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第一封信
日暮結月沉睡了十三個月,正如異能力預計的時間一樣。
當她從沉眠中醒來、面對現世的一切時,日暮結月還有些恍惚:明明只是一睜眼一閉眼的事,明明對她來說只是睡了一覺而已,但醒過來后卻出現了這樣多的變化。
首先是家庭成員的變化。一年過去了,大家的面容並沒有太大改變,但是家庭成員卻多了不少。三日月宗近化形了,就像她穿越時間線時看到的那樣,非常美麗,是個喜歡自稱老爺爺的漂亮小伙;然後是壓切,壓切雖然帥氣,但不知道為什麼給人一種老媽子的感覺,讓人總忍不住想對他肅然起敬;接下來新選組組合套,也是性格各異的大帥哥。這些多出來的家庭成員,讓日暮結月感到非常高興。
青行燈倒是有來悄悄問過她,會不會感到不自在什麼的,畢竟這麼多大帥哥跟自己生活在一起,並且全都一心向著自己,這對普通人來說還是比較難以把持住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成為海王。
日暮結月思考片刻,鄭重說道:“我會努力不多看別的刀的!”
青行燈:“……”
這樣的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像那些經常光臨貓咖的鏟屎官?
“我會努力不如何如何”的潛台詞是不是“哪怕我最後犯錯了但我至少曾經努力過”?
難道你還真把這些付喪神當貓擼了呀?!
青行燈有些好笑,但轉念一想,臉色又變了:等等,那自己是不是也被當貓擼了?
於是很快的,日暮結月便看到,在自己做出如此鄭重的承諾后,青行燈反而變了臉,神色古古怪怪地走了。
日暮結月:???
而除了家庭成員的變化,其次就是自己“事業”的變化。日暮結月曾經自己建立了一個小論壇,用以聚集人氣、為刀劍移靈,將這些被溯行軍們盜走的刀劍重新奪回來。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日暮結月先是做出了刀劍論壇,公開了自己曾經見過的“人設”,還掛上了試水之作——一個小小的RPG小遊戲。那時候,論壇也好遊戲也好,都是不溫不火的,可一年後的現在,它們竟意外火爆,有了一群自己的死忠粉。
雖然日暮結月明白,這應該是因為死亡遊戲《SAO》的出現,嚇退了大部分偏愛虛擬實境遊戲的玩家,令他們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這種原始且安全的遊戲的緣故,自己感受到的一切熱度,其實也只不過是搭了個“古典遊戲”的順風車而已。但自己的作品能受到這樣熱烈的喜歡,日暮結月總歸還是高興的。
而當她得知刀劍們已經學會了管理論壇維護遊戲更新人設和發佈新人設后,日暮結月就更高興和感動了:這就是自帶永動機的天堂嗎?!!
在各個世界養了這麼久這麼多的貓貓,日暮結月還是第一次得到了回報。
突然就感動了起來。
而最後一點、也是讓日暮結月最意外的一點變化,則是書桌上的這些信件。
日暮結月知道這些信是從哪裏寄來的,也知道這些還未被她啟封的心情到底是誰寫下的。但她依然很意外,因為在一年前她臨近沉睡時,她分明編輯過信息,告訴過對方不用寄信了,因為她會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無法給他回信。
但他的信件還是像最初約定好的那樣,安靜地到來了。
日暮結月坐在書桌前,撫摸着厚厚的信件,心裏想着野原琳從食骨之井裏離開前對她說的話,有些發怔。
數十分鐘前,當野原琳準備回到那個充滿戰爭的忍界前,她想到了什麼,坐在井邊,戲謔問日暮結月書桌上的那疊信件是不是來自男友的情書。
日暮結月當然一口否認:“不是。”
“欸?不是嗎?”野原琳聽到后,反而十分驚訝,“但是那個人——沢田君對吧?當《SAO》的事件爆發后,他當天就趕到了神社,來向婆婆詢問你的消息呢。”
“有這回事嗎?”日暮結月比野原琳更為驚訝,“可是……綱君是一個很冷靜的人呢……”
綱君,沢田綱吉。這位學長明明也只是比她高了一個年級而已,但日暮結月總感覺對方似乎已經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件。
如果說日暮結月還是“對未來感到茫然、很多時候都憑直覺行動”的學生,那麼綱君他就是一位可以全面地考慮問題、足夠可靠的大人了。
這樣的綱君,真的會做出這種直奔神社、向長輩敲門詢問她的消息的冒失的事嗎?
“是哦。”野原琳肯定說,“沢田君知道結月你喜歡遊戲,當時又恰好出了《SAO》的事。他那麼喜歡你,在這種關鍵時刻聯繫不到你,他怎麼會不慌呢?這跟冷靜可沒有關係呢!”
