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不是幻覺
看着陡峭的百丈崖壁，湍急的水流瀑布一下一下的敲擊着岩石，三人的心情彷彿也隨之跌落谷底，一沉再沉。
怎麼辦？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他們明明是來找三哥的，怎麼找着找着，三嫂就掉崖了？
好端端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龍孝澤心煩意燥的用手捶着腦袋，忽然，他抬起頭，憤憤地抹掉已經紅了的眼眶中的酸澀：“不行，我得下去找人，生要見人，死要……呸，不就是百丈瀑嘛，那這下面不是河就是湖了，只是掉水裏而已，不會有事的，對，定不會有事的。”
伴着龍孝澤自我安慰的話音，深知這位小六爺一向是說做就做的急性子，鬼影鬼魅又條件反射的將他一左一右架住，就怕他一個想不開，真跟着跳下去了。
被架得不能動彈的龍孝澤頓時暴躁了：“你們兩小子幹什麼？！快放開我，趕緊給羽宮發信號派人過來，我三嫂若真出了什麼事，小爺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一語點醒夢中人，鬼魅隨即朝天空放了一個信號彈。
因為羽宮所處的位置是渺霧峰的核心位置，四面地勢都十分險要，上下山也僅那麼一條路而已，但是身為羽宮影衛的他們早就洞悉了渺霧峰的所有地勢和路況，為的就是避免羽宮若遭受敵襲而不被困。
所以……區區在渺霧峰上尋一條出路，鬼影鬼魅表示根本不需要尋路，他們直接能帶着龍孝澤直達百丈瀑下找人。
發完信號，鬼魅出聲詢問：“小六爺，信號已發，支援很快就會來了，屬下知道通往崖下的一條近道，不過這天馬上就黑了，咱們……”
鬼魅話沒說完，龍孝澤便催促道：“還廢什麼話，知道路就趕緊帶路，快點！”
就在三人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有一道人影不期然闖進他們的視線。
最先發現那人影的是鬼影，他面色不善地看着那人：“他怎麼會在這？”
龍孝澤和鬼魅聞聲，順着鬼影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就在他們的不遠處，一個地勢較低，水流較緩的峭壁上，歐陽飛宇正探着大半個身子，眉頭緊鎖的盯着崖下的百丈瀑，似乎想要從中盯出一條直行而下的路來。
似有所感，歐陽飛宇抬頭朝三人看了一眼，他緊鎖的眉頭並未舒展，聲音帶了一絲深凝：“慕姑娘可是得罪了什麼人？”
龍孝澤三人似還處在歐陽飛宇突然冒出來的疑惑中，皆沉默以對。
歐陽飛宇又開口：“她是讓人推下去的，你們好好查清楚吧。”
他的話再次突如其來，龍孝澤三人一時間沒整明白，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皆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喂，你是不是——”龍孝澤心驚不已，他正要問些什麼，卻見歐陽飛宇從身上摸出兩把匕首，然後一個縱身，用匕首嵌崖壁作為支撐點，一步一步攀了下去。
歐陽飛宇所下去的地方亦是一片水流瀑布，不過那上面的水流是那種像漣漪般的潺潺流水，並沒有任何有力的衝擊，只是那崖壁上都佈滿了青苔，別說隨便用個匕首作為身體支柱，就是做了萬全準備，那支身攀下崖都是十分危險，稍有不慎都有可能直接就下去了。
可是，如此懸之又懸的懸崖瀑布，歐陽飛宇怎麼就不管不顧，拿着兩把匕首就下去了？
龍孝澤三人都有些傻眼。
不過眨眼的功夫，歐陽飛宇的身影就消失在三人的視線內，鬼魅忍不住出聲：“小六爺，他就這麼下去了？咱們要不要——”
龍孝澤回過神，當即擺擺手：“不管了，速度集結人馬，下崖找人要緊！”
-
猝不及防被推下百丈瀑的那一瞬，慕梓靈整個人都是懵的，腦子更是一片空白，幸而巨大的瀑布水流生疼生疼的衝擊在她的身上，才讓她有了絲絲清醒意識。
