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把刀該做的事
自謝家村一事之後,沈青已在山寨中度過了半。
這半年來,山寨中的人對他都冷嘲熱諷,不願多加親近。
是啊,無論是誰,為了活命而手刃了同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鄉親,都會受到他們的齒冷,就是在殺人越貨而主業的土匪窩裏面也是一樣。
雖然這群人自己也在干散盡天良的事情,可他們不會認同沈青的所作所為,因為這樣一來,就等同於認為自己也是怙惡不悛的。
沒有幾個人會把自己看作是徹頭徹尾的壞蛋。
莫大鬍子就是少數人,他不在乎,所以山寨中,只有他願意和沈青說話。
山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常工作就是一眾的山匪等在路邊剪徑搶劫。
運氣好的話,能碰上商隊,可以開一場宴會;運氣稍次一點,那就只能劫幾個路人,連他們塞牙縫的都不夠。
好在除此之外,他們還有其餘的收入。
附近的村中每年固定的供奉納糧,江湖中來往的鏢局車隊,必須奉上拜禮,否則不能安生路過。
總的說來,在這半年的時間裏,沈青的生活過得並不是很累。
作為莫大鬍子的一把冷冰冰的刀,用得着他的地方並不是很多。
江湖上莫大鬍子的名頭很響,一般不會有什麼人逞威風,個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也輪不到沈青出手,就死在了衝上山寨的路上。
趙清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可他完全沒有想要下山的表現,每天都是和帶來的十幾個手下在一起賭錢耍樂。有酒喝、有肉吃,用不着擔憂生活。
在房間賭錢的時候,有一個手下就問了:“老大,我們什麼時候回自己的山寨啊?”
趙清顧着扔骰子,沒抬頭看他:“還回去個屁啊,死了一村的人呢,你以為官府會就這麼算了?”
另一人道:“那我們是加入這兒了嗎?”
趙清道:“你都在這兒吃喝拉撒大半年了,你說呢。”
第一個開口的那人撓了撓腦袋,道:“那以後我們還叫你老大嗎?那叫莫老大也是老大嗎?”
趙清拍了一下那人的腦袋,叱道:“在這兒當然是叫莫兄老大了,我和莫兄是生死之交,這山寨二把手的位置定然是我的了,以後你們就叫我二當家的。”
有一人道:“可現在二當家的不是有人了嗎?”矮腳虎就是二當家,周怪是三當家。
反倒是趙清,帶着十幾箇舊寨殘餘逃命到莫大鬍子處,央求了報仇,還死皮賴臉呆在這個地方養傷,莫大鬍子山寨那是有名的義氣當先,自然是無微不至的照顧。
趙清和他那十幾箇舊部自娛自樂,也不跟着矮腳虎和周怪他們下手活動,除了有宴席會在一起吃肉喝酒外,就全然是兩個部署。
其實也不是他們不想出去找食兒,而是矮腳虎他們壓根兒就不願帶他們,每次有消息都不提前告知,自個兒就去了,等凱旋而歸才知道。
趙清聽了那人說話,也琢磨了一下,道:“那軟腳虎,豈能與我和莫兄的交情相比。只是先前我傷勢未愈,莫兄照顧,這才沒宣佈。這段時間我傷已好得差不多,武功也恢復七八成了。難道還能在這兒當個閑職不成?”
