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你後悔嗎？
“抓到了？”
夜已經很深了，但是林北山卻半點睡意都沒有。老管家站在他的旁邊，為他拉了拉腿上的薄毯，“之洲少爺，已經去了警局。待會，就該結束了。”
聶未成被抓，這個消息就像是突然席捲而來的暴風雨，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唐城！林風坐在地上，眼睛裏的光彩，都已經徹底泯滅了。他早早的聽到風聲，下意識就覺得不對，所以直接來到了老宅，想要尋求林北山的幫助。
但是現在，“爸……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林風幾乎是用最後的力氣說出了這句話，他知道，這一次是真的沒有退路可言了。
而林北山憐憫的看着他，那眼神雖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卻又彷彿沒有落到他的身上。最終，林北山只是嘆了一口氣，“這一次，我也幫不了你了。”
他幫過了林風一次，然後一輩子都在經受良心的煎熬。而這一次，即使他想，但是也真的沒有辦法了。林之洲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直接雷厲風行，將這件事情查了個底朝天！
當年的事情，當年牽扯進來的那些人……躲了這麼多年，最終都被林之洲給揪了出來！
“老爺，之洲少爺，到了。”
進入老宅的時候，林之洲是帶着警察一起過來的。但是在進入林北山的房間前，他卻是停了下來，“你們在這裏等一下。”
林之洲進去的時候，林風已經從地上站起來了。他就待在林北山的旁邊，但是卻低着頭，同以前林之洲印象中意氣風發的模樣，實在相差太多。不過，這些都不是林之洲所在意的，他唯一在意的，是林北山的態度。
“你來啦。”
林北山看着他，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其實他的心裏是很欣慰的，林之洲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出色，甚至超過了許多以前的林家人，林家交給他，林北山也算是能夠真正放心了。
但是他卻笑不出來，因為他知道林之洲是來幹什麼的。正因為知道，更加明白，他沒有資格露出這個笑容。從一開始，他在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愧對林之洲了。
“帶他走吧，爺爺不攔你，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說出這句話之後，林風驚訝的抬起頭，顯然是沒有想到，在最後關頭的時候，林北山竟然真的放棄了他！“爸！爸！你不能這樣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啊！”
“唯一的兒子？”林之洲嗤笑一聲，他直接走過去，站在林風的面前，笑着道：“二叔，你恐怕是忘記了，從一開始，你就不是爺爺唯一的兒子！”
他的父親，才是真真正正的林家長子。而林風，不過是個後來居上的草包！偏偏就是這個草包，跟聶未成裏應外合，害死了林家真正的繼承人！都說兄弟手足，再怎麼爭鬥，也不該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林之洲甚至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若是跟二房這邊發生什麼爭執，他的父親都會讓他多包容一些。“到底是一家人，弄得這麼劍拔弩張的幹什麼呢？”
那個溫柔摸着他頭的人，最終，沉入了冰冷的海水裏。而那個劍拔弩張的人，現在卻好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這是何其的可笑！
“住嘴！”林北山狠狠的拄了一下拐杖，林風滿目通紅，已經不是看了，而是死死的瞪着他。“爸，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吧！”林風真的怕了，他已經看到了外面站着的警察，聶未成都被抓了，他……
他必須要抓住林北山這根唯一的稻草！
“當年，其實爺爺已經查到了線索，但是種種跡象都告訴他，這件事情跟你有關。”林之洲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將心裏翻湧的情緒強壓下去，然後才繼續道：“但是爺爺剛剛經歷喪子之痛，實在承受不了一次性失去兩個兒子的打擊。所以在你的苦苦哀求下，他做了一個決定。”
林北山親手銷毀了所有追查到的線索，並且主動在警局結了案，表示自己蒙受的打擊太大，不願意再繼續追查下去。所以當時的這個案子，才能夠那麼快被壓下去。
其中，大部分都是林北山的手筆。
只不過，林北山當時並不知道，林風做了多少。他以為，林風只不過是受聶未成蠱惑，泄露了一些線索而已。但是隨着林之洲長大，看着這個越來越像長子的孫子，林北山的內心，也在飽受煎熬。
他放不下，甚至都無法原諒自己。所以他雖然明面上已經放棄了追查，但是暗地裏，卻在繼續搜尋線索。
雖然他能夠放過林風，但是卻不會放過那個背後的兇手。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沒有找上聶未成，聶未成卻是已經找上了他……
“什麼大哥，他那些關心不過是惺惺作態！我怕什麼，我最恨不得他死了！只要他死了，林家就是我的，以後我就再也不用受那些人的白眼了！”這段錄音，是壓死林北山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終於知道，自己的小兒子，在這場陰謀裏面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但是已經為時已晚。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現在也只能一錯到底。林風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他沒有辦法，看着他再去送死……
所以聶未成用這個錄音要挾他，讓他放棄追查。林北山為了林風，選擇了妥協。但他卻始終記得自己的大兒子，那個有血有肉的優秀孩子。所以對於林之洲，才會如此的放任。
甚至，他表面上看似在林風與林之洲兩個人身上選擇，實際上林北山的心裏，根本就沒打算讓林風參與林家的事業。他不過是林北山用來蒙蔽外界的一顆棋子，這麼多年來，也算是發揮了他應有的價值。
而現在，也該是他贖罪的時候了。
林風被帶走的時候，林北山強忍着沒有別開眼。他親眼看着自己這個剩下的兒子，如何被戴上手銬，如何被帶走……他就像是自我懲罰一樣，一直站在原地，直到警笛聲都已經聽不到了。
“爺爺，你後悔過嗎？”
林之洲的心情很複雜，他恨林北山，但是卻不能完全恨。林北山包庇林風是真，但對他們好也是真，在這兩種情緒的交織下，林之洲第一次無法做出理智的判斷。
“後悔過，但已經沒有用了。”林北山慘然一笑，他豈止後悔過一次。甚至，每時每刻都在後悔。但他後悔的是，沒有教好林風，讓他對自己的親哥哥產生了這麼大的恨意。
也後悔，沒有保護好林之洲的父親，還有那個聽話的兒媳。他們是那麼的無辜，而自己，卻沒有早早的察覺到危險。
可惜，天底下最不值錢的就是後悔。所以面對林之洲怨恨的眼神，他無話可說，也不打算為自己辯解。直到林之洲走出這個屋子，他一直堅挺着的脊背，才慢慢的垮了下來。
此時此刻，林北山終於像一個真正的老人一樣，滿臉都佈滿了滄桑。可是，已經不會有人再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