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降魔陣
一瞬之間,有如天地旋轉,日月陡斜。
乍明的世道,不一定是生的希望。或許,只是更大的危機降臨。
抬眸微覷,八道雍雍佛氣照亮蒼穹。如水的威壓,層層逼臨。
狐十四與鳳主周身罡氣,一陣激蕩,愰的四野俱驚。
二人的神色,頓時皆有了轉變。
鳳主暼了眼狐十四,滔天恨意,頃刻卻斂的也涓滴不剩,又轉眸看向來人。
忽的撤了仙元,袖手登雲,離地約丈許,方似警告,更似威逼的道:“諸位高僧既然出手,還請擺開陣勢。
莫讓魔孽猖狂,莫使蒼生含冤。”
一拂袖,捲起地上的九色幻心蓮催雲飄飛至渡佛祖座前。
虛空一抹,幻心蓮疾射而出。
“佛祖,是否該予孤一個解釋?”你西靈山的至寶之一,聞有不墮輪迴之功效,又有各種神妙。
如何吾妹,今落得個神魂不俱再難有輪迴?
渡佛祖眸起一線,般若即上前擋下鳳主的無禮之舉,旋即打量了一眼幻心蓮,掌心倏然竄出佛火烈焰。
眨眼的功夫,似有無窮鬼戾顯現與鳳主一觀。
有多年來枉死在天後中的人,更有天後厭棄半夏容貌被毀,遂令連枝滅口的一幕。
再後有,天后宮內半夏等人死而復歸,啖其血肉的畫面……
鳳主登時一個踉蹌,後退數步,腳下雲團險險潰散。受創的心神,這一刻悔恨交加。
原來……原來,這不過是寧心自招的業果。也是她落入他人算計而不知,否則如何會是個無有來回之機。
不墮輪迴,卻終至一個灰飛煙滅。
般若散了佛火,合掌道:“鳳主可還要繼續觀看?”
“……不用。”鳳主擺手轉身,催着雲頭回到族人之中。
剛坐下,便急急一口朱紅灑落雲端。隨着微風輕掃,化作細雨散入塵埃。
“主上……”族人急呼。
“無妨。”鳳主將身坐直,目光如覷死人般的看着下方的魔尊。
算計寧心的人該死,而你魔尊,更該死。
狐十四佇立孤石,隨風飄搖間,總有細碎的石梓嘩啦啦的墜入腳下深淵。
而底下的陰風,則是陣陣激的他衣袂翻飛。
側眸凝殺:“請教諸位佛者法號?”
諸華法雨降,聲聲佛音樊唄中,為首的菩薩,持瓔珞合什道:“貧僧妙殊。”
“滅苦。”
“如意。”
“我三人,添為西靈山一僧,證菩薩果位。
此番執三苦,開降魔陣之首。”
一回眸,狐十四又打量着身後的僧道:“諸位便是啟陣尾?”
“然也,貧僧神足與求慧、慈心、正勤、靜慮師弟乃我佛座前羅漢。
守降魔陣之尾,絕爾生途。”
“很好,此局過後本尊,凈業真水是否可交由吾帶走?”
妙殊手納仙元,衝天佛氣霎時貫入地層,抬眸如狼般的道:“若能勝吾等,自當遵守前言。”
一氣貫入,射沖鬥牛。
滅苦等人霎時各掌佛威,八部降殺,各擎降魔杵在手。
齊齊的殺伐,逼上狐十四。
交逼的剎那,颶風騰騰,霞光燦燦生其華,如條條練蛇,迸.射激蕩八方。
但見如意左手擎威,降魔杵隨後:“三災五濁,去。”
狐十四騰身回掌:“死滅陰陽。”
滅苦所見,旋即與神足一杵卸去魔威。
三災五濁,悍然一掌,直直襲向狐十四。
不待其後退,求慧、慈心雙雙連手開殺:“穢惡凈善。”
“如是當除。”
前無去路,后逢劫。偏着左右,又是靜慮與正勤執杵,放大光明殺至。
不過瞬息,便是死關逼命。
“天邪八風,不與誰終。”一語落,魔威滾滾如潮如浪,地底陰風隨之淬納成獠牙巨獸。
銳牙如鋒,口如巨盆,吐着黑綠褐三色撲向諸僧。
登時八人後飛,狐十四亦足下片土不存。
氣勁兒之強,寸土寸裂。
而八人剎那迴轉銜殺,不給其絲毫喘息之機。
狐十四見狀,急運雙元。悍地透殺,一身的能為倏然盡展。
真箇是虛影惶惶,瞧不得幾人已然過了多少招。
只聽得地野隆動,天際風雲急轉,化作絲絲電芒,劈的山河俱焦。
人間頓時處處燎原,詭異是大雪依舊紛紛洒洒而下。
這火焚屋毀房,燒山澤河,獨對此雪奈何不了半分。
而雪雖不止,然擋不住萬物遭焚,可謂及其詭譎的一幕。
俯瞰江山萬里銀濤,卻是雪與火共存的奇景。
多少生靈隕在這場大火之下已無從可計,只是那一聲聲的痛苦哀嚎,臨死前的絕望徑直穿破九霄。
深深的震撼着雲頭的諸仙,然對着如此密集的電芒,誰人敢越出這生死的一步?
人都是惜命的,他們……也不另外。
妙殊掌下不停,幾次擊中狐十四要害:“世人受苦,魔孽還不伏誅?”
狐十四雙元猛提,震退圍殺,兩眸寒光傾泄:“世人與本尊何干?
吾所求,唯一人爾!”
