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凄慘飄渺的陰風
此時沐浴在霞光五彩之中的碧游海,碧波微伏,柔風和煦,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眾人都一改剛剛的緊張,放鬆了情緒,喜悅的心情又浮出在臉上。
在這讓人舒心安逸的水面上又行了一會兒,卻聽見蛟兒開始連連歡叫起來。
肅羽指着遠處里已經隱隱出現的一片石崖與灘涂,向大家說那兒便是潛蛟崖了。
眾人都開心起來,不自覺地挺直了身子,翹首向越來越近的潛蛟崖張望。
這時,卻聽見有人發出一聲低沉悠長的嘶吼,伴隨着蛟兒的叫聲傳播出去。
他聲音剛罷不久,一個異常渾厚的聲音也自潛蛟崖方向,舒緩傳來,那聲音就如流動的河流一般,綿綿不絕而來,震得人耳膜發出“轟轟”的迴響。
而此時,站立在大船船頭的紫竹尊者已經是老淚縱橫,抓住護欄的雙手也在微微發顫。
乾癟的嘴唇不停地抖動,喃喃自語着
“是他,是他……”
就在蛟兒到了岸邊,大船也緩緩靠岸。
一個月白色大氅風動,白髮包巾,銀須飄擺的豪壯身影已經屹立在岸邊的垂柳之間。
肅羽急忙從蛟兒身上下來,跪拜於地,陸蘊兒與羽羅也隨着趕來參拜。
通天隱者滿臉喜悅,將三人攙起。
正欲說話,卻見陸蘊兒回頭往船頭一指道:“師祖啊,我爺爺來看你啦!你等等,我去攙扶他下來!”
說罷,她正要回身,卻聽見一人笑道:“小丫頭,我還不老呢!誰要你攙扶!”
一言未了,一個身影已經由船頭飛掠而下,悄然停在通天隱者身邊。
通天隱者看見他,臉上頓時笑容堆積,上前一步,與他四隻手緊握,相持了片刻,同時仰天“哈哈”大笑,只此一笑,那昔日的諸多仇怨,都瞬間化作無有,煙消雲散。
這時,煞摩柯也已經下船拜見了自己的師伯。
眾人見二人幾十年分別,一朝相見,個個都分外高興,更有陸蘊兒拉着兩個老頭子,插科打諢,笑語連連,逗弄的二人更是喜悅,暢快無限。
就在大家歡愉之時,突然由一個聲音從遠處里,已經變得暗淡而蒼茫的海面上傳來,那聲音明顯比紫竹尊者與通天隱者相互呼嘯的距離要遠出不少。
此時,雲霞褪盡,天色漸晚,海風也變得強勁了許多,隨着風起,海水一層層推來,拍打着海岸,“啪啪”作響。
而那個呼嘯的聲音卻並沒有被天籟之聲遮蔽,不急不緩,一波一波推涌而來,而且一波強過一波,最後甚至於壓過了海水的拍擊之聲,直灌入耳膜里。
隨着那聲音不斷加強,眾人的耳膜開始發出迴響的蜂鳴,又過了片刻,那聲音大小未見變化,但眾人只覺得一股勁力翻騰而出,震得整個大腦都在“轟轟”作響。
這時,陸蘊兒與羽羅已經支撐不住,笑容僵在臉上,用手指堵住耳朵,蹲下身去。
煞摩柯也被那聲音撞得心浮氣躁,很是難受。
肅羽也是頭昏耳鳴,心意翻騰。
而通天隱者與紫竹尊者也不再說話,滿臉的凝重,站在原處。
慢慢那聲音漸止,肅羽趕緊去看陸蘊兒與羽羅,見二人還蹲在地上,兩張嬌媚如花的容顏已經失色,變得慘白。
只聽見一個聲音舒緩而低沉地說道:“你們來的時候,可有人跟蹤嗎?”
肅羽與煞摩柯都把看到有大船跟蹤的情況說了。
通天隱者微微點點頭,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望着紫竹尊者道:“我們兄弟每逢相遇,便少不了腥風血雨的廝殺!看來,今天以然!”
紫竹尊者滿是皺紋的臉色也露出坦然的笑意道:“那是,不然就不熱鬧啦!”
說罷,二人又是仰天大笑。
而那笑聲卻並不停止,由小漸漸變大,再由大逐漸變小,最後兩個聲音竟然渾然擰纏在一起,成了一個人的笑聲,如棉絮抽絲,綿長無限地傳輸出去。
那笑聲大約持續了一刻光景,卻聽見遠處里有人說話。
那說話的聲音以如呼嘯之聲,直刺人的耳膜。
因而,他所說的話,一字一句都聽得至為清晰。
“通天隱者,紫竹尊者,你們倆個娃兒的雕蟲小技還要在本魔尊面前顯露嗎?我已經尋你們多年,卻沒成想通天娃兒竟然躲在這裏!如今,我的大船已經陷入暗礁里,你們兩個孩兒,若有膽量就來與本魔尊較量一番,縱使死了也不辱沒爾等的師門!若不敢,就安安穩穩藏在裏面,永遠不要出來,雖然有些不恥,倒也可以苟且偷生一世!”
這時,通天隱者與紫竹尊者的笑聲戛然而止。
二人臉上的笑意也瞬間被凝重代替。
這時,煞摩柯聽得氣血翻騰,沉沉叫道:“這是什麼人,如此無理!我煞摩柯願替師父去與他會上一會!”
說罷,就要登船。
紫竹尊者一聲把他喝回,隨後道:“此人非比尋常,你們幾個晚輩誰也不許動!待我們二人去會他!”
