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懷孕了
“你就那麼喜歡爬我的床?”
男人幽冷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聽不出絲毫情緒。
顧微酒渾身只覺鮮血凝固,心口像被鐵絲網禁錮着不斷收縮,疼痛得她差點無法呼吸。
她故作鎮定地從地上站起來,強忍着小腹的不適。
她沒想到,她不就是多喝了一點點酒,居然都能暈頭轉向地走進傅景瑜的房間。
男人依舊是那一身熟悉的手工名貴黑色西裝,年清俊美,卻面若冰霜,一雙寒眸冷銳鋒利,薄唇緊抿,渾身冷沉強大的氣場四散開來。
只是跟小時候比起來,眼前的男人更多了成熟男人應有的成熟冷酷,那是屬於長久居於高位的上位者,獨有的震懾全場的威懾力和強大魄力。
顧微酒目光正對上他那雙泛着矜冷貴氣的深瞳。
只覺心口快跳出嗓門眼……
她苦笑了一聲,嘴角的笑意悲涼刺眼:“傅總,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說出這麼輕浮的話來,就不怕你未婚妻知道了,跟你鬧脾氣?”
臉上笑靨如花,心口卻恍若刀絞。
傅景瑜深邃的瞳眸驟然緊縮,俯下了身來的瞬間,手指用力扣住了顧微酒的下頜,極力讓控制着自己的音量:
“誰跟你說她是我未婚妻的?!”
顧微酒只覺腦袋像火山般爆炸開來,他還想瞞着她?他到底要瞞她到什麼時候!
她猛地一把推開了傅景瑜,淚水止不住地滾下來:
“傅景瑜,傅二少爺!傅爺!!!如果不是他們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就一輩子把我當傻子瞞着!”
傅景瑜心底猛地一沉,他根本就就沒想過給那個女人一絲機會!
望着男人那張似乎想狡辯的臉,顧微酒悲涼地笑了笑。
身體像斷了線的木偶,行屍走肉般晃了晃,任憑淚水沖刷着她蒼白的臉。
我把我的全世界獻給了你,你的心卻狹小得,沒有我的一絲容身之地。
傅景瑜,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
你怎麼可以……
身體搖搖欲墜,冷不防地撞到了門上,顧微酒像是徹底清醒了一般,不顧一切地拔腿就跑。
“微微!”
傅景瑜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門眼,急忙伸手就去拉顧微酒,不料因為動作太過着急,將顧微酒拉了個踉蹌。
“啊!”
顧微酒身子撞在牆上,只覺腹部一陣劇烈的痙攣,難受得小臉都皺成了一塊兒。
痛……
好痛!
傅景瑜臉色頓時一片陰翳,駭人的神色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邪神!
“微微,你怎麼樣?管家,馬上叫私人醫生過來!”
他匆忙抱住了顧微酒,緊張地捧起顧微酒的臉頰,手指都在顫抖。
怎麼會這樣?她就那麼輕輕一撞……
“管家!醫生呢!醫生怎麼還不過來!!!”
恍惚中,顧微酒似乎看到了傅景瑜那雙急躁得恨不得毀天滅地的眼睛,好像在拚命呼喊着什麼,她的心口只覺一寸寸撕裂了開來。
她一定是瘋了,竟然會覺得他是在乎她的。
可是,她顧微酒在傅家算個什麼東西,她不過是傅景瑜小時候撿回來的一個小玩具而已。
他要訂婚的消息,就連傅家的下人都知道了,卻只有她像個傻子一樣被瞞着。
他跟他們一樣,從來沒把她當做傅家的人。
可笑的是,她居然還死皮賴臉地纏着他,喊了說了十年的“景瑜哥哥,我喜歡你”。
現在想想,多不要臉啊。
難怪她想方設法撲倒他那麼多次,他都無動於衷,原來他心裏早就有了喜歡的人……
“傅景瑜,你放開我!放開我!”顧微酒掙扎着想要起來,卻發現身子已經被摁在了軟床。
腹部的絞痛,讓她渾身都失去了力量。
“乖乖的,不要亂動,一會兒就不疼了。”
看着她佈滿汗水的小臉,男人聲音都顫抖了幾分,手指微顫着拂過她的臉頰,深邃不見底的黑眸里滿是驚懼和后怕。
突然,男人冷峻的臉轉向了一邊:
“檢查結果還沒有好嗎!”
醫生被男人陡然提高的聲音,嚇得肩膀抖了抖,就連手上剛出的檢查報告都不小心掉在地上,又連忙撿了起來:
“少爺,微微小姐她……懷孕沒多久,胎兒還不穩,好好休養就可以……”
那一瞬間,傅景瑜腦袋像鑽進了無數蜜蜂嗡嗡作響,臉色瞬間陰沉得像地獄修羅!
他一把將醫生的衣領揪了起來,鋒利的眼神像手術刀駭人刺骨:
“你說什麼?什麼叫胎兒還不穩!她特么什麼時候跟男人上過床了!!!
