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降橫禍, 名為戰爺
驚蟄前後的夜晚,通常都是暴雨連綿。
凌晨時分,楚慕語好夢正酣,直到有人一把推開了她的房門,踉踉蹌蹌的跪坐到她床邊。
“楚慕語,醒醒!”
來人牢牢地捉住她的手,十指纖纖卡入她的腕骨,冷汗如雨一滴滴落在了她的臉上。
這個擾人清夢的傢伙柔弱地喘了口氣,姣好的臉蛋上呈現出驚恐萬狀的猙獰美麗,口不擇言的命令道:“現在就是你報答我父母、報答我墨家養育之恩的時候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天邊驚雷炸響,轟隆隆的劃破天際——
楚慕語用了三秒鐘的時間清醒,慢條斯理的哼出一個音:“……嗯?”
說話間,她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夢遊似的睜開了眼睛。
照亮半邊天空的雷光下,那雙眼尾上挑的眼瞳暗夜流光,有一種遠超常人的沉着淡定。
如果說她的五官頂多算是清美,那麼加上這雙眼睛,就猶如畫龍點睛一般,充斥着動人心弦的絕妙魅力。
然而下一瞬,她抬手戴上了從床頭櫃摸來的黑框眼鏡。
瓶底厚的鏡片模糊了她靈動活絡的眉眼,同時遮住了眼底與生俱來的幾分匪氣。
慢吞吞打了個哈欠,楚慕語半夢半醒地開了口:“大小姐,你又有什麼事?”
墨果兒看慣了她的不溫不火,又最看不慣她的不溫不火,長睫一眨落下淚來,揪住她的衣領死命搖晃:“你到底聽沒聽到我說什麼!”
明明這個人愚笨木訥又膽小,連墨果兒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在事發的第一時間想到她。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病急亂投醫。
楚慕語被晃得渾身亂顫,眼中藏着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表面上則是茫然又怯懦:“我不明白……”
她預備着要在這個雨夜聽墨家的掌上明珠語出驚人的準備逃婚,等着看墨家被那位久病成狂的活閻王追殺到焦頭爛額,卻不料對方給了她更大的驚喜。
“……總之跟我來!”
三分鐘后,只來得及套上襯衫牛仔褲的楚慕語身不由己的奔赴樓下,眼前是分外慘烈的車禍現場。
她的目光愕然落在那全球限定版的超跑上,又格外看了眼牌照,鏡片后的瞳孔由於過度震驚而縮成一點。
“戰家的車?”
墨果兒恍若痴獃的點頭。
風雨交加的雨幕里,楚慕語僵硬的移到車前,咬牙用力拽開駕駛室變形的車門,只看了一眼便汗如雨下。
駕駛室里滿頭鮮血昏迷不醒的不是別人,正是墨果兒原定於半個月後舉行婚禮的未婚夫——戰擎淵本人。
當務之急,救人要緊。
探手去摸男人隱在襯衫下的脖頸動脈,楚慕語的心比初春夜雨還要寒涼,直直墜了下去。
這個人死了……
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墨家門前!
“楚慕語,我,我該怎麼辦?”墨果兒渾身抖若篩糠,在大雨中啞着嗓子尖叫:“我下個月還有音樂會要開,我不想死,不想坐牢,我……”
此刻,楚慕語滿腦子都是關於戰擎淵如何心狠手辣的傳言,分不出心思安撫墨果兒驚駭至極的心情。
這種時候已經來不及深究戰擎淵的死因,哪怕他真的只是作惡多端遭了報應,只要他死在墨家門前,就得拉上墨家所有人陪葬。
難怪墨果兒口口聲聲要她報恩,不管怎麼處理這具屍體,都是掉腦袋的差事!
她可以不在乎大小姐的死活,卻不能對她肖想已久的大少爺袖手旁觀,更何況死的人已經死了,活着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
心神電轉的考慮着如何收場,楚慕語伸手在身上摸了摸,不知道從哪裏捏出一把薄如蟬翼的手術刀。
一刀劃破了安全氣囊,她把佔據駕駛室的死人推倒在副駕駛上,硬着頭皮取代了他的位置,試探着發動了跑車。
價值不菲的車子哼哼着喘息起來。
楚慕語屏住呼吸,低聲絮語:“加油啊,寶貝。”
彷彿感受到她的鼓舞,車子半死不活的哼唧片刻,勉為其難的有了反應。
心底長長出了口氣,她側眸看向車外驚嚇的好像下一秒就會暈過去的墨果兒,哭笑不得的按下車窗。
“上車啊,大小姐,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擺譜,等我手捧鮮花的過去請你嗎?”
“我,我還要跟着去嗎?”
楚慕語無言的瞅了她一會兒:“你會挖坑嗎?”
墨果兒嚇得淚流滿面,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好像她再逼的緊點,就會當場失禁給她看。
為了不讓那噩夢一般的場面成真,楚慕語心灰意懶的擺擺手:“晚安,大小姐。”
說完,她在心裏估算了一下附近最好的拋屍地點,膽戰心驚的狂踩油門,在傾盆大雨中呼嘯而去。
一路上,楚慕語心不在焉,專挑着避人耳目的小路繞行。
她真是太天真了,本以為那位大小姐頂多是讓她幫助逃婚,最了不起也不過是讓她頂替着嫁過去一解燃眉之急,卻萬萬沒料到對方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現在,這位傳說中的活閻王氣息全無的靠坐在真皮座椅上,額角湧出的鮮血沾濕了他的半張俊臉,縱然狼狽卻依然無損他混血兒恣意狷狂的英俊。
沒心情欣賞一個死人的俊美,楚慕語收束心神,趕在天亮之前到達了目的地。
費盡心思把屍體搬了出來,她在跑車的油門上壓了一塊石頭,十分惋惜的目送着它開足馬力沉入湖底。
抬手抹了把滿臉的雨水,獨自去廢棄的林間小屋找到一把鐵鍬。
摘掉浸透雨水的劣質假髮,扔掉毫無作用的平光眼鏡,楚慕語在這一刻無可奈何的現了真容,頂着轟轟作響的驚雷奮力挖坑。
冰冷的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二人身上,不知不覺中,男人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一下。
楚慕語完全沒發現這不起眼的異動,直到腳腕處傳來一陣劇痛。
陰測測的嗓音近在咫尺的響起,每一個字都帶着腥風血雨的煞氣:“你——是——誰?”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手中的鐵鍬猝然落地。
四目相對,她攝於他的氣勢不由自主的開了口:“楚……”
俊美桀驁的男人胸口起伏的緩過氣來。
他煙灰色的瞳孔倒映出她驚疑不定的面孔,殺氣騰騰的補完了未盡的話語。
“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