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銅鏡
奎琅本打定主意要趕他們走，青陽利用他們掌握的異獸第一手資作為誘餌，以及從中原帶來的一些物品作為交換，加上泠夜的不斷求情，甚至說出決絕的話，才得以留在部落。
白月因原主與他關係特殊，從始至終未曾多言，關於他們的去留，她心裏有些矛盾，既希望他們能留下來解惑幫忙，又不希望他們留下來而使兩人有機會碰面。
她是白月，不是泠雪，她內疚自己霸佔了這副軀殼，卻不能對他的感情做出回應。
辜負了他如此赤誠的感情，令她在面對他時感到羞愧。
好在青陽是個守禮知節，溫文爾雅的公子，並沒有因兩人從前的感情，搞一些深情告白，死纏爛打的戲碼，而是發乎情，止乎禮。
平日偶然相遇，他看自己的眼神依舊深情和充滿愛意，但克製得很好，不會說些令她尷尬的話，也不會做出格的舉動。
這令白月鬆了口氣，沒了壓力，也不再故意躲避他，否則倒像她心裏有鬼一般，而是大大方方的，偶爾也打個招呼。
“首領夫人，銅器鑄出來了。”
“這麼快？”
白月放下呼啦圈，跟着赫老去工坊驗收。
不管春夏秋冬，車間裏一如既往的悶熱，用銅水澆灌好器具一一擺放在工作枱，白月贊道：“不錯，前幾天才給你們圖紙和冶鍊方法，這就弄好了，速度之快，着實令我驚訝，待我稟報首領，好好獎賞你們。”
赫老道：“多謝夫人。因為一些金屬之前就冶鍊有，是現成的，省了許多時間。”
伊諾在旁，見白月看過來，對她笑了下，朝桌上努努嘴，似乎在說，這些東西有他做的。
經過錘鍊，他儼然不再是之前那豆芽條般營養不良的瘦小男孩，個子抽條得快，也壯了許多。
加之赫老對他悉心教導，在工坊已能獨擋一面，整個氣質都發生了變化，人也越發穩重。
不管他如何變化，在白月眼裏，始終是當初那個需要被照顧的***，她踮起腳，使勁揉了揉他頭，“不錯，剪了短髮，整個人精神多了，每日在工坊可覺得無聊？”
“不無聊。”
頭髮被揉成雞窩，伊諾有些不適，想偏開頭，最後還是忍住了，“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鍛造或提煉，看着不起眼的石頭、泥巴，經手后變成一件件物品，很有成就感，也很開心。”
“不錯，年輕人能沉得下心，你會大有作為的，我看好你喲。”白月不吝誇獎道。
說罷，她看向那些金燦燦的物件，一件件拿起端詳。
首先是銅鏡。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黃花。
照銅鏡最好對着光，她來到窗邊，正午光線正強，第一次不是通過照水，而是別的東西，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容貌輪廓。
鏡中的人兒眉眼秀美，鼻樑精緻挺拔，皮膚白裏透紅，樣貌很是俊俏。
不過……
這微微發胖的臉，彷彿嬰兒肥還未褪去，她驚呼一聲，“天啊，我怎麼胖了這麼多！這這這……當初我來的時候，臉沒這麼大啊！”
“哪胖了，漂亮得很。”伊諾趕忙在一旁道。
“別說了！這肥我是減定了！”
白月呼了口氣，把那胖乎乎的臉從腦中揮去，自我安慰少女的面龐難免會有些圓潤。
不過終於有鏡子了，對愛臭美的女生而言，簡直喜極而泣有沒有！
再也不用對着水缸整理儀容了！
雖叫銅鏡，但實際為銅錫合金，且錫比例較高，經過打磨和拋光后很是光亮，與現代玻璃鏡沒差，玻璃鏡也是靠背面鍍金屬層成像。
一些出土的古鏡是因為已氧化，金屬面反射不清楚了，其實金屬成像還是不錯的，比如新買的鋼盆、燒水壺、鋼勺銀勺甚至銀鐲子，這些光面都能清晰映出的人像。
電視劇中黃不拉幾的銅鏡，簡直是侮辱古人智商，誰會對着黑漆麻麻的鏡子照東西。
銅鏡她很滿意，接着看其他銅打造的器具，銅盆，銅碗，一一驗過。
最後的最後，白月最看重的，便是銅管，那長短不一，或直或彎的銅管。
她把兩段銅管，旋緊扣在一起，拿起來左右看了看，搖搖頭又放下，再拿別的管子試了試。
“不行，緊密不夠，管子組在一起需要嚴絲合縫，還有彎頭不夠流暢，會加大水流動的阻力，需要再調整……”
白月給赫老指出需改進的地方，並細細講解，赫老認真傾聽，並就實際生產時會遇到的問題提問，伊諾則拿着小本子旁聽記錄。
“赫老，把原料從孔雀石換成黃銅礦試試，可以用我說的第二種方法，’濕煉法’，最後根據所需硬度，要加入適量的錫，要注意比例，加入的越多，硬度越高，但也會變脆。”
《周禮·考工記》中明確記載了製作不同用具的不同合金比例，白月照搬不誤，“六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鐘鼎齊。五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斧斤齊。四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戈戟齊。三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大刃齊。五分其金而錫居二，謂之削殺矢之齊。金錫半，謂之鑒燧之齊。”
赫老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伊諾則在一旁，瘋狂寫寫寫，一邊臨近崩潰，“白月姐講慢些，我快記不住了！”
此時白月開設語文課掃盲的效果就體現出來了，一些文言句式，赫老不會再聽不懂，需要解釋半天，伊諾也不用想記錄而不知何從下手。
“哪沒記得，我看看？”
白月靠過去，瞄了眼伊諾聽寫的小本本，把他漏的地方補了一遍。
伊諾記錄好后道：“白月姐，其實我有個問題。”
真是個虛心好學的好孩子，白月笑了笑，“問吧。”
“為什麼銅黃澄澄的，卻叫青銅，不叫黃銅，金銅？”伊諾不解。
白月囧，這屬於她口誤，因為出土的銅器，經歷幾千年的化學反應，上面附了層綠銹，看起來綠油油，才被稱為青銅，是後人起的稱呼。
實際上，古人都稱“金”或“吉金”，器具也與出土時看到的顏色不一樣，為美麗閃耀的金黃色，加入的錫越高，則會呈一種銀白色，反正與綠扯不上關係。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待溝通完，白月肚子已餓得咕嚕咕嚕叫。
她抱着銅鏡喜滋滋往家走，卧室的梳妝枱正缺一面鏡子，這鏡子大小是按那尺寸定製的，剛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