醫生被嚇得渾身都快癱軟,戰戰兢兢地重複道:
“可是少爺,微微小姐她……確實是懷孕了,最多兩個月……”
醫生是真的被傅景瑜嚇怕了,整個傅家都知道傅景瑜對微微小姐很上心;
卻沒想到,一個懷孕消息竟然能讓他徹底失控。
傅景瑜森冷的寒眸,瞬間迸射出凜冽的厲光,陰沉的臉色彷彿渾身隨時都能爆炸開來。
她懷孕了,兩個月了。
可是,她腹中的孩子,卻不是他的。
驀地,男人猛地轉過身去,大掌緩緩落在顧微酒的小腹上,手指繃緊,一點點用力在她的小腹上撫過,再撫過……
她竟然跟別的男人上了床……
她竟然敢!!!
顧微酒痛苦的臉上沒有了血色,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她掙扎着緊緊抓住了傅景瑜撫着她小腹的手,驚懼道:
“傅景瑜,你想幹什麼……”
傅景瑜明明已經憤怒到極點,但是在看向她的時候,深邃冷沉的眸子卻不經意間染上了一絲溫柔。
他憐惜地撫過她冰冷的臉頰,似商量,似安撫,語氣卻無比堅決:
“乖,我不介意你跟別的男人有過,我們可以重頭再來。但是微微,這個孩子,不能留。”
隨即,男人猛地轉過身去:
“馬上聯繫醫院,安排一場引產手術!”
冷漠刺骨的聲音,殘酷地落下來,顧微酒渾身都戰慄起來。
她掙扎着搖着頭,恐懼像毒液般順着骨頭爬遍全身:
“不要……傅景瑜,不要打掉我的孩子。”
“傅景瑜,不要!”
“不要打掉我的孩子,傅景瑜!!!”
只可惜,男人就像徹底痛下決心一般,連頭也沒有回,最終也只是留下一個決然的背影。
絕望像潮水般瘋狂湧來,顧微酒渾身像墮入無助的冰窖,她死死盯住了傅景瑜的背影,拚命地祈求:
“傅景瑜,就當我最後一次求你,不要打掉這個孩子!”
“就當我求你!傅景瑜!”
可是,回應她的,只有男人漸漸消失在暗色里的背影。
那背影,決絕得,讓她心死。
也讓她認清了現實。
是啊,他一直都沒有在意過她,又怎麼會知道這個孩子對她的重要性?
她明明有一個被稱為京都豪門的顧家,可是她的爸爸將她打得遍體鱗傷,逼得她八歲那年離家出走。
這十年來,不聞不問,連消息都不打聽一下,生怕讓別人知道她是顧家的一樣。
爸爸不要她,后媽不愛她,她好不容易以為能把傅家當成家的時候,傅景瑜卻在她的心口上重重劃了一刀。
她幾天前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就沒想過不要這個孩子。
她當時想,如果傅景瑜不要她,她至少還有個小天使給她的餘生增點溫暖啊……
可是她最愛的人,無情拋棄她的關頭,竟然連她最後一絲希望都要掐滅……
心口像被捅了無數個血窟窿,顧微酒嘶吼的聲音沙啞了:
“傅景瑜,你要是敢打掉孩子,你一定會後悔的!”
男人挺拔的身軀頓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前,她的聲音跟窗外瓢潑的雨聲混在一起,彷彿無形的巨網,禁錮着男人的神經。
他會後悔?
他怎麼可能會後悔。
那是他的微微啊,他養了十幾年的微微啊,他怎麼捨得讓別的男人染指?
……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外面嘶鳴的雨聲,沖刷着傅景瑜的神經,腦海里一直盤旋着顧微酒剛才絕望的聲音。
“傅景瑜,你要是敢打掉孩子,你一定會後悔的!”
“你一定會後悔的!”
豁然想起,十年前,他撿到她的那一個冬天,女孩花着臉抱着他的大腿哇哇大叫:
“你弄疼我了,你個壞蛋!哇——”
他低頭看去,原來是他抱起她的時候,她的手指不小心被一旁的樹枝划傷了。
那時候,他面如表情:“這都能讓你叫這麼大聲?”
後來他才知道,他的微微,天不怕地不怕,卻最怕疼;
稍微碰到哪裏,都會疼得撲倒他懷裏哇哇大哭的。
可是,這樣怕疼的她,卻要被他扔到冰冷的手術台上,去承受骨肉分離的痛苦……
他是有多狠,才會對他的微微這樣絕情?
他的微微,從來都是他的心頭肉啊,他那麼珍惜她、疼愛她,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裏去寵愛,又怎麼忍心讓她的微微那麼恐懼害怕?
她有了孩子又怎樣?他想要的,始終不過是一個她而已啊……
拳頭猛地攥緊,男人抬起頭來的瞬間,漆黑的眼底一片決絕。
他用最快的速度撥通了電話,聲音怒吼:
“馬上停止手術!馬上!!!”
電話那頭,卻傳來眾人尖叫的聲音和東西被摔倒的聲音:
“少爺不好了!有人闖入手術室把微微小姐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