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

亡靈騎士輕鬆的斬殺着這些“雅迪波克”——【吮魔犬】，但漸漸的這些吮魔犬越來越多，平常不過是二十來只一群的吮魔犬這一次卻好像殺之不盡一般。

越來越多的吮魔犬衝到了亡靈騎士的身邊，亡靈騎士胯下的戰馬也不得不揚起前蹄幫助亡靈騎士躲開吮魔犬的撲殺，順便用蹄子把一隻吮魔犬踢的嗷嗚亂叫，亡靈騎士也在馬背上再度完成了擊殺。

亡靈騎士也不戀戰，催動着戰馬快速的沿着碎裂的石路離開，直到道路的盡頭。石路的盡頭是一個大大的深淵，亡靈騎士縱馬躍下，青銅門在深淵半途顯現，打開大門，讓亡靈騎士跳出。

青銅門在沙漠中的一處狗頭人身的雕像前打開，亡靈騎士從空中的青銅門躍馬而出，骸骨戰馬的馬蹄穩健的踏在狗頭人身雕像的頭部，然後馱着亡靈騎士沿着環繞雕像身體周圍的樓梯緩緩而下。

到達雕像的底部之後，亡靈騎士翻身下馬，將腰間的劍拔出，插入雕像左腳腳背的一個凹槽。

劍身完全沒入凹槽之後，凹槽的機關被激活了，隨着大地的顫動，黃沙之下被掩埋的東西顯露了出來，那是一道藍黑色的金屬門，上面可有無數繁雜的刻印，一環套一環的支持着深埋地底的宮殿的運作。

亡靈騎士半蹲着將燃着蒼藍火焰的手掌貼在金屬門上，金屬門在兩秒后緩緩打開，亡靈騎士和牽着他的戰馬走入其中。

......

九年後。

當年那個嬰兒已經長成了小少年，遺傳自坎塔布里亞皇族的淡金色頭髮和他母親的猶如最澄澈的天空般的瞳孔讓他完全的變成了一個帥氣的少年。

九年時間，這位被亡靈騎士帶回來的嬰兒，完全的熟悉了這座龐大的地下宮殿，那些禁忌的地方早就被設置好了封印，少年自然是不知道裏面藏着什麼樣的秘密的。

亡靈騎士平日裏負責教導少年格鬥技巧，而那位時不時從外面回來的佝僂老人會教導他魔法、元素、刻印、符文等所有神秘學的東西。

少年的確是星象預言中老人最合適的繼承人，他就像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老學究，只需要旁人小小的提醒，就能將整個體系中的知識融會貫通。

不過很好笑的一點是教少年歷史和說話的是亡靈騎士的骸骨戰馬，教少年各種語言以及天文、禮儀等基礎知識的人是老人的一個僕人，也是一個亡靈。

戰馬自稱叫“薩波拉”，在這片沙漠埋葬的國度的語言中意為白日，它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帶着少年啟程出發，在地下宮殿裏四處閑逛，給少年講解每一處墓穴埋葬的君主，講解每一個宮殿曾住過的主人，在閑逛中給少年順帶教會了少年語法之類的東西，還有各種歷史之類的東西。

當然，我們的薩波拉先生也喜歡譏笑它的主人，和少年分享趣事。

老人的僕人則是一位十分有禮貌的巫妖，他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亡靈，從來不會晚點哪怕一秒，當然他也不會早到一秒。用這位迪特馬爾先生的話說就是：時間是非常寶貴的東西，我早到了一秒是我在浪費自己的時間等待，而我晚到了一秒很有可能就延誤了這件事結束的時間，會浪費我的自己做更多事情的時間。

這位巫妖非常欣賞少年，他不遺餘力的在他規定的時間（【卡斯柏】月到【薩亞馬蒂斯】月每個晨時第七個星刻到第十一個星刻；【波密爾】月到【托雷亞】月每個昏時的第八個星刻到第十個星刻；當然還得每十天休假一次）教授少年想學習的東西。

迪特馬爾先生只有少年會叫，一般“粗俗的畜生”和“禁魔的蠢材武士”只會叫他該死的骨頭架子或是老巫妖。

不得不說老巫妖是個好老師，除了偶爾才回來一次的老者以外，他應當是這座宮殿中最有知識的了。除了一些普通的知識之外，他還會教導少年如何變成一個擁有智慧的人，雖然很多東西需要實踐，不過巫妖的的確確用無數的案例堆砌起了一個學院派的智者。

