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個姐姐是老虎
正午的太陽,懸挂半空,放射着扭曲空氣的熱量!
在這片晴空萬里的下面,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山地,種植着漫山遍野的莊稼,鬱鬱蔥蔥,一片翠綠。
山風一吹,綠海生波,別有一番清涼湧上心頭!
“羅蛋子,你老婆生了,生了!”
一道激動人心的聲音遠遠傳來,在這片綠色的莊稼地上空回蕩着,經久不絕。
悉悉索索!
片刻后,一顆腦袋自小路旁的綠玉米地中鑽了出來,高聲問道:“啥?你說啥?”
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莊稼漢,黝黑的面孔佈滿滄桑,滿嘴的鬍渣子橫七豎八,額頭三道抬頭紋清晰可見,兩旁的臉頰上還帶着幾道汗水沖開的泥痕。
樸質的相貌,平平無奇,要說他渾身上下有什麼地方長的比較有特點,只怕也就那一雙又濃又黑又粗的眉毛了。
一道人影自小路盡頭飛奔而來,一邊跑一邊大喊道:“羅蛋子,你還在這裏磨蹭什麼?你老婆生了,這次總算給你生了個兒子,大胖兒子呀!”
“什麼?生了個兒子?”被叫做羅蛋子的莊稼漢,嘴裏喃喃自語,神情一片恍惚,竟然呆愣住了。
“還愣着幹什麼?快點回家,看你兒子去呀!”來人一邊着急大叫,一邊拉着羅蛋子就跑。
“兒子?兒子!我老婆生了個兒子!”被拉着跑出幾步的羅蛋子,終於反應過來,歡喜的大叫一聲,甩開來人的胳膊,兩條腿捲起一地煙塵,一道風似地,向家中跑去。
在他身後,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你等等我啊!”
羅家村,一座平房大院中。
人來人往,歡聲笑語,熱鬧的跟過節沒什麼兩樣。
當羅蛋子一陣風般衝進院子,這些左鄰右舍們的姑婆們立刻圍上來,紛紛道喜不斷。
“羅蛋子,恭喜你呀,你老婆這次終於給你生了個兒子!”
“恭喜你,羅蛋子,老天爺這次總算開了眼,讓你有了個兒子。”
“是啊,是啊,先前都三個閨女,沒想到你們老夫老妻都年過三十了,還能懷上,還能給你生下個大胖兒子,這一次,估計老天爺都看不過眼去了吧!”
“看那個大胖小子,怎麼也有十斤重吧,這孩子將來有福啊!”
“。。。。。。。。。。。。。。。。。。。。。。。。”
在左鄰右舍的道喜聲中,羅蛋子抱着襁褓中的小嬰兒,樂得嘴裂牙漏,哈哈傻笑道:“我羅蛋子也有兒子了,瞧這兒子,多像我啊,瞧瞧這雙眉,簡直跟我一模一樣。”
事實上,剛出生的嬰兒,全身皺巴巴的,眼睛都沒有張開,哪裏能看出長相來,這也是羅蛋子歡喜之下,在那裏嚇咋呼罷了。
“快點給他取個名字吧!”有人在旁竄唆着,迎來了大夥的贊同聲。
有些人起鬨的說出一個個小名,讓羅蛋子挑選,什麼“二狗”“狗蛋”“丑小”“。。。。。”等等,幾乎把真箇羅家村村裡小孩的小名,全都列舉了一遍。
羅蛋子開心大笑道:“我兒子在他媽肚子裏窩了這麼多年,一直不肯出來,現在還是老天爺開了眼,才把他生出來;你們聽聽,需要老天爺開眼,才生出的兒子,這得有多拽啊,所以,我決定了,我兒子的小名就叫拽小子,大名,叫羅大拽!”
就這樣,我們的主人公羅大拽的名字,就這樣誕生了!
當時,所有人都圍着新生兒轉悠,卻沒有人注意到,在牆壁邊上,有三個小女孩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各自說出了一句不相同的話。
最大的小女孩八歲,長相清秀,一頭枯黃的頭髮胡亂披灑在腦後,她的眼睛輕輕轉動了一下,嘀咕了一句:“我的弟弟很受寵!”
第二個小女孩六歲,眉毛黑黑,又細又長,娃娃頭的腦袋,同樣亂糟糟的一片;她握緊了小拳頭,惡狠狠的說道:“我想揍弟弟!”
第三個小女孩五歲,眼睛又細又長,頭上扎着兩個衝天小辮,枯黃分叉的頭髮,將小臉頰襯托的越發尖長,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抬起小腿,將路過跟前的一隻小蟲子一腳踩死。
這三個小女孩,就是羅蛋子的三個閨女,羅大拽的三個姐姐。
剛剛出生的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就已經得罪了三個姐姐,可想而知,他日後的命運該有多悲催!
