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尾狐找主人(一)
狐岐山住着一群狐狸,其中有一五尾狐狸,名叫雪芽,因為無父喪母,上不起狐狸書院,只能整日跟沒有妖力的普通狐狸混在一塊。
這日,沒有囤夠過冬食物的雪芽出門覓食,聞到狐狸書院有肉味,便尋了過來。他沒走正門,從牆根處跳上去,趴在牆頭偷偷往裏瞧。
原來狐狸書院的學狐正在弄秋日宴,將肉烤得滋滋響。明明已經是深冬,這群狐狸卻一點都不用擔心過冬的食物,只因他們有父母,家世優渥。
雪芽心生妒意,但也不願離開,伸着脖子往裏瞧,不自在地張開嘴,哈喇子順着牆壁往下滴。
這倒不妙,一不小心滴到一隻狐狸頭上。
那隻狐狸抬頭看到雪芽,立刻囔囔開了,“啊,有狐在這裏偷看!”
“是那隻野狐狸!”有狐狸認出了雪芽。
雪芽發現自己被看到,立刻想從牆上下去,但法術先至。一道法術直接把他從牆上打了下來,疼得他滿地打滾。
還未晃過來,那群學狐從書院裏出來了,為首的是只八尾狐,是他們年輕一狐里天資最高的。
“野狐狸也敢來我們這裏,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八尾狐圍着雪芽轉了一圈,看到雪芽屁股後面的五條尾巴,更是譏諷道,“五條尾的狐狸,真可憐啊,你什麼時候才能修成八條尾巴呢?”
“他怎麼修得出?瞧他那窮酸樣子,整日跟那些未開智的狐狸呆在一塊,到死都是五條尾,真是丟了我們狐岐山的臉。”
“聽說他娘只是一條三尾狐,也怪不得他爹不要他們。”
那群學狐對着雪芽放肆譏諷嘲笑,甚至將他阿娘拿出來羞辱,氣得雪芽尾巴毛全部炸了。他一躍而起,對着其中尾巴數最少的一隻狐狸撲過去。
那隻狐狸雖然尾巴數量比雪芽多一條,但因為平時法術修鍊不到位,也沒能贏過雪芽。
你一爪,我一爪,兩隻狐狸打作一團,尾巴毛炸成雞毛撣子。
八尾狐在旁邊看了一會熱鬧,估摸着烤肉要好了,才施施然變成人形,將兩隻狐狸扯開,一手拎着一隻。
被他拎着的兩隻狐狸偃旗息鼓,尤其是雪芽,他被對方修為壓製得情不自禁將尾巴蜷縮在肚子那一塊,兩隻狐狸耳朵更是嚇成平的。
八尾狐輕瞥雪芽一眼,就把雪芽丟了出去,“滾吧。”
雪芽滾了十幾圈才停下來,等他爬起來,那群學狐早就回到書院,開始大快朵頤。受此大辱的雪芽回自己的狐狸窩痛哭一頓,其中有未開智的狐狸找他玩,他氣惱地將對方踢出去,下定決心要雪恥。
可就如八尾狐所說,他要修成八條尾巴,不知道要多少年,而且他不像那些狐狸有爹娘送珍寶送丹藥,有師父教法術。等他靠自己修成八條尾巴,怕是那條傲慢的八尾狐都飛升了。
想來想去,雪芽最後把心思放在了歪道上。
現在這年頭修仙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修士都會養妖寵,曾經狐岐山就來了修士,他試圖在狐岐山找一隻九尾狐做自己的妖寵,結果反被狐岐山長老打死了,他的書則被滿山的狐狸瓜分,雪芽沒分到修鍊的書,只分到一張外面的小報。
小報上刊登了一個消息,說某某長老的妖寵成功渡劫,長老特意在某某酒樓擺下十天流水宴,歡迎廣大修士前來赴宴共度佳日。
沒父喪母的狐狸被其他狐狸嫌棄,當了修士的妖寵倒能過上好日子,雖然狐岐山的狐狸都以做修士的妖寵為恥,但雪芽更想去報仇。
等他找到好主人,他就讓主人把那隻八尾狐拎起來打,就像今日拎他一樣。
於是,雪芽離開了狐岐山。
走前,他把自己所有的家產都帶上了,包括那張小報。其實他家產也沒多少東西,一把梳子,一面鏡子,三塊甘薯,兩根玉米,還有一小袋風乾的豬臘肉。
小報上說的那位財大氣粗的長老是寶河觀的,所以雪芽準備去寶河觀找個主人,一定要厲害,最好比這小報的長老還要有錢,還要厲害。
背着行囊的雪芽上路了,但他不知道寶河觀在哪,路上遇到一隻黃鼠狼,那隻黃鼠狼是個奸商,知道雪芽要去寶河觀后,便提出以一小袋豬臘肉和一塊甘薯做條件來交換。
“你不換?你不換我走了,哼,窮酸的狐狸見多了,像你這麼窮酸的還是頭一回。”黃鼠狼尾巴一甩,準備離開。
“等等,我換,我換還不行嗎?”雪芽一臉肉痛地把食物交出,最終得到一張非常簡易的地圖。
“簡單來說,就是先往北,再往東,再往北,再往西……”黃鼠狼一通說,把雪芽說得雲裏霧裏后,他便逃之夭夭了。
雪芽還未意識到自己被騙,照着簡易地圖所畫,一通瞎走,但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還真讓他找到了寶河觀。
看着寶河觀懸浮在半空中的玉石牌匾,雪芽當即就想衝進去,還未進門,先被結界打了出來。
那結界可真厲害,雪芽一條尾巴的尾巴尖直接黑了。
向來受不住疼又愛美的雪芽抱着那條尾巴在寶河觀門口嚎啕大哭,恰逢一寶河觀的弟子回宗門,見到門口坐着一隻雪白狐狸,又見其在哭,忍不住上前問:“你怎麼了?”
