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墜入凡塵
唐夜雖生在天上，但對凡間的事還是很了解的。
平日最喜歡化作男兒裝，跟好友司命下凡來坑蒙拐騙戲弄小姑娘，一張伶牙俐齒，連天上的太陽都能被她說成扁的，幾個鄉野村婦而已，她還是很有把握能夠拿捏得住她們的。
柳老太太被她這番說辭唬住，登時愣在當場：“啥？家裏賣個人還會影響前程？”
唐夜點了點頭：“娘你想想，相公他是個讀書人，讀書人最講究的是什麼，仁義禮儀，如果被人知道相公為了湊足趕考的銀子，把結髮妻子都賣了，人家還能讓相公考功名么？”
柳老太太又震驚地看向柳文卿，柳文卿微微頷首，算是默認了此事。
鄉下人窮苦，家裏賣個媳婦兒女啥的，不算什麼稀奇事，但鎮子上的有錢人就不一樣，別說賣兒鬻女，即便被傳出來對晚輩不慈，做長輩的都要被外人戳脊梁骨說家風不正。
賣掉蘇清菀會影響柳文卿的前程，這是柳老太太之前沒想到的。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又抄起拐杖敲打在林氏的身上：“老娘今日就打死你這個敗家玩意兒，還敢把主意打到你五弟身上，老柳家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娶了你這個賤蹄子……”
林氏被她打得上躥下跳：“娘，這件事老三家的媳婦也參與的，你咋只打我……”
錢氏被林氏提名，嚇得激靈了一下，對上柳老太太兇狠的目光，急忙訕笑道：“娘，你知道我不愛招惹事的，是二嫂說要把五弟妹賣了補貼家用，我就是跟着她過來看看……”
柳家老三在鎮子上做了點小生意，平素里沒少幫襯家裏，柳老太太自然不想得罪他們。
因此，又抄起拐杖打向林氏：“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老娘今日就打死你……”
唐夜站在原地，看着林氏在柳老太太的追打中跑出屋子，不由搖了搖頭。
這個柳老太太雖然凶，倒是個有趣的人物，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連仙力都沒有了，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想要在柳家立足，就必須拉攏這個柳老太太做自己的靠山。
錢氏和牙婆子見林氏被打，默默地抹了把冷汗，連忙灰溜溜地離開了。
一時間，屋子裏就剩下唐夜和柳文卿兩個人，對視一眼，皆尷尬地站在原地。
片刻，柳文卿首先向她作揖道歉：“今日之事，是我對不住娘子，讓娘子受苦了。”
望着文曲星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唐夜的心情頗為複雜，被自己的死對頭仇人娘子來娘子去親熱地喊，其驚悚程度不亞於嫦娥鬧着要出家，王母娘娘和玉帝當著眾仙的面打架鬥法。
她勉強自己扯開一張笑臉來，學着蘇清菀的樣子，柔柔弱弱地回應道：“相公不必自責，今日若不是你及早回來，妾身已經被牙婆子帶走了，該是我向相公道謝才是。”
柳文卿目光試探地看向蘇清菀，自從蘇清菀嫁進柳家，這還是他第一次認真看她。
蘇清菀很瘦，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由於長期營養不良，又受了傷，臉色蒼白，憔悴的很。
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清秀的好相貌，一雙眼睛斂着秋波，有種欲語還休的柔弱美感。
他別過視線，耳根子卻不由紅了，輕輕地道：“我前些時日幫同窗抄了些書，掙了幾百銅錢，待會兒交給母親，讓她給你請個大夫，抓點葯補養……”
“你……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就掀袂跨步邁過門檻走了。
唐夜細細打量着柳文卿的背影，不由心中疑惑——
他這是害羞了？
嘖嘖，真沒想到文曲星在天上一臉禁慾的古板模樣，在凡間居然是個純情少年郎。
搖了搖頭，返回到床上躺着，她閉着眼睛思索，片刻張開眼：“司命，你在么？”
此事思前想去，越發覺着不對勁，她就是酒喝得多了些，腦子糊塗也不至於落在凡人身上，八成跟她那個遭天譴的損友司命有關，只有司命才這麼無聊，整天琢磨着凡人的事情。
柜子邊閃爍一道金光，司命的身影出現在屋子裏，抬手一揮，在屋中設了一道仙障。
隨後才看向唐夜，誇張道：“造孽哦，是哪個不長眼的凡人，把我們財神傷成這樣……”
唐夜打斷他的話：“少廢話，跟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兒？”
司命臉一耷拉，又賠笑道：“這事兒跟我可沒關係，是玉帝他老人家安排的。”
回身朝着柳文卿的方向看了一眼：“剛才的柳文卿你看到了吧，是不是跟文曲星很像？”
唐夜默默點頭，又聽他道：“原本文曲星下凡，每一世都該是不同的相貌，可是這一次文曲星下凡的時候，不小心命輪出錯了，若是渡不過此劫，文曲星怕是要折在這裏，所以……”
“所以，你們就把我弄來幫他渡劫？”
唐夜不禁揉了揉太陽穴，又道：“道理我都懂，但為什麼選我？”
司命又賠笑道：“這不是玉帝他知道你跟文曲星不對付，想讓你倆聯絡聯絡感情么？”
聞言，唐夜想吐血了，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聽說火德星君家的麒麟獸噴火燒了你一截頭髮，司命就從此跟火德星君結了怨，要不要我去跟玉帝月老說一說，給你倆也牽個紅線？”
司命臉一卡，再次賠笑道：“唐夜仙友說笑了，那火德星君長得五大三粗的，且是個男人，豈能跟我配上姻緣？再說了，這文曲星平日裏做事一絲不苟的，他若是盯上了你，你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這次你幫了他，他承了你的情，以後回到天界，他定然不會再為難你。”
這個條件，倒是讓人心動，畢竟管錢的，最怕被人查賬。
司命又趁機道：“玉帝可說了，你若是能幫文曲星渡過此劫，回天界會大大的犒勞你的。”
唐夜權衡片刻，最終道：“好吧。”
她看向屋子裏渾濁的銅鏡，鏡中的女子蒼白纖弱，跟她本人可是一點兒也不相似，以後都要作為蘇清菀陪柳文卿活過這一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