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得給她騰地方
裴玥一愣,繼而轉頭看了一眼程恪,對方也是一頭霧水,頓時瞭然。
“明媒正娶的好媳婦兒?”她兩手環胸笑了笑,精緻的眉眼隱約含着嘲諷:“當真如此嗎,那我可要好好見識見識我這位妹妹了。”
程劉氏臉上橫肉一抖,指着裴玥大聲道:“你以為我誆你,我告訴你,等紫雲進了門,這個家就是她說了算,你給我滾一邊兒去!”
裴玥本來就不覺得自己是這個家的人,與程恪目前也只是互惠互利罷了,管家不管家的,她也不在乎。
不過她估計還得在這裏多待一段時間,如果這老婆子口中的“紫雲”確有其人,那倒真是個麻煩。
她頓了頓,忽而展顏一笑,將矛頭拋給程恪:“相公,紫雲是誰呀?”
房間裏燭光搖曳,暗沉的光在程恪堅毅的臉上明滅不定,他眉頭緊蹙,回給裴玥一記意味不明的目光。
“我並不知曉。”他低沉着嗓音說道。
裴玥挑了挑眉,正要回懟這老婆子,不料對方先她一步開口:
“紫雲是我為恪兒訂得娃娃親,恪兒當時年幼並不清楚,如今紫雲已至婚齡,恪兒也即將準備鄉試,兩人郎才女貌,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不過是個鳩佔鵲巢的醜婦罷了!”
裴玥一聽這話,怒了。
“醜婦?”她目光如炬,緊緊盯着程劉氏,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程劉氏被她凌厲的眼神唬到,連步後退。
“你說我丑?”裴玥越想越氣,指着自己的臉冷冷一笑:“不定那紫雲小姐多麼出塵絕麗,竟讓婆婆對我出口‘醜婦’二字。
不過媳婦兒別的沒有,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若我丑,這整個高家鎮便沒有美人了!”
她這話倒說的不錯,畢竟是宮裏出來的,別人可以羞辱她們的一切,唯獨容貌不行。
屋內氣氛凝固,可不知為何,裴玥似乎聽到一聲低不可聞的哂笑,回頭一盯,程恪已然恢復正常。
程劉氏沒想到她如此牙尖嘴利,氣得咬牙切齒,臉色漲紅。
裴玥不想跟她糾纏,免得村裡人說道她不敬長輩,一甩袖子就要出門。
程劉氏竟一把抓住裴玥的手腕,指着她的臉惡聲惡氣道:“好你個小賤蹄子,竟敢頂嘴,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著一巴掌呼過來,裴玥大驚,卻因手被束縛難以避開,微涼的掌風揮來,她幾乎已經感受得到臉上汗毛猛然豎起,下意識閉上眼睛。
誰知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她睜開眼睛,就見程恪緊緊抓住程劉氏的手,面色陰沉得厲害。
“娘,別跟她一般計較。”程恪冷然道。
程劉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嘴唇發顫,喃喃着:“你,你竟……你這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啊,你這媳婦不聽話,我這個當婆婆的教訓她一下怎麼了?”
裴玥冷笑置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說罷轉身就走,程劉氏在她背後大喊:“你這蹄子,不僅德行有失,竟還不服管教,真真比我那未來的兒媳婦兒差的遠了。
我告訴你,等過幾天她進了門,這掌家之權便是她的,你得給她騰地方。”
裴玥胸腔里似有一團烈火燃燒,深呼吸幾口氣還是沒能壓制下去,索性轉頭折回去。
“管家權?呵,就這幾間破屋子,你跟我談管家,不覺得自己的話可笑嗎?”
冷眼看了一下程恪,他仍舊面無表情的站着,除了剛剛提她擋了那個巴掌,從始至終就沒給她說過半句話。
那還顧及他的顏面做什麼?
“真拿自己當香餑餑了,我告訴你,這個地方我不稀罕……”轉頭直直盯着程恪:“這個人,我也……”
忽見程恪目光一凜,眉頭也皺了起來。
裴玥到嘴的話便說不出來了,只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嫂嫂別生氣,娘就是那樣的人,我們也拿她沒辦法。”
裴玥原本的好心情全被那老婆子毀了,獨自坐在房間裏生悶氣,不料窗戶外伸進一顆圓溜溜的腦袋,竟是程儉。
他兩手一撐,從窗戶跳了進來,解下別在腰間的布袋子,一股香噴噴的味道傳出來。
裴玥狐疑的看着那袋子,只見程儉小心翼翼的打開袋子上的結,拿了個白饅頭出來:“給,嫂嫂你先吃,我給你拿肉去。”
裴玥還愣着,程儉已經將饅頭塞到她手裏,不等她說話,又“嗖”的一下翻了出去。
不禁感動,還是小孩子心地善良,不像那個老太婆。
程儉很快回來,腰間鼓鼓囊囊的,他飛速解開布袋,將裏面的東西拿出來。裴玥吃驚,居然是一大塊瘦肉,還有白嫩嫩的魚肉。
她剛剛幾乎沒動筷子,不禁吞了口口水,那些惱意也隨風飛走了。
大口大口的吃着,裴玥將嘴巴塞得滿滿的,整個人都被食物的香味包裹着,幸福感油然而生。
“澀,澀澀……儉兒……”她一邊咬着饅頭,口齒不清的道謝。
程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稚嫩的小臉上浮現出喜悅的笑:“其實,這肉是大哥給我的。”
“咳咳!”裴玥當即咳嗽起來,嗆得臉色漲紅,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你,你說什麼?”
程儉收起笑容,認真道:“嫂嫂,你別跟娘一般見識,她那個人……我們也沒法說,大哥的意思,讓她安安生生待着就行了,別的不用管。”
裴玥臉色微變,但一想起自己被欺負時程恪那漠不關心的樣子,心裏更加不舒服。
程儉眼觀鼻鼻觀心,連忙道:“嫂嫂,其實大哥對你很好的,你放心,他不會讓那個什勞子未婚妻進門的。”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顯然底氣不足。
裴玥心裏瞭然,這個地方重視孝道,何況在旁人眼裏,程恪可是個學子,若忤逆老母親的意思,恐怕他也要被戳脊梁骨。
可這個紫雲……
“儉兒,這個紫雲究竟什麼來頭?”
程儉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就連大哥估計也不清楚。”
裴玥拉過程儉的衣袖,鄭重其事道:“儉兒,嫂嫂不方便出馬,你替嫂嫂去打聽一下,既然要斗,我至少得知道對手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