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祭祀
那道模糊人臉顯露在樹榦上，而後樹皮幻化的一雙眼珠，向著前方上下掃了一遍，沉悶的聲音從柳樹身上發出。
“你做的很好，等我凝聚青木之心，妖力大成，修成妖王之尊后，必不會忘了你吳家之功。到時候有我的支持，你吳家就是這錦州的霸主。”
這株名為柳神的樹妖，眼見大事將成，卻也不忘記籠絡人心。
聽着柳神的許諾，吳克平心中卻沒有多大的激動。
所謂錦州的霸主，他並沒有太當一回事。
雖然妖王相當於真人，但妖畢竟是妖，眼下這個天下，人族依舊是霸主。
先不說那些隱逸山林的修仙門派，就只論各個王朝國度，也不是好相與的。
僅以宋國而論。
在這個國度，想要坐穩一方節度使的位置，就必須要有真人的修為才行。
而西南地區共有十七州，五十五縣，分別由八個節度使統轄，也就是八位真人。
以這等實力，這柳神哪怕成就妖王，也遠遠不夠格來插手人族內事。
所以對於這些許諾，他只當是些空頭炮，但面上卻是感激的說道：“一切都是為了神上，信眾不敢居功，只求神上成就妖王之後，能夠不忘我吳家的微薄之力，稍加提攜便感恩戴德了。”
柳神自得的點了點頭，對於吳克難的態度十分滿意，然後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你吳家的功勞我會記得的，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快點把祭品送上，本神要修鍊了。”
“是。”吳克平恭敬的說道。
然後他來到後面，讓手下那些人將這些孩童全都推到柳樹前面，接着不敢多做停留，帶着一干手下，匆匆離開了院落。
幾乎是他們前腳踏出院門，後腳院子裏就響起了無數凄厲的慘叫。
哀嚎聲持續了數十息，而後院落便陷入了沉寂。
站在院門前，吳克平不敢推開門，看向後面的景象。
他知道，在他離開之後，等待那些孩童的是什麼結果。
作為親手造成這一切的人，吳克平的內心很是痛苦惶恐，但面對可怕的柳神，以及為了自家的安危富貴，他卻不得不做這一切。
帶着彷徨不安的心，吳克平不斷的在院門前走來走去。
不一會，院中就傳來了柳神的聲音。
“今天的祭品我很滿意，做得很不錯。現在祭品還差十二個，快先去備齊，我等不了太久時間了。”
“是，信眾馬上就去辦。”
吳克平回了一句，然後如蒙大赦，腳步匆匆的就離開了這處院落，彷彿身後有什麼噬人猛獸一樣。
不，在他的身後，確實有一頭噬人的東西，只不過不是猛獸，而是一頭兇殘的樹妖。
離開了柳神所在的院落，吳克平來到原先之處，也就是藏匿着那些孩童的地方。
在這裏，吳克難帶着那些撤下來的手下，早就等候多時。
見到吳克平回來，吳克難湊上前去問道：“大哥，祭祀沒出什麼問題吧？”
吳克平點頭：“柳神很滿意，他讓我們快點集齊最後一批祭品，他已經等不及了。”
“我知道了。”吳克難嗯了一聲，然後臉上露出一絲猶疑，艱難的說道：“大哥，真的要在鎮子上找祭品嗎？
我們完全可以去河對岸，去其他的鎮子找祭品。
只是十三個人而已，給我半天時間就能夠找回來，沒必要在崑山找。”
“混賬！”聽到自家二弟的話，吳克平當即大怒的喝罵了一聲，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現在河對岸都是朝廷的官軍，那些可不是地方的守備兵，全是征戰四方的戰兵。
你去河對岸抓人，真當那些堵在橫河的軍隊是瞎子嗎？
現在是關鍵時刻，柳神馬上就要凝聚青木之心，我吳家的計劃都要成功了。
如果你去對岸，到時候引起那些官軍的注意，他們當過河來怎麼辦？
屆時功虧一簣，柳神發怒，我吳家也暴露了，這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帶着一絲髮泄般，吳克平對着吳克難一通訓斥。
罵完之後，他心中原本的鬱氣，似乎也散了一些。
吳克難一頓訓，點上沒有半點怒色，只是嘆息一聲：“小弟明白了，會去做的。
只是做過之後，我吳家在崑山，就再也不是那個受到鄉民愛戴的吳家了。”
吳克平同樣嘆息道：“為兄又怎麼不知道，只是我吳家起於柳神，和柳神的牽扯太深，早已經分不開了。
眼下柳神有命，不管是為了報恩，還是為了吳家存續，都只能夠捨棄崑山的基業了。”
事實上。
吳家和柳神的接觸，早在兩百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當時的吳家，還不是如今雄踞崑山，名聞盧陽的鄉紳吳家。
那個時候，在第一次和柳神接觸的時候，吳家不過是一個寒酸的農戶。
只是因為接觸了柳神，受到了柳神的指引和庇護，原本的農戶開始慢慢發達。
讀書、識字、為吏、經商、兼并土地。
如同所有豪強起家時一樣，在經歷了初始的血腥積累后，吳家迅速的發展起來，然後成為了崑山一霸。
再然後。
已經成長起來的吳家，便在柳妖的指點下，慢慢開始修鍊道法，又或者稱之為妖術。
如此，吳家又從一個普通的鄉紳土豪，一舉蛻變成了一個修仙世家。
而到了這時，柳神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在吳家出現了第一個術士之後，柳神便要求吳家給他收集一些祭品。
開始只是一些牲畜，在後面便是活人，到了現在，更是成了十歲以下的孩童，數量也從原本的幾人到了現在的上千。
隨着柳神的胃口越來越大，吳家也越來越感覺難以應付。
但沒辦法。
吳家的起家就不幹凈，他們是被一個妖怪培養起來的傀儡家族，原本的作用就是用來干這些臟活的。
現在做主人的有要求，它們這些傀儡又能夠怎麼辦，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聽從。
回想着家族往事，抬頭看着後方，一陣夜風吹來，那頭參天的柳樹正迎風招展，細長的枝條簌簌晃動，落下幾片枯葉。
吳克平的心中充滿了迷茫：“柳神，真不知道我吳家和他接觸，到底是辛事，還是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