餘眾都拍馬屁恭維道:“老大說的在理,等老大當了二當家的,我們兄弟在外也有面兒。”
另一面,矮腳虎和周怪早就看不順眼白吃白喝的趙清了,他們和他並沒有什麼交情,上一次全寨出動去替他出頭,一來是看在莫大鬍子的面上,二來也是給山寨搶點貨物回來。
替他報了仇可他還不走,暫且是念在傷勢未好,多歇歇就多歇歇吧。
可現在傷勢已經好了,每天在屋子裏和手下們賭錢,笑得比誰都大聲。
這半年都養得紅紅潤潤的了。
你說這怎麼能不讓山寨的二當家和三當家鬧氣,這山寨是他們拼死拼活,刀尖舔血闖下來的,好傢夥,你什麼力也不出,就在這兒賴着不走了。
矮腳虎找到莫大鬍子,把話挑明了:“大哥,趙當家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謝家村那邊的山頭至今還空着。”
莫大鬍子也有點煩心這件事,摸了摸鬍子,道:“謝家村那邊已經沒什麼油水可撈了,趙老弟他願意留在我們山寨也好,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既然大當家的都這麼說了,矮腳虎也就暫退一步,道:“全聽大哥的,那既然如此,趙當家的部下是收編到大哥麾下還是小弟三弟手下。”
莫大鬍子想了想,道:“他們跟着趙老弟多年了,有了默契,還是照舊由他帶領。趙老弟當年是救過我性命的,他有難了,我能不幫一把嗎?等找個時間,正式宣佈趙老弟加入我們,就坐第四把交椅吧,你看如何?”
其實矮腳虎和周怪也是不滿趙清天天吃閑飯,如果他今後肯把自己當成是山寨的一份子,也賣命出力,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怨言,況且莫大鬍子也開口了,是第四把交椅,不會威脅到他們的地位,也就放心了。
矮腳虎道:“聽大哥的。”
周怪從外面進來,道:“有探子來報,三天後會有一鏢局路過,是家新開的,沒給我們送拜貼。”
莫大鬍子笑了笑,道:“這感情好,也該讓我們兄弟們吃口肉了。這樣吧,這次就由二弟你和趙老弟一起帶人去,回來之後就開個宴會,宣佈剛才決定的事情。”
矮腳虎把鏢局的消息告訴了趙清,他手底下的小兄弟就沸騰了。
趙清摸着下巴,笑道:“看見了吧,有好事兒莫兄是會惦念着咱們的。大家準備準備,三天後可別丟了臉面兒,辜負了莫兄的一片心意。”
眾人道:“知道了,老大。”
趙清咳嗽了一聲,道:“這時候還叫我老大?”
眾人一拍腦門兒,道:“二當家的!”滿屋子都是歡快的聲音。
三天之後,矮腳虎帶領着二十餘人,趙清的十幾個手下聚在一起。
兩支人馬相會,矮腳虎皺了皺眉,道:“趙當家的呢?”
一個大高個兒站了出來,道:“劫一個鏢局哪兒用得着我們二當家的出馬,由我帶隊就行了。”
這一個二當家的可把矮腳虎聽得滿心不是滋味,冷語道:“你剛剛說誰是二當家的?”
大高個兒尤不注意,道:“還能是誰,自然是我們當家的啊。”
矮腳虎道:“是趙當家教你們這般說的咯?誰任他是二當家的?”
大高個兒道:“咱當家的和莫老大是生死之交,現今他傷勢已好,功夫也恢復了,等搶了這批貨,莫老大自然就會向大家宣佈了。”說著還笑嘻嘻向矮腳虎鞠了個躬,道:“今後我們就是一家兄弟了,三當家的可要多多照顧。”
矮腳虎側目,冷哼一聲,帶着人手先行下山,大高個兒領隊跟在身後。
下山途中,矮腳虎心中怨懟道:“你個殘廢老兒,還想和我爭搶第二交椅,憑你也配?當初像條狗一樣逃來,不是老大憐你,早就被人給宰了!”