“尾……尾巴……黑了。”雪芽抽抽噎噎地說。
弟子看到變黑那一小戳毛,又見眼前狐狸生得頗為可愛,便從儲物戒里拿出一瓶丹藥,“莫要哭了,我們宗門門口下了結界,除了本門弟子都不能隨意進出,你下次可別往這走了,裏面沒有好玩的,這瓶當是我們宗門給你的賠禮。”
雪芽長這麼大還沒吃過一顆丹藥,寶河觀的弟子出手就是一瓶,還是給他這隻素未蒙面的狐狸。
果然寶河觀都是有錢人,他來對地方了。
雪芽飛快把丹藥收起,卻道:“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玩的。”
“找誰?”弟子問。
雪芽不假思索,“你們宗門最厲害的,我來給他當妖寵。”
*
“師父,弟子回來了。”
樂乙長老早就聞到妖味,他沒好氣地看着自己的弟子,“說吧,這次又撿什麼東西回來了?上次是只大鵝,那大鵝好生厲害,把宗門上下咬了個遍。你師叔最慘,屁股都被咬紫了。”
“師父,您這說得我好像很喜歡撿東西似的,我不過才撿了二十幾回。”溫符賣乖地笑。
“二十幾回?你出宗門做任務也就二十幾回。說吧,這次又是什麼妖?”樂乙長老沒好氣地說。
溫符嘿嘿一笑,把收妖袋裏的五尾狐抱出來,“是狐狸,可愛吧?”
樂乙長老上下打量一番,勉強道:“湊合吧,你帶它進來做什麼?沒有主嗎?”
“有,它的主人,師父肯定想不到。”溫符神秘地說。
樂乙長老豎起耳朵,臉上神情倒是稀鬆平常,“還能是誰?是你六師叔吧,一天到晚地養妖獸。你瞧瞧他,上次一隻老鼠渡劫成功,他就大擺十天流水宴,結果呢?鬧足了笑話,他家那隻大耗子看到食物能不先吃嗎?真是丟盡我們寶河觀的臉。”
溫符搖頭,“師父,不是六師叔,這個人您真的想不到,我知道的時候,我都驚呆了,那個人可是從來不養妖寵的。”
樂乙長老聞言,手裏茶杯的水飛濺出幾滴,“你不會說的是……”
“是!就是觀主!”溫符邊說,邊光明正大擼了一把狐狸毛,“我待會就給觀主送去他心愛的小狐狸。”
樂乙長老沉默許久后,長嘆一口氣,對自己弟子伸出手。
溫符見狀,就把懷裏的五尾狐遞過去。遞過去之後,他看到自家師父對着五尾狐好一頓研究,每隻爪子摸了個遍。
“修剪好指甲再送過去,莫抓花觀主的臉。過幾日就是群英會,觀主那張臉很重要,保住那張臉,下半年才能招到生。”樂乙長老邊說,一邊偷偷擼了一把懷裏狐狸。
*
寶河觀觀主住在寶河觀的雲上間,名字跟地形有關,雲上間位於寶河觀山頂,雲層圍繞。去雲上間,有一條便捷路,就是坐雲梯。
雲梯其實就是坐雲上去,雪芽剛剛坐飛劍上來,就嚇得直鑽溫符懷裏,現在又坐雲,又嚇得把埋頭埋進對方懷裏,只露出一個白絨絨的屁股在外面。
溫符還沒見過恐高的妖獸,加上對方這樣子實在可愛,他忍不住一邊摸,一邊笑着說:“別怕,這雲通靈性得很,不會讓你摔下去的。”
雪芽此時根本就沒心情聽對方說話,他尾巴都全部縮成一團,若是可以,他恨不得鑽對方衣服里去。
等到了雲上間,雪芽還縮着。溫符想着待會就要把懷裏的狐狸給觀主,此時能抱一刻就多佔一刻便宜的道理,也沒把雪芽放下來,一直到觀主洞府外。
寶河觀觀主的洞府佔地雲上間的四分之一,大門敞開,入戶既是一片湖水,上面雲霧環繞,宛如仙境。
溫符沒有進去,而是站在大門門口,對里喊道:“觀主,弟子溫符前來給觀主請安,順便把觀主飼養的妖寵送回。”
聲音傳出去很遠,卻沒有得到回應,溫符愣了下,又說了一遍,這次他說到“妖寵”二字的時候,把雪芽舉了起來。
雪芽聽了這話,十分心虛,默默抱住兩條尾巴遮住自己的臉。
這回,裏面終於有了反應。
“我沒養過妖寵。”
那聲音冷冷清清,如秋風襲過。
溫符吃驚,“可這隻狐狸說是您的妖寵,觀主,您再好好看看,這真的不是您養的妖獸嗎?狐狸這種妖獸向來是最不親人的。哦,對了,我師父讓我跟您帶句話,說馬上就要招生,觀主若是帶上這隻狐狸一起去招生,怕是效果會更好。”
這句話落,溫符只感覺面前一陣風吹過,等他回過神,手裏的狐狸已經消失了。
“東西我收到了,你回去吧。”
*
雪芽還沒回過神,已經在地上,他正暈乎着,就聽到先前那道清冷的聲音。
“你為何自稱是我的妖寵?”
