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曖昧的感覺
或許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會讓人嚮往,從那天後,歐陽伊凡不笑也會上揚的唇,他眼裏讀不懂的迷濛,他隱藏衣服里緊實的線條,總會在不經意間闖入筱郁的腦海,揮之不去。
尤其今天,當她聽見公司的女同事將某位極少露面的大老闆形容得如何如何迷人,說他笑起來特別性感的時候,她非常非常想見他,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和傳聞中一樣性感。
可惜,今夜歐陽伊凡和林君逸一起出去應酬,很晚都沒回來,筱郁看了兩張碟,喝了三杯咖啡,去陽台張望了N次,還是沒有看見他那輛丑得要命的保時捷。她再也抵擋不住困意,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睡夢裏,她終於夢見了他的笑容,的確性感得讓她心跳加速……
已過午夜,燈光幽暗,碎影迷離。略染幾分醉意歐陽伊凡輕輕用鑰匙打開房門,疲憊地將手裏的衣服丟在地上,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沙發前。他剛想坐下歇一會兒,意外地看見筱郁睡在沙發上。
寧謐的壁燈下,她的睡容十分恬靜,可光滑的睡衣順着香肩滑下,微卷的髮絲散落在白皙細膩的裸背上,藉著粉紅色的燈光,她的身體說不盡的誘惑……
他苦笑着搖搖頭。剛住在一起時,筱郁穿着保守得一絲不露的睡衣都會用戒備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他的眼睛是X光,能穿透那密不透風的純棉布料。後來,她對他的自制力有了點信心,保守的睡衣換成了紗質睡衣。有一次她夜半醒來,穿着件半透明的睡裙跑出來找水喝,剛巧他還沒睡,他壓抑住大飽眼福的慾望,十分“君子”地無視她的存在,繼續看電視。從此之後,她似乎對他的自制力擁有無比的信心,大大方方穿着睡裙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真把他當成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了。
如今更惡劣,連裏面的文胸也省了,洗完澡居然直接穿着這件衣不蔽體的睡衣睡在沙發上,完全不把他當成男人了!
在視覺衝擊和酒精的雙重作用下,他體內驟然升騰起難耐的情慾。他忍不住湊近她,半跪在沙發前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她的臉上的肌膚潔凈柔滑,滋味相當不錯,讓他忍不住想品嘗更多的地方。垂眸看一眼懷中的佳人,睡得依舊香甜,嘴角還掛着淺淺的笑意。他大受鼓舞,唇輾轉過她柔軟的唇瓣,又一路順暢地向下滑去……
直至她胸前半露的香肩,她到底被他吻醒,迷迷糊糊睜開眼。
“你回……來了?”她絲毫沒有被侵犯的意識,半撐着身體順勢倚在他懷裏,揉揉眼睛。
睡袍鬆鬆地搭在她的肩上,已經遮不住該遮的位置。
他輕咳一聲,試了幾次,都沒能讓視線從她誘人的身體上移開。而她偏偏又靠近他一些,讓他可以清晰地聞到她沐浴后的馨香。
她也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你應酬誰啊?喝了這麼多酒?”
“一個美國回來的朋友。”他含糊地答着:“我和君逸陪她出去吃飯,聊了一會兒。”
“哦!”她看看他疲憊的神色,也沒有多問。“你一定累了,洗個澡早點睡吧,我也去睡了。”
見她剛爬下沙發,歐陽伊凡不舍地從背後摟住她的腰,他的唇隔着薄薄的睡袍輕輕在她肩上磨蹭。唇邊是她滑膩的肌膚,懷中是她柔軟的身體,鼻端是她甜蜜的滋味,任他自制力再好,也難以壓抑下對她日積月累的渴望。
他想要她,名正言順地擁有她。“筱郁,我們結婚吧。”
“不是說好過兩年再說嗎?”