少年只有每個月中旬的休假日能夠騎着薩波拉先生在佈滿黃沙的這片生靈禁區浪蕩，他問過薩波拉先生很多問題，也問過亡靈騎士很多問題，他是一個充滿着疑惑的少年。

他問：“為什麼你們和我不同，我是有血肉的，而你們卻是白骨？”

薩波拉先生答：“因為你活着我們死了。”

迪特馬爾先生則說：“我們處在生命的更高級形態中，以一種完全拋棄肉體這種脆弱軀殼的狀態換來靈魂的更長久的生存以期獲得更多的時間了解無窮盡的知識。”

他問：“我是什麼物種？”

薩波拉先生答：“兩腳羊。”

迪特馬爾先生答：“被稱呼為‘人類’的脆弱的血肉形態的低級生物。”

他問：“書上說人類要有父與母才能誕生，我有父母嗎？若是我有，我的父親在何處，我的母親又在哪裏？”

薩波拉先生：“......”

迪特馬爾先生：“很遺憾我並不知道你的父親與母親是誰，但我知道你的母親為了保護你而死，你的父親很有可能遺棄了你。”

薩波拉先生：“你個該死的骨頭架子，你不該和他說這些！”憤怒的薩波拉先生一馬蹄踢向迪特馬爾先生，迪特馬爾先生只是一招手，幾十根白骨就在宮殿中憑空出現困住了它。

少年看向迪特馬爾先生空洞的眼眶盡量平靜但又哽咽的問道：“我感覺到有一種應當被稱為情緒的東西在我心裏滋生，不知為何我想流淚，這是悲傷么？”少年的眼睛流出了眼淚，他感到相當的難過，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身上了解到悲傷這種情緒。

迪特馬爾先生略微躊躇了一會，摩挲着左手無名指的藍寶石戒指，難得的用他沙啞的骨頭摩擦而出的聲音盡量溫柔的告訴少年：“是的，這是被稱為悲傷的情緒，你因母親的死與父親的拋棄而悲傷，這是一種人類常見的情緒。”

少年無力的癱坐在宮殿的寶石椅子上，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缺乏求知的慾望。

少年仰起頭，看着宮殿的天花板，又問道。

“那麼，何為愛呢？”

迪特馬爾先生合上手中的《關於薩亞馬蒂斯星在占卜魔法上的應用略講》，左手摩挲着右手無名指的戒指，略微思索了一會才回答。

“愛是一種生物對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另外的生物或是東西的一種特殊情感，可以表現為保護欲、佔有欲等，是生物為其付出的更深層次的情感。”

少年眼中的淚順着臉頰緩緩流下，他儘力不想露出悲傷的情緒，然而他甚至不知道何為悲傷，因何而悲傷，只是他心中確實是悲傷着的。

亡靈騎士走到他的身邊，按着他的肩膀冷聲道：“不要讓情緒誤導了自己的感知，所有情緒都會影響人類脆弱的身體，不要展露脆弱的一面，除了我們，所有人都可能從此發現你的弱點。殺死你自己的情感，所有的情感都只會讓你變得愚蠢，理智和能力才能夠讓你前進，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牢記我今天的話。”

迪特馬爾先生指向紅酒杯里的冰塊說道：“你的血是熱的，但你的心應當是冷的，只要你通向目標的道路上有阻礙，不論那阻礙是什麼你都應當清除掉。”迪特馬爾先生頓了頓，飲了一口紅酒，血紅的液體從骷髏骨頭上流下，在胃部的脊椎處消失。

“如果有一天，我們這些亡靈阻擋了你的道路，你也要將我們清除掉，這樣的你才能夠攀登世間的巔峰。我們培養你不是因為仁慈，而是希望這世界上有人能夠傳承我們的技法，你是與眾不同的存在，你受着這個世界上可能是最好的教育，你擁有着天才也要仰望的天賦，你的道路不是凡人的道路，而是權力的巔峰，是奧法的巔峰，是這個世間的巔峰。”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躬身向亡靈騎士和巫妖行禮，然後有些彆扭的走回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