“可是我早就告訴過他,我會出遠門,至少一年的時間裏我都在旅行,這樣的話,聯繫不上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更何況我都說了‘旅行’,那麼就代表着他就算來了神社也找不到我,他那麼聰明,怎麼會做這樣白費功夫的事呢?”對此,日暮結月依然困惑。
野原琳的表情在這一刻十分精彩,看日暮結月的神色就像是在看一個笨蛋:“你呀……真不知道該怎麼說結月你才好。”
“那後來呢?”日暮結月追問,“後來發生了什麼?”
野原琳說:“婆婆她很喜歡沢田君呢,所以她告訴了沢田君你沉睡的事,還帶他來看過你。”
“什麼?!”日暮結月終於驚訝了,同時臉上還有熱度升起,“真……真的嗎?!”她開始有些坐立不安。
野原琳偷偷笑了笑,說:“別擔心哦,結月睡着的時候是很好看的,一點都不醜,我看沢田君都有些看呆了呢。”
日暮結月臉上熱度更高了:“我不是在說這件事啊……”雖然的確有關心這個問題。
野原琳笑道:“那結月是指什麼事呢?”
日暮結月呆了呆,思考了一下,卻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情和想要關注的事。
——綱君非常在意她,以致於她明明說過會離開,但他還是在《SAO》事件發生後來神社找她。
日暮結月很意外。
——婆婆很喜歡綱君,不但告訴了綱君她沉睡的事,還帶他來見過她。
日暮結月非常意外。
所以,現在的她,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呢?
那隨着她的心跳與血液奔涌在身體內的情緒,到底是被揭破謊言的緊張不安?是愧對於對方關心信任的羞慚?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日暮結月有些分辨不清。
野原琳看着她,瞭然笑了笑:“結月,不如去看看那些信吧?”
“我只是覺得,說不定你會從那些信件里得到答案呢。”
……
從信件里得到答案嗎?
日暮結月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藉著午後的暖色,輕輕拆開了第一封信。
第一封信件應該是綱君離開的第一個月,也就是她沉睡的第一個月收到的。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封信……不,其實也算不上“之間”。
這只是他執意寄來的、並且對回信這件事並未抱有希望的第一封信而已。
日暮結月展開信件,這第一封信件的格式非常正式,抬頭和落款都是全名,令人下意識正襟危坐起來。但這信件的內容,卻又忍不住令人露出微笑。
[很抱歉還是違背了你的意願,給你寫信。在動筆的時候,我其實非常心虛,但只要想到你應該一年後才會看到這封信,我又鎮定了下來。這大概是因為在最近的鍛煉中,我學會了“與其思考太遠的事,不如先做好當下”這樣的事吧。
而我現在就想要給結月你寫信,所以我寫了,僅此而已。
那麼現在正式開始吧。
你好,結月,一個月未見,旅行還好嗎?
我希望你的旅行之路能夠一切順利,因為我在離開日本后,遇到了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那就是水土不服。
這真是令人奇怪,明明以前也不是沒有來過意大利,明明我的身體狀況應該還挺不錯的,但就是在到達意大利的第二天,我開始生起了病,就好像這個地方終於意識到我從遊客變成了住民,決定要給我一個下馬威。
不過不用擔心,這樣的事我很快克服了,寫信的時候身體已經完全大好了,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問題,那大概是有些擔心你吧。
結月,不知道你的旅行如何呢?會遇到什麼難題和麻煩嗎?
每當我遇到令人心煩意亂的事的時候,我總會想到結月你,想着如果你在這裏就好了,因為你總是有着令人心情愉快平靜的力量,所以我想如果是你遇到我的這些麻煩,一定能夠很好解決的。
這樣的結月你實在很好,但也讓人很不放心,因為有時候過分的寬容謙讓只會令一些人得寸進尺,所以我也時常會想,如果這樣的時候我能在你身邊就好了。
當然,比起在你身邊為你解決麻煩這樣的事,我更希望結月你永遠不要遇上麻煩。因為旅行,本來就應該是一件充滿愉快的事。
祝你有一段愉快而完美的旅途。
PS:結月你收到信件的時候,可能會感到很沉,因為信件里有很多照片。很抱歉寄給你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我有一位非常嚴格的家庭教師,他告訴我意大利人都是這樣寄信的,於是我只能照做,希望你看到時不會太過生氣。]
日暮結月讀着這封信,忍不住笑出聲來。
明明信中只是寫上了一些很瑣碎的事與心情,但這樣的文字卻像是溫柔的風,無聲安撫了她不安焦慮的心。
讀過信后,日暮結月倒出了信中的照片,而這一疊照片的第一張,就是十七歲的沢田綱吉。
黃昏的教堂下,他站在鴿子群前,對着鏡頭露出了一個笑容,既有着青年的沉穩,又帶着些許少年的羞澀。
這一刻,他比太陽更為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