“我不想再等了。”
其實,他若真想把心思單純的筱郁拐上床易如反掌,可他更希望她能真正心甘情願地把一切交給他,無怨無悔。
她轉過身,臉上沒有一點他想看到的幸福與欣然,她有些為難地看着他。“我們認識還不到一年,還需要時間相互了解。”
意料之中的答案。
想嫁給他的女人很多,他一個都不想要,而他想娶的女人,卻一直不願意嫁給他。
他鬆開抱着她的手,不想勉強她。“隨你吧。”
“Ivan……”
“你去睡吧,我去洗澡了。”他脫下襯衫,走進浴室。
寧靜夜裏,水流的沖刷聲顯得那麼凄涼孤寂。
筱郁看着浴室緊閉的門,她知道這樣一次次地拒絕很傷人,她不是不想嫁給他,相反,她愛他,很想和他一輩子這樣過日子,每天睜開眼睛和他說早安,晚上和他說晚安再去安心睡覺。可她沒法確定他的熱情能維持多久,不敢輕信婚姻是否能拴住他這樣一個男人的心。
萬一有一天他對她的新鮮感消失了,厭倦了這種乏味的二人世界,又開始在外面尋找新的刺激,她該如何自處?
她還需要時間,用時間去驗證他對她到底是激情還是愛情。
準備回房時,她不經意間發現歐陽伊凡昂貴的西服掉在了門口,走過去幫他拾起來,抖了抖上面的灰塵,沒想到口袋裏意外地掉出一張便簽紙。
上面字跡清秀,飄逸,還殘留着若有若無的香氣,一看便是出自女人之手。
錦繡大廈A棟5單元2107。
筱郁的手緊緊握着,捏皺了手中的字條。可她拚命讓自己冷靜,對自己說,也許只是某個陌生的女人塞給他的,他出於禮貌才會放在口袋裏,後來忘了丟掉。也許是他的美國的朋友的住處……
美國回來的朋友?他和林君逸一起去的?
她的心一沉,疑心彷彿蔓藤盤繞在她心頭,越纏越緊……
歐陽伊凡洗完澡出來,看見她還坐着沙發上,有點驚訝。“你怎麼還沒睡?”
“我們能談談嗎?”她生硬地說。
他拉好自己半敞的浴袍,在她身邊坐下。“想談什麼?”
“你今天去應酬誰了?”
他避過她銳利的視線,低頭遲疑良久。那漫長的遲疑,更印證了她剛才的懷疑。
“林爾惜回來了?”
歐陽伊凡詫異地抬頭,當他看見筱郁將字條遞到他面前,他知道自己已無法隱瞞。
“是……林爾惜回來了,約我和君逸出去聊聊。”
無名的火焰從筱郁的胸口迸出。她吸了口氣,忍住。“聊得很開心吧?”
“沒……什麼。聊聊我們現在的生活,我告訴她我們住在一起了,相處得很好。”
“然後呢?”
“然後,我就回來了。”
“那她給你這個地址是什麼意思?”
“這個地址是她的住處。”他看看她的臉色,有些猶豫地說:“她讓我有空去她家裏看看。不管以前怎麼樣,我們畢竟是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
“我當然介意!”她憤然站起來,再也沒法壓抑自己的怒火。“她明知道你對她余情未了,還讓你去她家裏,她當我是什麼?你又當我是什麼?”
“誰說我對她余情未了?”
她斬釘截鐵地答:“我說的!”
“你……”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筱郁,我對她真沒有其他想法,我只是把她當個普通朋友,僅此而已。”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你為什麼見完她會心神不寧?為什麼突然提出跟我結婚?你是不是怕她的出現會挑起你壓抑已久的感情,會讓你再次陷進去。所以你迫不及待跟我結婚,讓自己不必矛盾,不必掙扎。”
“你?!”面對這樣毫無根據的質問,歐陽伊凡有些惱怒:“關筱郁!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我對你怎麼樣你不知道么,這一年來,我為你該做的都做了,你……”
“沒人逼你為我做什麼,是你自己纏着我不放。”筱郁驕傲地揚揚頭,大聲說:“你想見她,可以!我們先解除婚約!”
“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就是這麼不可理喻!是你死乞白賴要追我的。現在受不了我了?沒關係,你只要說一句對我煩了,膩了,或者你依然愛她,我馬上走,我要是回一次頭,我就不是關筱郁!但是,你只要跟我在一起一天,就不許單獨跟她見面!”
