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自願為餌
狐主聞言,至此心中再無別的顧慮。
遂與狐天音道:“我兒即如此肯定,何不隨為父同入天宮,當面向陛下呈報?”
狐天音踱行了幾步,看着狐主,眼帘半是低垂,風月頓從此中溢出。
幽幽的道:“兒臣此行,是私訪並無御旨。是故,還需父王先行一步,兒臣隨後就到。”
“也罷,既如此,你我便分道而行。也免得有心人瞧見,空落人口舌。”狐主昂首覷向天際,足下忽的升起一團祥雲,托着他飄飄蕩蕩,登時就飛離了柳覆金堤。
至於狐天音是否是真的顧及人言,這不重要。他知,她亦知。
只是目的相同,大家都有利可圖,那麼,他也不介意做一回她手上的刀。
而狐主走後,狐天音也就沒有再留的心思。
青丘予她,不值留戀。
返回天宮的途中,她由是格外放慢腳步。等狐主以與天帝會面時,她還在半途溜達。
倏然,一封書信破空而至。
素手似拈花撥轉,堪堪的接住來信。
抬眸環視四方,渺渺雲海除去鬼物,難覓一絲人跡。不覺面色微微罩寒,誰會在此時給她書信?
然心頭有再多的疑惑,也無人可為其解答。
登時將目光,在投回書信。普普通通的一封信,上無隻字片語也不知是何人所書?
默催仙元循着氣息感應,忽的秀眉微蹙,怎會是他?
來不及多想,便匆匆拆信觀閱。待瞧清楚上書內容之後,她不禁差點仰天狂笑。
隨手將信震成齏粉后,便作一抹流光劃破魔氛,搖身回到緋暹宮。
覷眼空空寂寂的寢宮,剛想喚冷芸,才想起冷芸被自己派去盯梢。
伸出的手,猶是僵在半空。忽的,她將手收回,轉身出了寢宮內。
看着在外忙碌侍弄花草的芩歌,倏見眉頭一陣舒展。
芩歌正在低頭給花花草草施肥澆水,忽見狐天音正站在滴水檐下看着自己。
霎時,惡寒襲身,卻不得不停下手中的雜事,揪着裙擺擦了擦手上的泥土。
略帶畏懼的邁步走到台階下,躬身作禮道:“主子。”
自打上次吃了虧,她現在見着狐天音都是發怵的。便是有些許心思,也再不敢泄露半分。
狐天音輕輕招手,示意芩歌上前。
芩歌猶豫了一下,還是提着裙擺小心走到其身側。
抬眸偷偷的看了一眼狐天音,緊張的手心的全是汗。
“附耳過來。”
“是。”芩歌咽了咽口水,依言而行。
“你稍後如此……”隨即,狐天音附在其耳邊一通低語。
聽的芩歌心中如萬鼓齊鳴,怦怦的不知所措。
她知道自己辦的不是什麼好事,可是不照着做,她能不能活過下一刻都不得而知。
“可都聽清楚了?”狐天音蹙眉看向芩歌,若不是冷芸抽不開身,這事兒也不會交給她去辦?
不過,轉念一想。讓她去也是個不錯的抉擇,卑微的人總是比有能力的人要聽話。
芩歌低聲道:“奴婢省得。”
“那就快去吧,記住,事兒要鬧得愈大愈好,本宮要這天上地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奴婢告退。”說罷,芩歌行了一禮而後穿過緋暹宮的結界,消失不見。
待其走後,狐天音才施施然的回到寢宮內,璇折腰肢輕舞跌倒在床榻上。
摸着觸手絲.滑的錦被,登時止不住的咯咯咯嬌笑。
“龍三啊龍三,你說你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怎麼,人人都恨不得你死呢?
嗯?哈哈哈……生生梓,你這一封信可真是本宮的及時雨。
誰能想的到,世人畏懼的魔尊會是當年東海的私生子。又有誰會想到,若干年後他會愛上自己的侄女。
哎呀,龍三,我都開始有點心疼你了,快點告訴本宮,你要怎樣躲過眾生的口誅筆伐,明暗夾殺呢?
呵呵呵,哈哈……”
而芩歌出了緋暹宮,果不負其所望。將這不倫之戀,宣揚的人盡皆知。
莫說是人間或魔界,便是還在落霄九雲的狐主和天帝也雙雙收了消息。
天帝更是聞之神色變化莫測,狡猾如狐主一時也難窺其所思。
“陛下?”狐主試探性的喊道。
“狐王還有何事?”天帝猛然回神,發現狐主還沒走,不覺暗惱了幾分。
“無他,只是臣覺得此是匡扶天道,重整天威的好事。
理應三族一宮齊心協力才好,空有青丘恐不足矣萬無一失。陛下,還是需尋龍鳳二族同心才是。”狐主睇着天帝,拱手彎腰間嘴角隱隱噙着一抹弧度。
奈何太淺太淺,淺的讓人難以察覺。
天帝放下手中的硃筆,起身繞離書案,行了幾步,忽又止步,轉身看着狐主默然不語。
又別過頭,在室內踱行了數個來回。雖然知道這老狐狸沒安好心,但不得不說他確實給自己送來了一劑良藥。
倘若聯合三族一宮,再合西靈山為耳。那麼,魔尊便是有通天只能也休想逃過此劫。
只是,他要怎樣才能說服渡佛祖等人?
西靈山不入局,此計便難以施為。若入局,又恐自己說服不了對方。
從前種種,到眼前的鬼物作亂,西靈山皆未作出回應。一時半會,他也參不透渡佛祖的用意。
至於龍鳳二族,他倒不怎麼擔心。為了鳳族的利益,鳳主不會高坐神壇。而龍族,本就是他東海惹出的禍事,又能跑到哪裏去?
