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接近傍晚時分，沈言迷糊的回到了家。
沈母已經做好了晚飯，和沈父一起坐在飯桌旁等着他。
沈父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多年的教書生涯，以及在機關的工作環境，導致平時對待沈言也是比較嚴苛的。
雖然對兒子嚴苛，但他與兒子之間的相處，不像其他的父母一樣，拳腳相加，或是大力鎮壓。
他們之間的相處，就像一對無話不談的朋友一樣，十分簡單，又真誠。
沈言最近的狀態，他都看在了眼裏，見著兒子今天又無精打採的回來了，作為父親的他，決定好好跟他談談。
沈言坐到飯桌前，有一搭沒一搭的夾着菜，碗裏的飯也在他的扒拉下，不時的掉落在飯桌上。
“你最近是不是和吳小柔出了什麼問題？”
沈父開了口，他清楚自己兒子的性格，能讓他變成這樣的，也只有吳小柔了。
沈言抬頭看了一眼沈父，沒有說話，繼續低頭扒着飯，只是這飯一半掉在了桌上，一半掉在了地上。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沈父將手中的碗筷放下，看着他繼續道:“作為你的父親，我不想多說什麼，也不想去干預你的感情生活，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決定。
但是，跟你一樣，作為一個男人，我很看不起你現在的所作所為。
我不清楚你和吳小柔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可作為一個男人，你要坦然的面對這一切。
如果，你現在放不下，那就去找她，哪怕最後的結局依然不好，最起碼，你努力過。
不管最後的結果怎麼樣，我和你媽，都希望在這個家裏看到一個開心的你。”
說完這些，沈父起身離開了飯桌，朝着屋子外面走去，臉色依然古板，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沈言抬起頭，沉默的看着自己父親漸漸遠去的背影，然後又低下了頭。
……
“你怎麼來了？”
吳小柔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沈言，帶着訝異問道。
面前的沈言，眼睛裏潛藏着見到她的興奮。
他一臉憔悴，雖然頭髮梳得整齊，但嘴角稀疏的鬍渣，都清楚的表明着他這幾天的狀態十分不好。
吳小柔有些不忍。
她明白，這些都是因為她的緣故，但她又有什麼辦法？
總不能違背自己的心意吧。
“想看看你。”
沈言嘶啞着聲音說道，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眼裏滿是柔情以及再次相見的興奮。
昨天，沈爸爸的話，敲醒了他。
他也明白，吳小柔已經說出了那番話，那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的，只是他不知道。
所以他來了，只想着努力一番，就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最起碼他不會給自己留下遺憾。
大清早的，他就離開了家，先是去找到了吳小柔家裏，結果被告知吳小柔來了縣城找趙楠，他又問到趙楠家，打聽清楚了她現在工作的地址。
這來來去去的時間就過去了半天，他飯也沒吃，匆匆往縣城趕，才在下午三點，趕到了食為天飯店。
“你今天不用上課嗎？”
吳小柔不知道怎麼接他這句話，想來想去，還是問道。
“跟學校請了假，讓其他老師幫我代班。”
沈言看着面前這張讓他痴迷的臉，心裏沒來由的冒出了一句話，脫口而出：“什麼都比不上你對我重要！”
聽到這句話，本來還算平靜的吳小柔，面色突然一變，手中拿着的水杯也猛地朝地上摔去，清脆的落地聲，玻璃水杯的破碎聲，在此刻略顯空蕩的飯店裏顯得十分刺耳。
沈言看見這一幕，皺着眉頭，有些不知所措，瞳孔里也散發著惶恐的意味，他不明白吳小柔怎麼突然就發這麼大的火。
“怎麼啦？”
各自在包廂里休息的趙楠以及李維，聽到大廳里突然出來的聲音，匆匆跑了過來，異口同聲的問道。
看着突然出現的沈言，趙楠以為是他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惹怒了吳小柔，對着他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這幾天，吳小柔也將自己與沈言的事情告訴了她，雖然她曾經很羨慕他們兩之間的感情，但是，無論在什麼時候，她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持着吳小柔的決定，不問緣由。
李維也不動聲色的站在吳小柔和沈言的中間，將她擋在了身後。
他不清楚面前這個陌生男人是誰，看着他的眼神，李維知道，這個男人肯定是跟吳小柔有過不一樣的關係，不說現在，至少曾經是。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比什麼都重要！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比什麼都重要！”
吳小柔重複的吼着這句話，面色漲紅，眼中有淚水溢出的痕迹，她着牙，一雙眼睛狠狠的盯着沈言，聲音也變得嘶啞。
此刻她彷彿回到了前世，想起了那個男人也曾對她說過這句話。
“沒有什麼比你對我重要。”
她依稀能夠看見，那個男人一邊說著這句話，一邊對着她單膝跪下，然後拿出一枚戒指，對着她道：“小柔，嫁給我好嗎？有了你，我就有了全世界！”
她記得，自己顫抖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還有幸福的淚水自眼眶留下，任由他將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個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而他，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比他對自己重要。
可是最後了？
她辭去了工作，安心的呆在家裏，一心一意的照顧着家庭，想要為他生個一兒半女的。
她以為，生活就是這麼簡單，簡單就是幸福。
可他呢？
他一點點的在變，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今天，就是現在，面前這個叫沈言的男人，又一次的說出了這番話，深深刺痛着她的內心，讓她在一瞬間到了崩潰的邊緣。
“你走吧。”
趙楠張開雙手，緊緊抱住默默流淚傷心的吳小柔，一邊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一邊對沈言道。
她不清楚吳小柔跟沈言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因為這樣一句簡單卻充滿溫情的話語就成了這副模樣。
而沈言看着突然爆發的吳小柔，聽着她怒吼着喊出來的那兩句話，心中猶如被刀扎了一個傷口，然後被人用手，慢慢的撕裂開，鮮血噴涌而出。
他不明白，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了，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話，要對吳小柔說，卻在這個時候，因為這個變化，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他想要走上前去，在爭取一番，但是她的模樣，卻又讓他不敢有絲毫動作。
只得獃獃的站在原地，連趙楠說了什麼都不知道。
“沈言，你回去吧。”
過了一會，吳小柔才稍微緩和了情緒，眼神越過擋在中間的李維，對着沈言繼續道：“我說過，我們不適合，你也不用繼續來追問我原因！”
沈言不知道該怎麼說，吳小柔的話，再一次打碎了他心中殘存的希望，將他推下了谷底，一時間，眼淚止不住的開始往下流。
“我現在的男朋友是他，所以，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看着眼前沈言的模樣，吳小柔有些不忍，但她想來想去，還是掙開趙楠的雙手，走到李維身邊，一邊說道，一邊將他的一隻手臂抱入懷中。
沈言看着面前這一幕，只覺得本來已經鮮血淋漓的身體，又一次被人推入了刀山火海之中。
他想要大聲的喊出來，問一問吳小柔，這不是真的，但他張了張口，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一刻，整個世界，彷彿都變成了一個黑白的無聲電影，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跟他無關。
他失魂落魄的轉過身，朝着飯店外走去，漸漸西沉的太陽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