她用力推開歐陽伊凡,走回自己房間,狠狠摔上房門。隨即,她又打開,丟下句:“歐陽伊凡,你敢見她一次試試看!”
更大聲地摔上門。
摔門聲消失,她聽見歐陽伊凡似有若無的聲音傳來,“我什麼時候說要單獨跟她見面?我是想帶你一起去……”
她才不要見,林爾惜就像她心頭扎的一根刺,聽見她的名字都刺疼,更別提見面了。
在時鐘的指針緩緩環繞中,怒火也一點點冷卻。然後,漆黑的房間,空洞的感覺開始肆無忌憚地蔓延。
筱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也知道自己太任性,她應該和林爾惜一樣表現得溫柔寬容,善解人意。可她做不到,她認識歐陽伊凡不到一年時間,而他愛林爾惜已經五年,這兩份感情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如今林爾惜回來了,如果她突然發現歐陽伊凡是個好男人,轉變了想法,願意接受他,怎麼辦?
他死去的心再度被她喚醒,塵封數月的感情再度復蘇,怎麼辦?
她並不怕歐陽伊凡選擇林爾惜,感情的事本來就無法勉強。可她好怕他在兩難之間游移不定,那種左右徘徊的愛才是最刺傷人心的!
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望着窗外的殘月,竟有些後悔了。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爭吵,感覺真的很不好,胸口像堵着什麼東西,透不過氣。她爬下床,決定去看看歐陽伊凡睡了沒有,如果他還因為內疚沒有睡,如果他真誠地懇求她原諒,她決定勉為其難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她悄悄開門向客廳張望了一下,客廳里沒有人,但電視還開着,被靜音了。她偷偷走到歐陽伊凡的房間門口,想確定他睡了沒有。
沒想到聽見裏面有說話的聲音。“這麼晚了,我不方便出去……你有什麼事電話里不能說么……對不起,我跟筱郁住在一起,我不想她誤會……”
很明顯,他在給林爾惜打電話。
筱郁只覺得腳下已經站不穩,頭腦嗡嗡聲不絕。
那一刻,她懂了。她阻止他見林爾惜毫無意義!
她能留住他的人,可他對林爾惜的那顆心……她鎖不住!
不知道林爾惜在電話里又說了什麼,筱郁聽見微弱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她急忙回到房間,躺回床上,靜靜聽着他打開她的門,又輕輕關上。
然後,他離開了……
隨着最後一聲關門聲,她對他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他想去,讓他去吧。
她記得媽媽曾告訴過她:男人就像手裏的一把沙子,攥得越緊,流得越多。
不如鬆開手,讓他徹徹底底被風吹散!
午夜,在BULEPUB門外,筱郁站在微微的細雨里。
她看見歐陽伊凡將半醉的林爾惜抱進車裏,為她整理着裙子,撫平亂髮,還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可筱郁站在黑暗裏,淚水無人擦去。
她只能望着天空,陰雲密佈的天空上沒有一顆星星……
當歐陽伊凡伸手幫林爾惜繫緊安全帶的時候,林爾惜睜開眼睛,靜靜地與他對望……
然後,他們開始交談,筱郁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她從林爾惜的眼睛裏看見了渴求,企盼。
後來,林爾惜又說了一句話,歐陽伊凡點點頭,關好車門,開車駛離。
歐陽伊凡的車停在一棟豪華的公寓樓下,他抱着林爾惜上樓。
二十一樓的淡藍色玻璃窗里亮起了燈光,窗帘被拉上,整棟大廈唯一的一點光,在無月的夜空裏分外明亮。
她摘下手上的鑽戒丟在車窗外,平靜地對司機說:“走吧。”
她以為自己還能像以前一樣,驕傲地揚起頭,洒脫地說句放棄!