除非龍族與各族宣戰,但其實力雖強卻不及鳳族,真開打,實無益處。
龍族若要族人安穩,就是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最頭痛的,當還屬西靈山。
一沉思心下便有了決定,轉回書案前,提筆手書了兩道御旨。
待墨干之後,一封交與狐主:“有勞狐王受累,將御旨交付鳳主。”
狐主接過御旨,含笑袖起,拱手告別:“此乃臣當為之事,怎擔得起陛下受累二字。
只是西靈山方面,陛下還需多多費心才好。能早一刻達成此局,蒼生便能少受一分苦。”
“朕明白,你速去速回。”天帝揮手,讓狐主離開。
而等他離開后,天帝又喚來嚲柳,吩咐道:“你親去一趟東海,萬事務必留心。”
嚲柳接旨,恭聲道:“遵旨。”
旋即步出落霄九雲,待其無蹤。才打起身開暗室的門,進而步入其中。
又過了盞茶的功夫,才從暗室出來,關上暗室的門,並為落霄九雲布下重重結界。
然後,穿過結界匆匆趕往聽風聞禪。
幸好,渡佛祖等雖態度不明,但白離婚宴過後,眾人尚在此中小住。
也省的他西靈山路途遙遙,來回奔波。
還未及聽風聞禪,便遠遠的瞧見其上金光耀頂,佛氣直衝雲霄。
無有一隻鬼物敢到此處肆虐,看的天帝心下頓生唏噓感嘆。到底是大德高僧,鬼物何敢至此放肆。
可他不明白,西靈山眾僧既有此能為,為何還要坐視災劫的發生,忍看蒼生湮滅呢?
頓時,他站在結界之外猶豫着此行到底是對還是錯?真的,要進去嗎?
而聽風聞禪內,渡佛祖正與般若等僧眾談禪論道。
忽的,渡佛祖摸了摸小虛悟的頭,悲憫含笑的道:“去吧,外面有隻迷路的小魚兒,你去把他領過來。”
虛悟趴在佛祖座下,眨巴眨巴下眼睛,笑嘻嘻道:“好。”
說罷,便蹦蹦跳跳辭了眾僧,閃出林內。
一出結界,就看見天帝負手來回踱步,兼嘆息重重。
“喂,陛下,這裏,過來快過來。”虛悟站在結界外,衝著天帝招着小手。
天帝抬頭,尋聲望去,見小虛悟登時心頭又燃起了一把希望之火。
連連疾行至其跟前,希冀的問道:“小聖僧,可是佛祖有話傳與朕?”
“嗯嗯,佛祖讓我來領一隻迷路的小魚兒,你快隨我進去啦。”虛悟點頭道。
“小魚兒?”這附近,沒有魚兒啊?
“哎呀,就是你啦。快隨我進去,不然該叫我佛好等了。”虛悟懶得解釋,拽着天帝袖口就往結界內走。
天帝霎時眸中閃過一絲驚愕,他竟然掙不了小虛悟的鉗制。
這……便是西靈山的實力嗎?一個小沙彌,便有如此能為?
就在天帝猜測的瞬間,虛悟已將他帶入了聽風聞禪。
感受到結界的變化,般若起身對渡佛祖合什道:“佛祖,我等先行退下。”
渡佛祖頷首,由得眾人悉悉索索的離開。
待眾人退下后,小虛悟已領着天帝到了林中,來到渡佛祖座前。
“佛祖佛祖,虛悟把小魚兒帶來了。”見着佛祖,立馬鬆了天帝的衣袖,人已蹭到了渡佛祖的座下。
“很好,小虛悟先下去找師父可好?”渡佛祖摸着他的腦袋,指向一旁樹林。
“好。”瞥了一眼天帝,然後呲溜鑽入的林中,去找般若。
待周遭寂寂,只聞蟲鳥之聲時,天帝才合掌上前道:“見過佛祖。”
卻渡佛祖眼眸倏然半闔,慈悲顯現。使得天帝望之,忽的心神凜凜而顫。
原本在心中演練多回的話語,愣是無法張口說出來。
渡佛祖捻指,隨手擱在膝蓋上,看着天帝緩緩道::“陛下來意,貧僧已知。此事,西靈山願為之。”
這……天帝霎時呆立在原地,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要容易太多。
心內的訝異和疑惑,更是一波蓋過一波,衝擊着他的感知。
既願入局為餌,為何又要忍看魔禍顛倒乾坤,叫蒼生入死地?
“可說不可說,是說不可說。陛下無需詫異,只需將那魔尊屆時引至西靈山即可。
我佛慈悲,自當大開方便之門。”一語落,端見渡佛祖忽的消失與風中。
天帝捂着胸口,一顆心撲撲亂跳。連自己是怎麼走回落霄九雲的,他都不知道。
只知道,這一切來的太簡單,簡單的仿如是夢一般,叫人不忍醒不忍看。
他默默然的摸着書案,繞着案角回到自己的座前,佝僂着腰身慢慢的坐下。
兩眼直直看向前方,久久的才吐出一口濁息……
而在天帝走後,渡佛祖回到居處,攜眾僧悄無聲息的返回了西靈山。
登時靈山有感,佛光熠熠,震震蕩盪,梵唄聲聲,徹響天地。
方圓百里鬼物盡遭滅絕,頓化陣陣黑煙結雲與天邊,愈積愈厚。
直至天壓壓,將欲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