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線索
柳玉收回視線，微一抬手，“關於這隱世大族詳情……且聽下回分解。”
說完也不管眾人的反應，逕自下了高台離開。
有好幾個客人不滿，吵吵嚷嚷要鬧事，均被茶館打手鎮壓下來。
施余安平復了心緒正要離開，抬眼見一茶館小二端來一壺酒，恭恭敬敬遞上來，說是說書先生贈與她的。
“說書先生？”施余安不解地皺眉，“他沒說別的？”
小二搖頭表示沒有。
施余安凝沉着一雙眸子，思索道：“他姓甚名誰？常來這裏說書？”
“客官見諒，小的對這些一概不知，先生他是老闆請來的，平日裏除了說書並不待在茶館，客官您要想打聽這些，怕是要等到先生下一次登台說書。”
跑堂小二躬着身子說完，帶着一臉笑相，“不過您放心，先生他一月講書五次，您若是天天來此，定能見着他的。”
正思考着，一隻骨節均亭的手伸過來，取走桌上酒壺，逕自打開，仰頭飲下一口。
施余安抬眸看去。
鄢樾堯咽下濃香甘醇的美酒，讚歎地眯起眼，斜了小二一眼，輕肆一笑：“什麼時候，你們茶館也賣起酒來了？”
俊雅眉眼間疏狂之色盡顯，桀驁恣意。
“你怎麼又跟來了？”施余安忍着沒翻白眼，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壺，語氣不算好，“還搶我的酒。”
“你買的那些東西我已經叫秦讓送去將軍府了，禮尚往來，這壺酒就當你還我的。”鄢樾堯隨手賞了小二一兩銀子，打發他下去，隨即落坐於施余安的對面。
施余安本欲反駁不是他自願花的錢么，想了想又覺得沒意思，懶得去管對面的鄢樾堯，轉頭去看樓下。
高台上又換了人，是一個年華正好的清秀姑娘，一手琵琶彈得珠玉落盤般動聽迷人。
施余安不知不覺間，被琵琶曲吸引了過去。
一隻瓷杯遞至眼前，流雲暗紋的袍袖遮擋住了視線。
施余安擰起眉。
“這酒醉人得很，當真不喝一口？”鄢樾堯嘴角揚起一個愜意的弧度，嗓音低沉微啞。
“不……”施余安拒絕的話剛說出口，臉色瞬時陡變：這種酒香！
來不及多想，她一把搶過鄢樾堯的酒杯，抬頭一口喝下。
沉香醉！
這是巫族特製的一種酒釀，外界絕不可能知曉，這京城小小的十里香茶館，怎麼會有？！
施余安想到剛剛那個說書人……
那個人，一定知道些什麼！
巫族，有線索了！
施余安再也待不住，想去找那個說書先生，就算把這茶館翻個底朝天，她也要找到他問個清楚！
“小姐！”樓下一道熟悉女聲傳來，轉眼間就到了二樓施余安跟前。
琴雪神色焦灼，沒注意到一旁的鄢樾堯，“小姐！老爺發現你偷溜出府，吩咐我來找你回去！”
她作為這十七年來服侍施余安的婢女，卻沒盡到保護自家主子的職責，心裏既愧疚又擔憂。
施余安緊皺着眉，猶豫半晌，想到說書人日後還會出現，終於還是跟鄢樾堯道別，離開了茶館。
茶館頂樓一佈置精雅奢華的房間內，帶着半張銀色面具的男子倚在窗前，一襲白衣束腰，勾勒出修長瘦弱的身材。
本該離館的說書人柳玉立在房中，垂首恭敬道，“閣主，她聽完那故事反應不太尋常，而且喝下那壺酒後，臉上很是震驚，屬下懷疑……”
被稱為閣主的男子眼神悠遠，口吻冷淡：“查。”
“是。”柳玉作揖道。
“你近日不要登台，等清楚了她的底細，你再露面。”
“屬下明白。”
“嗯。”男子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窗外，只見他視線凝聚之處，一道淺藍身影正急急忙忙快步走着，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男子眼神微凝，巫族滅亡二十年，他整整找了二十年。
施余安，施小姐。
她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鄢樾堯喝完那壺佳釀，走出了十里香茶館。
甫一出館，眼角餘光一瞥，對着身後不遠處一道黑影命令道，“去查查，那個說書人。”
……
施余安回到將軍府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
天際的霞光散射在雲層，斜陽的餘暉懶懶鋪灑在大地，已近黃昏。
她一回府，就被管家拉去了大廳，說是爺爺急着要見她。
施余安心裏是有些忐忑，進屋的時候盡量放輕了聲音，本以為爺爺會對自己大發雷霆，沒想到對方一見到她便大步上前，上下打量她的身體有無大礙，詢問她有沒有受傷。
施余安被他一番舉動弄得有些奇怪，迷茫地看着施老將軍：“爺爺……？”
“月兒，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爺爺還以為你……”施老將軍皺紋交錯的臉上眼眶微濕，心裏懸着的大石總算放下。
施余安心裏覺得事情有問題，忙詢問發生了什麼。
施老將軍長長嘆一口氣，娓娓道來。
今日朝堂議事，施老將軍回朝後第一次去上早朝，沒想到薛家揪着施余安行刺陛下的事情不放，逼着施老將軍把施余安交出來，施老將軍自然不肯，薛丞相就污衊他有背國反叛之心，施老將軍據理力爭，兩人就在朝廷上爭執起來，鬧到最後皇帝陛下動了怒，兩人都沒討到好。
“爺爺，那皇上他，有沒有對你起疑心？”施余安抿着唇沉聲道，這件事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像爺爺這樣有勇有謀還得民心的虎將之臣，要是真被皇帝惦記上，指不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唉，陛下他……不像先帝那般信任我啊。”施老將軍滄桑的雙眼滿是無奈心酸，搖搖頭道，“而且，陛下似乎有意讓我交出施家軍，調到南方去抗匪。”
施余安聽完，沉默了下來。
此事確實棘手，自古以來功高蓋主的人就沒幾個能有好的下場，施老將軍握有兵權，在民間聲望極高，惹來皇帝忌憚是很正常的事。
即便施山沒有半點反叛之心，皇帝也容不得自己的臣子權力威望過盛。
“月兒，你最近就不要出府了，爺爺怕那些人會對你不利。”施老將軍拍拍施余安的手，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