可出租車繞了半個城市,她的傷痛也就跟着纏繞了半個城市,經過了她的家,經過了她和他的家,最終又停在了那幢大廈下。
筱郁走下出租車,淅淅瀝瀝的雨滴帶着冰冷打在身上,令她被燙傷的痛平復了很多。
她蹲在地上,一點點摸索着她丟棄的戒指,雨越下越大,冰冷淋濕了她單薄的外衣,可她一點都沒察覺到涼意,繼續摸着,終於在水凹里拾回那枚戒指,握在手中。
掌心被那象徵著恆久的鑽石硌疼,那痛楚一直傳到心裏,傳到鼻端……
揮不去的幻想。
放不開的愛情。
孰輕孰重,她已無法分辯。
寒冷,雨水,黑夜,孤單,心碎……都能忍受的。
唯一忍受不了的就是他給了她那麼美好的希望,卻讓她對他徹底的失望!
……
疾風驟雨的聲音里,筱郁隱約聽見急促的腳步濺起的水花聲。
她剛抬起埋在膝蓋上的臉,一股巨大的力量扳着她的雙肩,將她拉起來……
“筱郁!?”
消失的氣力在聽見歐陽伊凡那熟悉的呼喚凝聚回來,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行動比思維敏捷,揮手就是一個耳光打在他臉上。
清脆的聲音比雨聲還清晰!
他將側過的臉轉回來,發上的水流淌過臉頰,濕透了衣衫。
他看着她……只是看着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筱郁本來還想再打他一個耳光,可是見他連躲都不躲,雙手依然放在她雙肩上,表情看來比她還傷心,她的手怎麼也打不下去了!
等她僵硬的手放下去,他才開口:“對不起。”
“我接受!”她點點頭,轉身……
“筱郁!”他拉住她的手臂,“我和她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你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他重重地嘆息一聲,脫下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筱郁,酒吧里那麼亂,她一個女孩子喝酒很危險。我有責任把她送回家……”
她苦澀地笑笑:“你還是在乎她。”
“她是君逸的妹妹,我不能不管她。”
“那林君逸怎麼不來?”
“他……”歐陽伊凡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有些懊惱。“你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信?我真心對你,可你由始至終都沒相信過我!”
雨水讓單薄的衣服變得很沉,沉得她透不過氣。原來傷心到了極致,人反而會變得平靜。她不想吵,也不想鬧,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一年,兩年,或許十年。
她說:“Ivan,也許我們根本不合適……不是你跟林爾惜的問題,而是你沒法讓我相信你……”
筱郁將手心裏的鑽戒放在他手裏,對他說:“Ivan,我累了,我想回家了。”
他看着戒指,苦笑,卻沒有說話。
她以為說了分手,心裏堵着的東西會消失,可沒有……
反而壓得更重,重的讓她無法承受!
歐陽伊凡送她到家門外,她剛要按門鈴的時候,他摟過她,輕輕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輕得如風,淡得如水。
筱郁別過臉,避開他象徵告別的吻,正要按門鈴時,她聽見他說:“我總以為再付出一點,再改變一點,就能得到你的心。”
她的手僵了一下,按下去。
伴隨着遙遠的門鈴聲,他嘶啞的聲音也在她耳邊響起:“我總以為再堅持一點,再容忍一點,你就會懂我的感情,可你不懂……無論我再怎麼努力,你都不可能相信——我愛你!”
雨水打濕了他的身體,也打濕了他的張揚和不羈。
她咬咬牙,狠下了心。“很抱歉,是我沒辦法愛上你。”
他點點頭,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我尊重你的決定。”
這是分手的對白嗎?
他怎麼不狠狠地捏着她的手臂,搖晃着她大吼:我是瞎了眼才愛上你這麼絕情的女人!如果配上嘶聲竭底的大吼就更有效果。可人家連分手都表現得像王子般優雅得體,眼睛裏都是眷戀,嘴角還極力維持着寬容的微笑。看得她的心飽受蹂躪,心血流得比大雨更狂暴。
“小姐?”管家打開門,看見她有些意外。
歐陽伊凡對管家交代說:“筱郁淋了雨,給她煮碗薑湯喝……伺候她洗過澡再讓她睡覺……別打擾她休息,伯父和伯母如果問起,讓他們給我打電話。”
歐陽伊凡說完,又拍拍她的肩膀,“保重吧!”
