人。在兩面受壓的背景之下,騎牆派內部也出現了分裂跡象,可謂危機重重。
陳誠有小委員長之稱,深受總裁的信任。
美國人對陳誠的評價也是相當地高,在租借物資的分配上,給予了很多的關照。
陳誠主政第六戰區后,在人員配備、財政預算、物質保障和軍火供應上,都擁有絕對的優先權。
04
一九四三年五月五日深夜,破譯室又有收穫。
這是日本竹機關發的一份密電,內容是這樣:“芳心曾把王孫許,淚流成海美人魚。”
這十四個字全是暗話,令人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有一種猜測:芳心曾把王孫許和淚流成海暗示蜀海,誰是美人魚呢?
山中相送罷,日暮掩柴扉。
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
突然,戴笠想到王維的這首詩,喝了一口已經放冷的濃茶。
四月的山城已經實施燈火管制,重重夜幕裹得很緊,冰涼的江滔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在重慶軍事委員會參謀部的作戰室內,七八個參謀臉色凝重。參謀總長何應欽站在大沙盤的正前面,手裏握着一根細細的紫銅棒,簡練地說:“數萬日軍的主力已經雲集長江南岸的華容和石首,有兩個戰略方向可以選擇:一是攻擊並佔領我們的常德,割斷第六戰區和第九戰區的陸上通道。二是破我江防,從川江直插重慶。我們根本不可能做兩手準備,就是賭一頭也感兵力不足。”
這時,何應欽也想到了一句王維的詩:渡頭余落日,墟里上孤煙。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何應欽不喜歡寄人籬下的感覺,既需要日本人掏空蔣介石的實力,又不會認賊作父。
最後,何應欽指示:“我們現在就分成兩組,一組按日軍攻打常德制定方案,另外一組則以日軍偷襲我們的江防進行備戰。原則是不能消極避戰,而是要想出辦法殲滅部分來犯之敵。力求斷其一指,還以顏色。我們的作戰方案必須在天亮前完成,上報侍從室。”
眾人面面相覷,現在是以求自保都難,何來力量主動出擊。就算是軍委會有了命令,前線指揮官誰敢拿着雞蛋碰石頭?出擊不利,必然會導致整個戰線都捉襟見肘,更加地被動難守。
05
還不到六點鐘,兩個組的作戰方案都交來了。
何應欽隨手簡單地翻了一翻,簡直是古怪離奇之至。
轉念一想,也不能只怪這些打仗經驗不足的軍校生。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搞主力決戰,當然會顧此失彼。
這樣上交肯定不行,重點應該是把日軍吸附到常德城下。這就需要有兩個前提條件:一是常德方面要守得住;二是外圍是部隊要敢於撲上去。
基於這個構想,何應欽只能自己動手修改這份作戰方案,直到唐縱叩開了門。
“坐,我的工作幾分鐘就完。”
“總裁讓我過來取,也是深知道總長的難處,畢竟是巧媳婦難做無米之炊呀!遲就遲一點,只要有萬全之策。”
這是什麼話嘛?何應欽搖了搖頭,心想:這個時候,誰敢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