山寨們分佈在山道兩旁的密林中,等着遠道上有塵土飛揚,趟子手的聲音響起,於是幾個行人打扮的山賊速速走到山道,在路邊蹲下佯裝休息。
這一支鏢隊總共有三車,全是大黑箱子,壘起來有半個人高,拉車的馬也是是服色油光滑亮的大黑馬,兩顆眼睛烏漆墨黑,一看就是良駒。
一根長桿,上綁着一張黃旗,綉着四個字:長遠鏢局。
騎在最前方的是一個中年人,目光灼灼,全身脹鼓鼓的,馬鞍兩邊放了兩把刀,看來是雙刀流的好手。
有二十來個疾裝勁服的精壯漢子手握刀把,護在鏢車兩旁。
中年人看見前方道路上有三個人,立即謹慎起來,出來走鏢的,山匪剪徑的手段自然是了熟於心,他也是對自己的實力自信,是以才敢不拜山貼,逕自闖過。
這一路都是這般走來,也遇上了不少的山匪,可都被他兩把彎刀殺得落花流水而去。
他停下馬來,隨後的車隊鏢師也一齊停下,幾乎是整齊劃一的,看來是個硬手子。
中年人招了招手,身後一名鏢師上前,他道:“你去前面看看,那幾個人是怎麼回事兒。”
鏢師騎馬上前,以鞭喝問道:“喂,你們是幹嘛的,好好的不走路,蹲在這邊幹嘛?是山匪不成!”
裝成行人的山匪嚇得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道:“我們不是,我們不是山匪。只是走路累了,在這兒歇歇腳。”
鏢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身邊也沒兵刃,而且看模樣也是老實憨厚的那種,也就信了,打馬回去,道:“他們是歇腳的。”
中年人這才繼續往前,走過那幾個行人的時候,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不容他們有什麼可疑的動作。
車隊已經過了一半,中年是側着身子扭着頭看那幾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咻”的一聲,數發飛箭從山中密林飛射而出。
中年人內功深厚,這細微的聲音自然是沒能瞞得過他,拔刀起身,舞出一片光芒,道:“有山賊,快掩護!”
山中埋伏的山賊立即高聲吶喊,壯聲威,那鏢師們紛紛下馬,將朴刀拔出,背着鏢車面對着四周的密林,隨時準備着與衝出來的山匪殊死一搏。
就這樣,那三個蹲在路邊被當作歇腳的行人在這一瞬間被忽視了。當有更吸引人的東西出現的時候,人們就會不自覺的忘記了身邊一些不引人注意的東西。
這三人互看一眼,登時從將肩上的包袱扔了出去,反身撲倒。
只聽“轟”的一聲,包袱炸了,原來裏面裝的是炸藥。
挨得近的鏢師都被這出其不意的包袱給炸傷了,倒在地上哀嚎。
中年人眼疾手快,想要退守空出來的位置,可隱藏在林中的弓箭手並不給他機會,“咻咻咻”又是幾發羽箭射出,封住了他的動作。
三個山賊手腳麻利,撿起地上鏢師的朴刀,率先砍殺起來。殺喊聲響起,正式的搶劫就開始了,矮腳虎手握短刃領頭沖了出來,他的目標是中年人。
矮腳虎是使用兩把短刃,正所謂一寸短一寸險,端的是劍走偏鋒,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又仰仗着自己身材矮小,而中年人較為高大,在衝過來的途中,突然低下身子,滑鏟。
中年人也不是吃素的,後撤一步,雙刀在手,朝地上猛戳。
這方兩人交上手來,山賊們就與鏢師過手,因有一部分鏢師被炸藥炸傷,山賊人多勢眾,以多欺少,又是不要命的瘋打瘋砍,不一會兒就殺光了這群鏢師。
那一廂中年人眼見自己的人一個又一個倒下,心裏也慌了,露出了破綻。
矮腳虎立即貼近身前,蹲下身雙手短刃並鐵舉在頭部,一氣呵成起身上刺,扎了個窟窿。
這一波可謂是大獲全勝,山賊們歡呼着開始砸開鎖鏈,把箱子搬到地上,開始瓜分寶貝。
箱子裏面裝的都是白銀、首飾和絲絹布匹。
這山寨中有個規矩,那便是下山找食的,哪個搶到手,那東西就算誰的。當然,大頭還是山寨的。
趙清的手下們見錢眼開,一窩蜂似撲在白銀首飾的箱子上,瘋搶起來,其間便難免會有推搡。這就引起了矮腳虎手下的不滿,積怨爆發,兩方人手於是大大起來。
趙清的那十幾個手下哪裏是矮腳虎他們的對手,從人數上來說就吃了虧。
死傷了幾個人之後,他們總算是認清了形勢,撒丫子跑回山寨了。
矮腳虎看着他們落荒而逃,吐了口談,道:“將熊熊一窩,趙殘廢個慫貨,手底下的人也就這樣了,還想坐二交椅呢。”
那十幾個人拖着殘缺的兵刃,背着受傷的兄弟,哭哭喊喊奔回了趙清的住處。
趙清氣惱惱走了出來,看他穿了一身亮色的衣服,斷臂處的空袖是專門裁剪了,連鬍子也剃過了,顯得又精神又神威。
趙清見了他們,皺眉:“這是怎麼了,大哭大鬧的成何體統!”
