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淪陷
蘇沫回想,他是怎麼捲入她的生活中去的。這就像鹽袋子撒了,她數着鹽粒。
姐姐的男友何真常自詡青年才俊,常鼓吹創業要趁早,發財更要趁早,四十歲后才功成名就,也就意味着縮短了享受人生的時間,等到生理機能都退化了,才敢自稱有錢人,自己的鈔票也好像有暮氣,要趕緊傳給下一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一些人認為是掙錢,一些人認為是成功。他們的本質不同是,掙了錢的人會對財富患得患失,而成功的人認為他們獲得財富只是生命的一個過程。
有些人就是這麼緊張錢,何真緊張的是成功。
社會給每個人的機會是一樣的,在校園裏整日為考證之類的學業發愁,還不如早點開始創業掙錢。所以他不喜歡呆在教室里,擠牙膏一樣咬文嚼字做論文,而只有當思謀創業時,他本能的那些奮鬥的活力,才會被喚醒。
所有的年輕人都垂涎着老總或老闆的頭銜。何真也一樣,甚至想避免自己一畢業就淪為傭工的命運。他想早一點“有出息”!
這個有理想且“唯利是圖”的年輕人是在大學時殺進戀愛圈的。他和蘇嫻的相遇據說很怵目驚心。那天,他騎着摩托車在校園裏撞倒了她,見她長筒藍白色裙下的小腿滲血,趕緊將她抱起來送往醫院。
“喂,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痛?醫生說沒事……”何真問她。
蘇嫻靠在鋪着白布的病床上,默不作聲。靜木流露出來的情緒是內斂而冷淡的,有點拒人於千里之外。
“啊……咦……你怎麼不說話,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就叫你奶奶……”何真尷尬地笑。他長得有稜有角,梯形的臉,輪廓分明,鼻樑堅挺,劍眉炯眼,看人時頗為凌厲,很有神,很聰明的樣子,也不乏英俊。這使得蘇嫻沒法將他和不務正業、沒頭沒腦的青年聯繫在一起。
但她仍沒開口說話,腿微微躬着,臉撇向另一邊。
“你不舒服,那就躺一會兒吧。”何真去學校附近的花市,第一次買鮮花送給她,打趣:“你猜這是百合還是Lily?”
蘇嫻仍然不說話。
“我知道你是故意生我的氣,其實你並不想生我的氣,但是不得不生氣,否則無法懲罰我的良心。”他遛嘴皮。
蘇嫻微微一笑,接過他的花。
“那你想吃什麼?水果?我去買,連水果的皮也‘一起’買回來……”
蘇嫻噗嗤笑道:“不、用、了。”
“你這三個字可比股市基金還值,我趕快存到銀行里,要不然待會兒又不說話了,它們又會升值。”他口中,她的笑千金難得。
“你很有炒股頭腦嗎?”
“一點點。炒股有賠有賺,不像吸毒只賠不賺。”
“那什麼只賺不賠呢?”
“我想想,那就只有成功搶劫銀行了。不過我不敢,一不小心賠的不是錢,是命。”
“那就是沒有什麼只賺不賠了。”
“是啊,如果你是老爺爺,我就要進監獄了……想起來真讓人後怕。我撞了你,就是在監獄的門口晃了一下。”
“今天星期幾?”蘇嫻問他。
“星期二。”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曆。
“我要去上課。麻煩你送我去教室吧……”
“哇啊,你不會要我背着你上教學樓吧?”何真吃驚地看着她受傷后剛敷了葯的腿。
“呵呵,我自己會扶着欄杆上去。”
這個女人好執拗,他想,心裏卻很期待像抱着紙盒子一樣抱着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大概因為她的容貌出眾得恍若他的夢中情人。該死的撞車,讓他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