陸蘊兒已經從二人凝重的表情里看出對方的厲害。
急忙拉住紫竹尊者道:“爺爺,既然對方那樣厲害!你們也不要去了,乾脆讓他們困在水裏好了!要不多久,他們沒吃沒喝,餓得沒有氣力了,我們再收拾他不遲!”
紫竹尊者將他的手扒拉開道:“丫頭啊,江湖可不比戰場,趁人之危的事情,我們如何能做的!你們只管在此等候,我們去去就回!”
說罷,二人縱身踏上旁邊的一條小船。
通天隱者這才回頭望着他們道:“此人非同小可,我們此去吉凶難料,不論發生什麼,你們都萬不可去救援!只可在此守候,待他們被暗礁困死之後,方可離開!”
說罷,並不划船,而是屹立船頭,內力暗發,那條小船便翩翩然向聲音傳來的暗礁處而去。
煞摩柯見他們已經隱身在淡淡夜色里,也不說話,轉身飛縱上大船。
那蛟兒似乎已經意識到了通天隱者的危險,急得圍在肅羽身邊亂轉,肅羽知道它的心意,拍拍它的腦袋,隨後挺身望着陸蘊兒與羽羅道:“師祖有麻煩,我要去助他們!你們倆個就在這裏獃著,千萬不能前往!”
說罷,怕蘊兒二人來纏,便騎上蛟兒,凌空飛躍,竄入了已經變得幽暗的水波之中。
就在此時,大船也已經開動,煞摩柯黑面紫髯,立在船頭,往暗礁處駛去。
陸蘊兒與羽羅氣得在岸上大喊大叫,卻無人搭理。
肅羽與煞摩柯前後趕到暗礁時,眾人已經陷入混戰之中。
只見松明火把之下,通天隱者與紫竹尊者已經立身在對方的大船上,與一個一身黑衣,外罩暗氅的人斗在一處。
見那人右手持一把短弓,左手化掌,暗夜裏,雖然看不清對方面目,但卻可以清晰聽見對方出掌之時,如鐵鎚擊打銅鼓發出的重聲。
肅羽與煞摩柯都識得此掌法,正是與當初西域番僧楊璉真迦與落風一樣的掌法,大力金剛掌。
雖同屬一種掌法,然而由此人揮出,那捲起的浩瀚無邊的沉鬱力量側又是楊璉真迦所不能比擬的,更不用說落風了。
因此之下,縱使天下一等一的兩大高人通天隱者與紫竹尊者二人聯手,也絲毫占不到什麼便宜,更何況,此時的紫竹尊者還要同時對付來自於鐵冠道人,斬凈和落風的圍攻。
原來,鐵冠道人與西域靈使遭遇紫竹尊者大敗之後,撤回了青州。
鐵冠道人認為憑藉四人之力足以除去肅羽,沒成想事與願違,還導致了虐天重傷。
因此,心裏很是鬱悶,正在無計可施時,虐天臨死將一事告訴了斬凈與落風。
說他們的師祖,也就是西域靈魔還活着。
他被通天隱者與紫竹尊者二人的師父編織的厭星劫陣困入無量天,即將斃命時,西域番僧楊璉真迦帶着自己的弟子虐天挖掘地道進入,將他神不知鬼不地得救出。
西域靈魔恨透了二人的師父,但又畏懼他的手段,並不敢去報復。
直到聽說他們的師父死去了,才偷偷進入中原,發誓殺盡他的弟子泄憤。
可惜的是始終無法找到通天隱者與紫竹尊者的下落,是此,一直忍耐。
虐天把此事說罷,便一命嗚呼了。
鐵冠道人如遇救命稻草,他擔心肅羽等人遭遇此事後,會急於離開青州,因此他便也不顧辛勞隨同斬凈與落風趕往西域靈魔的藏身地,將他請出。
西域靈魔本就一心要殺他們,又加上楊璉真迦之死,更是惱怒紫竹尊者與通天隱者。
因此,毫不推脫,當即答應。
鐵冠道人得眼線所報,知道肅羽他們欲乘船而去,因此也不打擾,只偷偷尾隨,好等待機會,一網打盡。
誰知,他們的大船在暗礁密佈的碧游海入口處觸礁,動彈不得,西域靈魔這才以無上的內力發話,激他們主動來戰。
通天隱者與紫竹尊者果然趕來,雙方無需多言便打在一處。
鐵冠道人與斬凈,落風都深恨紫竹尊者,因此,上來便齊齊把他纏住。
紫竹尊者以一敵三,倒是足以應付,而且還略佔上風,而如此一來,通天隱者一個人對付西域靈魔,則十分的吃力。
他以雙掌之力連續與西域靈魔的一隻單掌對了兩次后,還絲毫沒有佔到便宜。
而西域靈魔掌風堅勁不減,隨即又是一掌推出。
通天隱者不敢再硬接,而是身影飄忽後撤,與西域靈魔拉開了些許距離,這樣一來,卻正中西域靈魔的下懷,只見他嘴裏發出一聲長嘯,右手抬起短弓,左手扯拉弓弦,嘎吱吱的聲音里,弓弦已經拉滿,隨即,“錚”得一聲響,弓弦崩出。
通天隱者看他只是拉開弓而沒有上箭,他還以為這只是擾亂他的一個把戲和手段,卻萬不曾想到,就在弓弦響過的瞬間,一股迅猛至極,凌厲無匹的勁風已經直刺他的心窩。
通天隱者生平還從未遇到如此強勁的以無形真氣化作有形之箭的手段。
他忙亂之間,急舞動大袖凝結聚力向抗。
西域靈魔此一招的勁力集中了雙掌之力,同時又藉助了短弓的速度,使得內力加速,其中的威力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