大高個兒拖着血淋淋的手臂,道:“老大,他們那群人欺負我們!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啊!”
趙清驚道:“這怎麼回事兒,你細細說來與我聽。”
大高個兒便添油加醋道:“我和兄弟伙不是跟前二當家一起去劫鏢車嗎,可他們根本不待見咱,還對老大您當二當家頗有不滿。”
趙清咬牙道:“這軟腳虎!你們這傷是怎麼回事,押鏢的人很厲害嗎?”
大高個兒道:“是前二當家叫人打的!殺光鏢局的人後,我們想拿點好東西孝敬孝敬老大您,可他們不幹,還說我們不配,只配撿他們挑選后的。我們不聽,他們就動手,他們人多,我們打不過。”
趙清安慰了幾句,道:“放心,等晚上的時候我自會替你們做主!這軟腳虎,欺負人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還有沒有規矩了!”讓受傷的手下先回屋治療。
到了晚歇時候,山寨燈火通明,火把環繞如龍。一眾山匪都聚在道義堂前,划拳喝酒,好不樂乎,唯獨有一個小角落,十幾個人擠擠坐了一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冷冷清清。
山寨中的大大小小的頭領則在道義堂內,團團坐了一桌。
沈青標槍一樣站在莫大鬍子的身後,沒有人去正眼看他,都拿他當是空氣一樣,畢竟作為一把刀,是沒有資格和人同一而論的。
酒過三巡,大家大快朵頤起來。
趙清心裏憋着事兒,吃的不痛快。莫大鬍子當然看得出來,心裏面也知道,但他就是不說,挨個兒的敬酒,想等喝得差不多了,然後就宣佈他為第四當家。
矮腳虎和周怪也站起來敬酒,敬到了趙清的位置時候,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兩人都美酒了,然後喚來一個小弟,重新拿了一罈子酒。
酒碗倒滿,直接就跳過趙清了。
趙清本來酒杯都舉了起來,硬生生獨飲下去,他已經不能忍,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震得滿桌菜湯酒水跳躍而出。
矮腳虎陰陽怪氣道:“趙當家這是喝醉了,來人啊,快送趙當家回去休息了。”
趙清紅着一張老臉,道:“矮腳虎,今天下午的事兒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莫大鬍子道:“今天下午?是什麼事情?”
矮腳虎搶先開口,道:“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我手底下的人和趙當家的幾個兄弟有些擦碰。”
趙清拍桌而起,怒道:“擦碰?好呀,你出來,我也給你擦碰擦碰!”
