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3章故意捨出去的眼睛
一如幾天前那樣,問天情再次被暮成雪困在溫泉池裏,只不過這一次是他自願的,之所以也算困,是因為他走不了。
暮成雪將他的衣裳全部都拿走了。
問天情有些哭笑不得,縮在水池裏,他眼睛有傷,按理來說應該讓他躺下休息,可是暮成雪這麼一折騰,躺下?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抱着手肘站在那裏,身前是給他上藥的侍衛,周圍是熱氣騰騰的霧氣。
他鬧不清楚暮成雪到底在哪裏,只好對着空中喊:“小師妹,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他都已經是個瞎子了,為什麼要為難一個瞎子呢?
暮成雪笑着說道:“自然是想要大師兄的病快點好起來呢。”
病?問天情含笑,他連眼珠子都沒了,這個病,真是不知道怎麼好。
暮成雪手托着下巴,似乎是在想事情,問天情等了一會兒等不到這位說話,不得不又喊了一句:“小師妹?”
暮成雪也在這時候說道:“大師兄,若不然我給你挖雙眼睛回來吧?”
問天情:……大可不必。
他誠然,之前在御昭冕軍營的時候,他是有私心的,軍營里那麼多人,不說那些個願意為御昭冕去死的侍衛,就說滿肚子巫蠱草的南疆士兵,這些人一個個都活不下來,隨便找個人,挖個眼珠子給御昭冕裝上,都比現在的狀況要好。
可他當時沒有那麼做,他有他的私心。
“小師妹你就當我是苦肉計吧,總之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小師妹不要再為難我了。”
暮成雪卻不答應,她含笑看問天情:“怎麼會只是苦肉計那麼簡單,大師兄是有天眼的人,你的眼睛,可不一般。
湯泉池裏的問天情明顯動了一下,隨即依舊笑的雲淡風輕。
“那又怎麼樣,御昭冕如今能不能重新瞧見東西,我也不確定。畢竟給他做手術的時候,我已經是個雙目失明的人。
指望一個瞎子,治好另外一個瞎子?說實在的,這個,有點難。
“這個我倒不怕,也和我沒關係,殺他簡單,可想清楚大師兄背後的用意,不簡單。”
暮成雪轉頭,落在岸邊的畫像上,湯泉池潮濕,尋常人若是真的寶貝畫像,是不會帶到湯泉池來的,在水裏泡的久了,再好的畫像也會被毀掉。
可,問天情卻卻似乎並沒有多在意的樣子。
她走過去,細細的瞧,自己動手作的畫,自己再清楚不過,這幅畫,已經被人掉了包。
暮成雪搖了一下頭,看來問天情即便已經瞎了,依然已經見過了自己想要見得人啊。
她看了一眼邊上候着的侍衛,侍衛默默的低下頭,不說話了。
暮成雪輕笑,上前往湯泉池邊走了兩步,這個動作讓問天情發覺了,他喊道:“小師妹!”
暮成雪笑出聲,“大師兄是不好意思了?”
問天情:“我也是為了小師妹的聲譽着想。”
“那大師兄見不該見的人的時候,有沒有為我的聲譽着想呢?如今我和他們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我在這裏對外宣佈要做女帝,你在那扯着我的後腿,大師兄,師父對我的情分你是知道的。”
原本聽着前面的話,問天情還想反駁兩句,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只剩下笑和無奈了。
“是,沒錯,小師妹說的對。”他說道,又問,“小師妹讓我上岸可好?”
暮成雪沒有說話,那在水裏的侍衛見狀去一旁拿了衣服,伺候問天情從水裏出來,這一泡泡了兩個時辰,問天情出來的時候,自覺頭暈眼花,走路都趔趄了一下。
侍衛伺候着他去一邊的屏風後面換衣,暮成雪耐心的在前面等着,瞎了眼睛的問天情跑不掉,這一點她還是可以確定的。
過了一盞茶以後,問天情從屏風後走出來,重新穿戴一新,這一位除了眼睛上的白紗,其他地方瞧着又和往日的大國師沒有什麼不同了。
暮成雪往邊上讓着,出了湯泉池,問天情則是將被她扔到一邊的畫撿起來,好好收起放在懷裏。
“這畫是假的,瞞不過小師妹。”
暮成雪走在前面,聞言扭頭,問天情也沒有要侍衛伺候,自己慢慢的跟上來。
“實在是小師妹太凶,我怕哪日惹的小師妹不高興,你又對這畫像下手,那我這一雙眼睛,就沒的毫無意義了。”
暮成雪冷笑:“大師兄也覺得我之所以給你這畫像,是因為你沒了眼睛?”
“難道不是嗎?那一日,小師妹設計那一出,一來就是為了引問清風出來,二來不就是為了我的這雙眼睛?”
暮成雪忽然的不說話,腳步頓住,可顯然問天情卻還要繼續說下去,他問:“我只想知道,小師妹是什麼時候惦記上我的眼睛的?為了我的眼睛不惜傷了暮成雪,小師妹的心裏就真的一點都不痛嗎?”
暮成雪依舊沒說話,可周身的氣息明顯是變了,半響以後她笑了笑,又笑了笑,最後非常的無奈:“果然是什麼都瞞不過大師兄。”
問天情是有天眼的人,那是因為他的眼睛和旁人不一樣,能夠瞧見一些旁人瞧不見的東西。
可暮成雪越發清楚一點的就是,問天情的天眼,可不僅僅是來自於他自己。
她還記得自己在南疆初見問天情的時候,她就發覺問天情的眼睛與旁人的不同,這雙眼睛裏雖然不能視物,卻是有光芒的。
在那之後她就特意瞧過,那雙眼睛是問天情根本的所在,縱然他用不上,可若誰拿走了,問天情,也就幾乎廢了。
可她動了這雙眼睛心思,卻是在來了江南以後。
來了江南以後,尤其是知道了問清風在寒山寺,問清風可以和問天情聯繫,他們卻從來感受不到這位的存在,她當時就在想,問題出在哪裏?
只能是在問天情的眼睛。
“師兄其實若那日稍微注意一些,不露出那麼明顯的破綻,那我也許就發現不了。”暮成雪說到這裏轉過身,打量着問天情的神色,“可後來我覺得,是我想錯了,大師兄一個如此善於遮掩的人,卻犯下了那樣的錯誤,只能說明,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