滅苦當即唾棄道:“不顧人倫,枉生天地,看招。”
隨即,赫赫仙元貫入降魔杵:“兩死無生。”
正勤、靜慮,雙雙贊掌助其威,但見狐十四卻單手撥陰陽,堪堪抵住殺招。
一來一往,頓入僵持。
如意即見機不可失,遂翻身躍過眾人,至其後方亦是威然一杵。
“諸苦得滅。”
慈心,神足俱是再贊佛招,而妙殊藉著眾人圍攻之勢,一掌破開狐十四的防護,降魔杵登時穿過其肩甲。
受此力屈,餘下七人再施逼壓,降魔杵或入手足,或穿其腰腹。
恍惚間,便作了一個血淋淋的人,一身的衣物頓時不複本來面目。
新血掩着舊紅,噗噗的染紅大地。
“本尊的命,爾等還消受不起。”狐十四抬眸,狠戾畢現。
覆掌掣出念執,忽作迷離奇音,使的八人頓遭重擊,紛紛倒飛。
落地一瞬,力屈三分,四肢本心俱不由己。
神足大驚,提元力抗曲音干擾:“諸位師兄弟且留神,此魔端的詭異。”
“此是《鎮魂曲》,眾人小心。”妙殊捻指疾觸眉心,一點靈識疾放毫光。
聞言,眾人急急依言而作。
狐十四心下冷然,豈肯叫他人逃脫。頓時簫聲疾如驟雨,怎是一個癲狂可以形容。
又忽的高高低低,泣泣鳴鳴,攪得風雲四時共危危。
正勤等人雖依言而作,然心性修為終是有參差之別。
仍是身不由己,一步步淪陷。
妙殊大呼不妙,如此下去,莫說誅殺魔尊。便是要困住他,都是難上難。
遂看向如意與滅苦:“二位師弟,可有退敵良策。”
滅苦搖頭:“無也,此曲傳聞出自青丘,早前亦有傳聞妖星也會此曲,如今看來當是確鑿無誤矣。”
如意虎目威威赫赫,催元極抗,降魔杵幾欲脫離他的掌控。
皺眉道:“我等支撐尚且艱難,諸位師弟之險境猶可料知。
還請師兄大慈,護佑眾師弟。”
這……妙殊頓陷為難,他非是弄曲之人。不過是仗着修為硬撐,護自身尚可。然遍護眾人,則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正待決疑,正勤等人忽的眼耳口鼻及至肌膚毛孔皆瀰漫出汩汩殷紅。
鳳主吐出一口濁息,看着下方道:“佛祖不考慮稍加相助嗎?”
渡佛祖眉目不抬,慈悲如舊:“既已允諾在前,西靈山無有背信之理。
且他們,足以堪當。”
“是嗎?佛祖倒是好自信。”鳳主冷哼,轉而心裏開始飛速盤算。
照時間算,這該來的角兒也該差不多到了。
然他算得巧妙,卻偏有偏差。
非但人沒來,反而是下方的戰局有了變化。
雙方僵持已臻白熱,正勤等人已撐至極限,而狐十四雙元也幾近枯竭。
他這一路,自萬魔殿奔出便曆數翻死斗。
甫出魔界,更是不曾歇得一步趕至西靈山腳下,又經般若與無相兩關為難。
緊接着狐主與天後等人層層逼殺,本就失了半數本源,又逢碎心之劫。
死轉回生,卻是與死更近。
這般耗損之下,如何能與之久耗?他急欲取之,遂不惜自損筋脈也要除去對方。
但對方修為雖不及他,卻都是日正中天之輩,且八人身在陣中首尾相應,氣息共鳴。
明是正勤等人被逼至死關,偏有妙殊等人一息強續。
卻見妙殊一咬牙,強運禁法,向佛換來一柱香的時間。
霎時修為攀至不可思的地步:“佛護諸念。”
倏然,天降佛光,地涌金蓮托住眾人,掙開了《鎮魂曲》的壓制。
然這是妙殊以豁盡道行為代價,才換得眾人無恙。
須是趁此短暫之機,務必將其拿下。
如意痛惜妙殊累世修行今朝喪,但得自由后,即是搏命之招。
“劫劫無盡,死來。”
沛然佛光,驚世掠塵,玄光交錯互疊,滾滾襲向已然力竭的狐十四。
狐十四握着念執的手,倏然攥緊,喉頭壓抑許久的朱紅,倏的噴出。
覷着即來之招,如何肯甘心倒下?如何,肯甘心就死?
可是,此刻他體內再提不起一絲一毫的能為。便是奪命之招,也唯有生受一途。
就在狐十四準備挺身就招時,忽的一聲鶴唳穿雲破空而至。
人未至,招先行。
“青竹萬桿,一點正心明日月。”憫殊劍吐虹光,浩然劍氣直將佛光擊的分崩兩散。
“抱歉,我來晚了。”素鶴與小黑自雲天而降,雙雙護在狐十四身前。
“不晚,有你這一刻相助,她便多一份希望。”狐十四擦了嘴角血,闔眸急速為自己平復傷勢。
將這天地眾生七情六慾盡納己身,為其所用。
眾人面面相覷,皆感有什麼自體內被抽走,偏又無力阻攔。
頓時一個個惶惶不可安,唯恐死的是自己。
妙殊瞧得分明,然時不予他,登時與眾人各依陣法,復歸陣眼,啟陣中陣。齊唱道:
“雨大法雨,作大法雨。
千佛至,萬法出。
降魔有杵,唯尊吾佛。”
復大喝道:“去。”
八方杵雨,法華齊至。
狐十四倏然睜眸冷笑,陡現妖冶道:“爾等,便只有此等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