她傻傻地點頭,臉上的雨水有了特殊的溫度。
可惜雨太大,他看不到她臉上的淚水……
他打開車門,上了車。
雨水打在汽車玻璃上,模糊了他的影子。
他坐在車裏,看着手心好長時間,才啟動車子,消失在那個灰濛濛的陣雨里。
她靠在大門上,哭了……
因為她知道,他看的是她還給他的鑽戒!這一次,她是真的清晰地看到他的真心,也是真的相信——他對她付出的,不是激情,是愛!
回家后,筱郁在管家盡職盡責地照顧下,洗了澡,喝了薑湯,才回到房間。她本想睡個天昏地暗,人事不知。沒想到腦子混混沌沌,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
枕頭濕了,她翻過去睡另一面,才發現那面早已濕了。
熬到中午,樓下的電話響了,雖然聲音不大,但她反射性地坐起來想去接電話。
穿好衣服下樓的時候她老媽已經掛了電話,她老爸問:“是伊凡打來的?”
“嗯!”她老媽一臉欣慰地說:“伊凡這孩子真懂事,說請了大夫,一會兒過來看看筱郁着涼沒。”
“這麼忙還惦記着我們筱郁,看來兩個也沒什麼大事,估計就是鬧鬧彆扭。”
“筱郁太任性,都是讓我們給寵壞了。”
筱郁怔怔地站在樓梯上。她知道自己任性,可是歐陽伊凡每次都由着她,寵着她。
驀然間,她想起很多事。
三更半夜,她躺在藤椅上看小說,看見裏面提起香蕉船,她就很想吃。歐陽伊凡立刻穿衣服出去,一個多小時后,拿着十個快融化的香蕉船回來。而且,是她最常吃的那種。
其實歐陽伊凡很懶,有時她讓他去公司看看,他總說忙,可每天晚上接她下班時他從來沒說過忙。
他每次出去應酬回來就喊累,要她捶背,可陪她逛一天的街,走路時腳步都僵硬了,也從來沒跟她喊過一句:他累!
想着想着,她的淚水又流下來,他對她真的太好了!
關天原剛要說話,看見筱郁下樓,伸手拉了拉他身邊的椅子:“你醒了?過來吃點東西。”
她坐過去,他沒問她為什麼回家,反而問她:“在伊凡的公司待的怎麼樣?”
“挺好的,公司一切都上了軌道,發展越來越快!”
“伊凡說他朋友很有能力,公司管理的很好,讓你去好好歷練歷練……你也要把眼光放長遠一點。”
她的眼光的確短淺,以為老爸就是為了撮合她和歐陽伊凡才把她推給他,原來他們是想讓她去好好鍛煉,多學點東西。難怪每次她數落歐陽伊凡:“你個大老闆在家裏悠閑自在,讓我拼死拼活為你的公司賣命。”
他總是很諂媚地替她捶背,很細緻地詢問她一天的工作。
有時還會替她出謀劃策,一晚上陪着她做報表……
現在回想起來,他根本不是懶,而是不想在公司的運營方面干涉林君逸太多。
作為朋友,他對林君逸足夠的尊重和信任。
作為戀人,他給予她最大的支持與鼓勵。
而她,現在才懂……他的溫柔體貼。
筱郁搖搖頭,不想再想下去,想起來就頭痛!
分手的第一天,她昏昏沉沉度過,除了空虛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分手的第二天,她對着天花板發獃了一天,手機拿出來看了好幾次,不是不想開機,是進了水,開不了機了。
分手的第三天,她老媽在她耳邊嘮叨了一天,讓她給歐陽伊凡打個電話,她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閉着眼睛躺在床上,她和歐陽伊凡嬉笑怒罵的過往,如同黑白電影一樣,沒有色彩卻一樣鮮活動人。
分手的第四天,她對着空蕩蕩的手指發獃時,管家敲門,說是有位姓林的女孩兒打電話來找她。筱郁忍下一萬個不願意,下樓接了電話。
“你好,請問哪位?”她明知故問。
電話里傳來柔和的回答:“我叫林爾惜,林君逸的妹妹。”
居然沒說是歐陽伊凡的朋友。
“噢。找我有事嗎?”