莫大鬍子心中不悅,低聲道:“都是自家兄弟,別為了小事鬧矛盾。下面的人不懂事,你們也跟着瞎鬧!二弟,今下午誰動手了,待會兒讓他們挨個給趙老弟的人道歉!趙老弟,這事兒就看在哥的面兒上,別置氣。”
老大發話了,兩方縱然互不服氣也只有應聲坐下。
莫大鬍子給他們倒上酒,道:“藉著良辰美景,我要宣佈一個喜訊!趙老弟,你我情同手足,今後就留下來幫哥哥我吧!”
趙清敬酒,笑道:“莫兄這話說得不就見外了,我早已經把自己當成是山寨的人了。現下我傷也好了,也可為莫兄你出力了!你我兄弟聯手,這江湖還有誰人可怕?”
莫大鬍子笑道:“趙老弟說的在理,今後我們山寨就是一體同心,來,大家一起舉杯!”
眾人喝罷,莫大鬍子又倒滿,道:“我們山寨人數雖不多,但個個英勇好鬥,有了趙老弟后,更加壯大!二弟三弟,我希望以後大家能放下對彼此的成見,一同吃肉喝酒耍樂!”
趙清、矮腳虎、周怪同道:“這個自然。”
莫大鬍子又道:“趙老弟之前也是一山之王,一寨之主,雖說是後來,但做個當家的,各位應該沒什麼意見吧?”
這山寨其實就是一言堂,所有人都沒有莫大鬍子的功夫高,他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哪兒容得別人來反對。
你要反對也可以,就是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要謹慎一些,莫要踩空了腳,摔下山去了。
莫大鬍子拉着趙清、矮腳虎、周怪,道:“今日我們就結拜為異性兄弟,你們看如何!”
三人激動萬分,握着手道:“聽大哥的!”
莫大鬍子道:“趙兄年長莫某幾歲,這大哥自然該他,二弟你就降為三弟了,三弟就是四弟了!”
趙清還有些受寵若驚,道:“這哪可行,萬萬使不得,論能力手段我哪一點能比得上莫兄,這大哥之位還得是莫兄來當。小弟不才,願屈居第二。”
矮腳虎冷哼一聲,道:“是啊,當二哥是委屈你啦。”
趙清也知自己口語,忙罰酒三杯,道:“喝醉了,喝醉了,請勿見怪。”
莫大鬍子拍了拍兩人肩膀,道:“好了,既然趙老弟這般說了,我也不多讓。這大哥就由我,趙老弟是二弟。”
眾人無異意。
莫大鬍子舉起酒碗,走出道義堂,趙清等人跟在其後。
見大當家的出來了,似有話要說的模樣,眾匪徒都安靜了下來。
莫大鬍子道:“各位兄弟,來認識一下你們的新當家,趙四當家的!”
趙清臉色一變,他本以為自己當了二哥,那二當家的位置自然而然也該是他的,哪兒曉得莫大鬍子竟然分得這般細,兄弟情是兄弟情,山寨地位是山寨地位。
這時候坐在角落的趙清的手底下喝醉了,也沒聽清楚是四當家,就聽見趙和當家的這三個字,立即站起來恭賀道:“恭喜老大坐上第二把交椅!”
莫大鬍子眼睛一眯,還沒開口,趙清不分時候的卻咳嗽一聲,道:“大哥,你是不是口誤了,該是二當家,不是四當家。”
矮腳虎瞪他一眼,道:“趙清!你別不識抬舉,給你當個老二就回去偷着樂吧,還覬覦我的位置?你憑那般?憑你會夾着尾巴逃跑?”
趙清也怒了,酒勁上頭,道:“軟腳虎,你別太放肆,當年我和莫兄出生入死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兒玩兒泥巴。當年莫兄遇險,還是我拼了命搭救,我們這層關係,你拿什麼來比!另說,我好歹也當過寨主,你呢一輩子就是落居人後!”
矮腳虎哇哇怪叫,把酒碗朝地上一扔,就要拔出靴子上的短刃,趙清業昂着頭低眼相視,暗暗運力於掌心。
眼看着雙方劍拔弩張,莫大鬍子大喝一聲,道:“才過一會兒就把老子剛剛說的話忘記了是不是!”