雪芽原地轉了一圈,終於找到聲音是從哪來的。說話的人站在他不遠處,正垂眸望着他。
那人看上去很年輕,青衣寬袖,白玉冠下的臉丰神俊秀,如天上仙君。雪芽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人,一時之間都愣了下。狐狸一族,皮囊天生受上天眷顧,雖然雪芽還不會化為人形,但他見過不少化為人形的其他狐狸,個個都是絕色美人,但那些絕色美人居然都比不過一個修士。
這人長得這麼好看,是不是吃丹藥堆出來的?想到這裏,雪芽更下定決心要抱住對方大腿。
他也要變成大美人!
尋常妖獸是怎麼找主人的?
好像都是主人自己主動,哎,今時不同往日,誰說一定要主人主動?妖獸也可以主動的。
於是,雪芽學着其他未開智狐狸勾引他的樣子,走到寶河觀觀主腳旁,哐當一下躺下去,把自己雪白的肚皮露出來。
觀主沒動。
雪芽見狀爬起來,主動繞着對方的腿走了一圈,又倒了下去。這次他不僅露出肚皮,還來回滾,吸引對方。
在他的堅持不懈下,對方終於有了反應,但卻是把被他壓住的腳抽出去。
雪芽見對方如此不為所動,耳朵瞬間垂了下來,算了,天下修士那麼多,這個不行,換下一個。他從地上爬起,正準備離開時,聽到對方的聲音。
“除了這個技能,還有別的嗎?如果要招生,光靠這點可不夠。”
誒?
雪芽歪頭看着觀主,半晌,他直立起身體,前爪合在一起,瞪圓了眼珠看着對方。
*
雪芽留了下來,但寶河觀觀主對他十分冷淡,也沒有跟他簽訂妖獸契約,不過俗話說得好,好主人怕纏妖寵,只要他持之以恆,對方一定會被他的誠心打動。
所以,被留下來的當天,雪芽就試圖給主人暖床。
他從床尾跳上去,準備去主人枕頭旁睡覺,走到一半,突被一隻大手摁住。雪芽被摁得無力反抗,只能趴着。那隻大手在他身上摸了幾下,就拎住他的後頸肉,把他丟了下去。
“不許睡我床上,這裏空房間不少,自己去找間睡。”
雪芽落地聽到這句話,明白對方還不肯讓自己陪.睡,只能委屈地嗚咽一聲從房間裏出去。翌日,他睡醒就出去找主人,找了一圈,終於在湖邊找到對方,他忙跑過去,小心地爪子扒拉了下青年的腿。
待對方看他,他才小聲說:“主人,我餓了。”
此話一出,眼前的美貌青年眉心微微一蹙,“你還沒有辟穀?”
雪芽誠實搖頭。
青年沉默一瞬,拿出一玉牌,只見他對玉佩寫下一名字,那邊便傳來聲音。
“觀主有何吩咐?”
“送些妖獸的吃食過來,還有……”觀主在雪芽身上掃了一眼,“衣服。”
送東西上來的是個年輕修士,跟昨日的溫符看上去差不多年紀,他先對觀主行了禮,才看向窩在觀主旁邊的五尾狐。
年輕修士在心裏暗暗慶幸,還好自己來之前,先找人問了下觀主最近養了什麼妖獸,緊忙改出幾身狐狸崽能穿的衣服。
雪芽看到衣服的時候,意識到那是給自己穿的,立刻就想逃走,但還沒逃出兩步,就被抓着後頸肉提起來。
“不穿衣服,傷風敗俗。”寶河觀觀主說。
雪芽委屈辯解:“我們狐狸從來不穿衣服。”
寶河觀觀主不冷不熱道:“所以別人都說你們是騷狐狸。”
雪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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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芽樂變小孩還有個尾巴,有點卡,所以明天更,看到時候是放在上一章的尾巴,還是跟這章進行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