“能見個面嗎?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不好意思,我剛好有點事。有什麼話在電話里不能說么?為什麼非要見面說?”雖然筱郁盡量表現得大方得體,可她的口氣聽來還是有點生硬。
電話里沉默了一刻,聲音還是那麼柔和。“那麼我就直說了,是伊凡讓我打電話給你。”
“他?”筱郁換了個坐姿,還是覺得渾身不適。“他自己為什麼不打?”
“是啊!其實,我根本沒有什麼立場跟你多說什麼,但伊凡說你不相信他,要我出面澄清一下我們的關係。”
“噢!”他果然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和伊凡只是普通朋友,那天晚上我心情不好,想找他陪陪我,他說不方便,拒絕了我。他要掛電話的時候,剛好聽見有個陌生男人跟我說話,他擔心我遇到意外,才會來酒吧找我……我因為和那個男人拉扯扭傷了腳,不能走路,所以他不得不送我回家。”
聽起來好像也不是歐陽伊凡的錯。筱郁扯扯嘴角,冷冷地說:“你這麼漂亮的女人的確不該去酒吧那種地方。”
“我習慣了心情不好就去酒吧找伊凡,和他聊聊天。我沒想到你會這麼介意我們見面聊天,如果我早知道,我不會找他。”
話說的可真好聽,乾的沒一件好事。
筱鬱氣得直磨牙,故意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我怎麼會介意呢。你們喝喝茶,聊聊天,多正常的朋友關係。我當然不會多心,更不會胡思亂想!”
“如果你知道我們聊得是什麼內容,你就不會這麼介意了。”
她很想說——我對那個沒興趣,但忍住了。
“他說你個性太強,惹惱了你,他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所以他讓我以後心情不好時找別人傾訴,他再也幫不了我。”
“……”筱郁安靜地聽着,開始對這個話題有點興趣了。
“他還說,他已經習慣了有你在身邊的生活,他沒法想像以後沒有你罵他,生活會有多無聊。”
筱郁獃獃地拿着電話。她何嘗不是習慣了有他的生活,以後沒有他用甜言蜜語哄她笑,生活又有什麼值得笑的?!
林爾惜又說:“說句真心話,我認識伊凡這麼久,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女孩子這麼在意過。”
“那是你沒照鏡子。”
林爾惜的聲音帶着點悵然。“你錯了,他對我沒你想的那麼好。”
“是你體會不到吧?”筱郁深呼吸,透透氣。她跟林爾惜說不到十句話就要窒息,真搞不懂歐陽伊凡怎麼跟她相處這麼多年。
“這麼多年,我不是看不出他對我的感情,我只是對他很失望。他從來沒對我說過一句:愛我……除非我主動找他,他不會約我出去,而且我每次見到他身邊的女人,都是不同的。我印象中的歐陽伊凡是個極其高傲的男人,他從沒跟任何女人低聲下氣說過話,即使對我……他說的最軟的一句話,也只是:‘為什麼你不能給我個機會?’”電話里,林爾惜自嘲地笑了一聲:“他為什麼不問問他自己,他爭取過機會嗎?”
“你是他朋友的未婚妻,他怎麼爭取?!”
“如果他真的愛我,什麼都不是放棄的理由。”
筱郁無言地拿着電話。是啊!如果真的愛一個人,什麼是不能逾越的障礙?
林爾惜說:“那天我問過伊凡:如果你喜歡上別的男人,他會怎麼做。他回答我:他不能沒有你。”
筱郁的心顫了一下,語氣也不再冷漠。“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和伊凡是朋友,我不想他以後沒有好日子過。”電話里沒了聲音,筱郁以為電話斷線了,剛要掛電話,電話里傳來一句讓她十分意外的話。“……而且,我認識他這麼久,他從來沒這麼低聲下氣求我幫忙,我沒法拒絕。”
這女人……實在是……
她忍下吐血的感覺,笑着說:“謝謝!”
“不客氣!”
掛了電話以後,筱郁越想越頭疼。
她搖搖混沌的頭,她需要點時間和空間,讓她能冷靜地整理這段感情。
猛然想起凌凌去了日本之後,她們再沒見過面,她還真挺想念凌凌的,於是以最快的速度辦了簽證買了機票,跑去日本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