農村的生活,有時閑、有時忙,農忙的時候,羅蛋子跟他婆娘全都下地,年幼的拽小子就託付給了三個閨女照顧。
通常情況下,大閨女做飯、幹家務;二閨女惡狠狠的把拽小子撥拉來撥拉去的當球玩;三閨女自門外跑進跑出,手上時不時出現一些毛毛蟲、螞蟻、青蛙、無毒蛇之類的東西,把小小拽小子嚇的哇哇大哭。
每當遇到情況,二閨女總是會很兇狠的樣子嚇唬拽小子,不需他哭。
悲催的生活,從還不曾記事起,就已經開始了。
在兩個姐姐的陰影之下,拽小子漸漸長到了六歲,同時也逐漸習慣了兩個姐姐對他的欺負。
拽小子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二姐、三姐更可怕的事物存在的時候,一起突發事件,才讓他真正明白到,原來發起瘋來的大姐,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羅蛋子的三個閨女,小名叫做大丫、二丫、三丫,大名起的也很有意思,叫做金花、銀花、翠花。
莊稼漢,識字不多,能起這樣的大名,已經是羅蛋子跟他婆娘的智力極限了。
羅大拽的大姐羅金花,學習好,腦瓜靈,在整個羅家村,那是頂呱呱,出了名的棒,從小學一年級到小學五年級,次次考試,門門功課考第一,門門功課拿滿分,每次都把第二名甩的不見蹤影。
就連教她的老師也很驚奇,就羅家村那落後的教育水平,第二名的成就才應該是學生們的最高水準,羅金花的學習成績,只能用“不可思議”四個字來形容。
因此,當羅金花以全縣第一名的優異成績,考進縣城第一中學的時候,這大閨女在父母面前,提出來“改名字”這種挑釁羅蛋子一家之主權威的事情。
當時的羅蛋子跟他婆娘的臉上,樂得跟兩朵喇叭花沒什麼兩樣,竟然毫不考慮,就同意了這個讓一家人引以為豪的大閨女的請求。
羅金花給自己重新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羅鳳仙,並趁熱打鐵,將羅大拽的二姐、三姐的名字也一併改了,叫做羅青鸞,羅紫馨。
這麼好聽的名字,當場讓羅蛋子跟他婆娘兩人喜上加喜,只覺自家的閨女果真比自己有文化,起的名字都這麼與眾不同。
至於當時在旁嗷嗷叫喚道:“我也要改名,我也要改名”的小小拽小子,羅鳳仙只當什麼都沒聽到,從此,羅大拽這個招災惹禍的名字,就跟隨了他一生。
這些小事就不提了,讓拽小子真正明白自己大姐最為恐怖的事件,發生在羅鳳仙上了初中二年級,拽小子六歲的那年。
拽小子的大姐羅鳳仙,不知道從哪個旮旯找到了一張古香古色的發黃紙張,上面寫滿了一些鬼畫符般的文字。
從各個方面查找資料、線索,經過幾天的仔細考究,羅鳳仙終於在兩個妹妹跟拽小子的面前大聲宣佈,這是一張古代道家流傳下來的“十全大補湯”的方子。
隨後,以極其肯定的語氣宣稱,根據方子上的食材、做法,就能做出天下間最美味的湯來。
十四歲的羅鳳仙,廚藝之精湛,一如她的學習,無人可比,不僅征服了全家人的胃口,連帶着連全村人的胃口都征服了。
所以,在做飯這方面,她已經樹立起了絕對的權威。
聽到大姐羅鳳仙這個權威人士的保證,羅小拽子跟兩個姐姐,同時咽下了一口口水,全都舉手表決,將這道天下最美味的湯做出來。
因此,在大姐羅鳳仙的帶領下,他們上山捉毒蛇、下河撈蛤蟆,濕地擒毒蠍,縫隙捕蜈蚣,使勁種種手段,終於湊齊了“十全大補湯”的食材。
當大姐羅鳳仙興緻勃勃的揮舞着菜刀,開始處理各種奇形怪狀食材的時候,拽小子的二姐羅青鸞、三姐羅紫馨,已經在暗吞唾沫,渾身雞皮疙瘩暴起,目光不由自主的轉向同樣有些毛骨悚然的拽小子身上,隨後,兩人很有默契的對視一眼,露出一個會心的眼神。
大姐羅鳳仙的手藝非同凡響,最後做出的濃湯,果然散發出一股饞人胃口的濃郁香味。
三姐與二姐按住了拽小子的四肢,不讓他掙脫逃跑,大姐拿湯勺攪拌着“十全大補湯”,最後盛滿一湯勺,遞在死不鬆口的拽小子嘴角,一臉微笑着道:“我們的拽小子,如果不想以後的飯菜都難以下咽,就乖乖的將大姐做的這天下最美味的湯給喝下去吧!”
在兩個姐姐的陰影下成長起來的六歲拽小子,早已學會了妥協,聽到大姐的威脅,很明智了張開了嘴巴,一臉哭相的將整碗“十全大補湯”給灌下肚子。
一直溫柔微笑的給拽小子喂湯的大姐,在拽小子當時的眼中,跟一個恐怖的魔女沒什麼兩樣。
雖然喝下湯后,他也沒什麼事,但一直溫柔善良的大姐,卻在拽小子的心中打上了比二姐、三姐更加危險的烙印。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那道“十全大補湯”已經被他大姐羅鳳仙暗地裏做過好幾回,並找了村裏的一些貓、狗、羊、雞、鴨試驗了許多次,最後她親自嘗試過,沒有發覺什麼不對,才敢給拽小子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