矮腳虎一激靈,道:“大哥,可是他……”
莫大鬍子截斷道:“夠了!他是你二哥,當年如果不是二弟相救,今日哪兒有我莫大鬍子,別說這二當家的位置他坐得,就是這寨主之為他想要,我也會拱手相讓!”
說罷,和顏悅色攬着趙清的肩膀,道:“二弟,是哥哥考慮不周,委屈你了。這二當家的位置該是你來做的。”
說完,拍了拍手,道:“醉了醉了,大家散了吧。”
矮腳虎狠狠蹬了趙清一眼,被周怪拉着走了。幾個當家的依次散了,眾山匪也紛紛退場,一場宴會不歡而散。
可趙清卻不自知,他很高興,因為莫大鬍子確實待他很不錯,他們關係確實很好,過命的交情!
人走散了,他還沒走,他的手下也沒走,他們坐在一堆,繼續吃肉喝酒,恭維拍屁。
沈青自始自終都沒插話,冷眼看完了這一齣戲,等莫大鬍子他們走了之後,才默默坐下,找了一雙乾淨的筷子吃起飯來。
這一桌好菜大多都還沒被動過,大家都顧着喝酒去了,哪兒還有空來臨幸這些佳肴。
趙清的一個手下注意到了道義堂內的沈青,道:“老、老大你看,有個不懂規矩的,竟敢上老大們吃飯的桌。”
趙清回頭,怒道:“誰叫你坐下來吃飯的!還不快滾,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嗎!”
“就是,冷血無情的毒蛇!快滾,看着你就倒胃口!”
沈青吃飽了,慢慢站起來,走了出來。
他不走,就站在了趙清的身旁,道:“好了,你站起來吧。”
趙清的手下豎眉,道:“你是不是找死!”歪身子想去踢他。
劍光一閃,一條腿落到地上,那人喝醉了還不察覺到疼痛,只是踢了踢腿,道:“嗯?怎麼我腿變短了?”
趙清酒一下就醒了,跳了起來,道:“你好大的膽子!”
沈青將劍一抖,道:“膽子不大,也就敢殺一百多個人而已。”抬起頭冷冷盯着他。
趙清只覺得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冰冷冷的毒蛇,自己已被狩獵,可這畢竟是山寨,他畢竟只有一個人。
“你可只是你在幹什麼!你想報仇嗎,呵呵,痴心妄想!”
沈青搖了搖頭,道:“報仇?我不想報仇,我只是在做一件我該做的事。”
趙清一步步後退,道:“你該做的事情?什麼事?”他的手下已慢慢將沈青圍了起來。
沈青只專註一人,道:“身為一把刀該做的事!”
最後一個字響起的時候,他人就忽然不見了,眾人只覺得有風吹過,脖子一冷,已經說不出話了。
任誰的脖子被割開,都是說不出來的。
人倒下,沈青慢慢走近,道:“你實在是個十足的蠢貨!”
“來人啊!大哥!”
聲音響起的時候,趙清已經出掌,雖是獨掌,但依然虎虎生風,不容小覷,
沈青也出劍,他的功力敵不過趙清,可是他的劍很快。
掌的威力還未到極致,劍已經刺穿了,從掌心直透長臂!
趙清大叫,只叫了一聲,然後月亮被染紅。
這時,莫大鬍子出來了,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俯身上前,抱住趙清的屍體,哭道:“二弟啊!”
沈青已將劍收回了鞘內,靜靜站着。
莫大鬍子一抹眼淚,森嚴道:“你可知道你剛剛殺了誰!”
沈青道:“我知道,殺了一個該殺的人。”
莫大鬍子大喊:“你殺了我的二弟!你竟敢把我二弟殺了!我絕饒不了你!來人啊,給他將這惡賊千刀萬剮,替我二弟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