但同樣不幸的是，正也是這巨大的瀑布水流，讓清醒過來后第一時間想着自救的她，毫無招架出手之力，只能任憑着水瀑布劇烈的衝擊，加快自己往下掉的速度。
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就像一支離弦的箭，夾雜着洶湧的水流急速下墜，慕梓靈絕望了，徹徹底底的絕望了。
曾經她也經歷過不少生死和絕望，卻從未有過一刻，像現在這般真真切切，扎紮實實的自救無門，求救無援，甚至一點抓住浮萍的希望和奇迹都沒有，有的只是被滿滿冷意包裹住的絕望。
周身始終呼嘯響着震耳欲聾的波濤水浪聲，但這一刻，慕梓靈耳邊回蕩的依舊是那熟悉的龍吟，似乎從沒有斷過。
也是這一刻，慕梓靈忽然可笑自己一定是幻聽了。
龍孝羽怎麼會在？他又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還沒下墜至底，慕梓靈就因為猛速下墜帶來的巨大衝擊，又一次腦袋發懵，整個人昏昏沉沉，像是隨時有可能陷入黑暗泥澤之中。
彷彿過了幾個瞬間，也彷彿過了有一世紀之久，慕梓靈似磕非磕的眼皮子底下，若隱若現地闖進一張顛倒眾生的容顏。
龍孝羽？？
完了，她不僅幻聽，現在還出現幻覺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起碼在臨死的瞬間還能看他一眼。
慕梓靈嘴角勾起一抹淡而又淡的淺笑，她磕了磕眼皮，努力地睜開眼，想將眼前的幻覺真切的倒映在眼底，烙印在心底。
看着看着，她是將他的臉看真切了，可她並不滿於此，又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想觸碰一下眼前似幻似真的俊顏。
然而，沒等她的手臂抬起一分，手腕忽然被一隻大手扣住。
緊接着，她的耳邊就響起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別亂動。”
伴隨這道聲音鑽進耳朵，慕梓靈的視線已經不自覺地挪到自己被扣住的手腕上。
那隻扣着她手腕上的大手，就像是一件藝術品般白皙修長，骨節分明，隱約似還泛着透光的寒意，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溫度。
感受着手腕上那隻寒玉似的冰手觸碰，慕梓靈的身子都不自覺地跟着打了個輕.顫，然後她又抬起眼，望着眼前的傾世容顏，喃喃輕喚：“龍孝羽？”
“嗯。”
“龍孝羽。”
“是我。”
“龍孝羽……”
“我在。”
連續三聲都得到了回應，慕梓靈又勾了勾唇角，似是心滿意足了，而後她剛有些清醒的意識又開始恍惚渙散，眼皮也不聽使喚地往下垂。
“龍孝羽，為什麼你身上那麼冷啊？”
“龍孝羽，我也好冷~”
伴隨着最後喃喃的話音落下，慕梓靈的眼皮也沉重地閉上，整個人徹底安靜了下來。
……
慕梓靈再次醒來的時候，身處在一個並不大的山洞裏。
她是因為在沉沉的睡夢中，一直不斷的有一抹熟悉的冷梅氣息縈繞在她的呼吸里，才鬼使神差的睜開眼。
身旁並沒有人。
慕梓靈目光茫然地盯着洞頂好一會兒，才猛地坐起身，因為起身動作太猛，惹得她又頭暈目眩了好一陣，意識才逐漸變得清晰。
慕梓靈的視線朝四周掃了一圈。
身旁不遠處有一堆正在呲呲燃燒的柴火，灼熱的火光烘得整個山洞都是暖意融融的，但是山洞卻是空蕩蕩的，空無一人。
慕梓靈抬手揉了揉還有些發暈的腦袋，才依稀回想起來她被人推下了崖，在掉崖那瞬，心中萬念俱灰的時，好像看到了龍孝羽，好像是幻覺，又不像幻覺……
慕梓靈正努力回想着，目光忽然定格在身上蓋着的一件寬大衣袍上。
看到衣袍上綉着的獨特而不失簡約的花紋，加之上面隱隱飄蕩的熟悉氣息，慕梓靈心中一喜，瞬間整個人都精神了。
不是幻覺，真的是他！
正在慕梓靈歡喜的時候，山洞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動靜。
慕梓靈下意識地扭頭，開口：“龍——”
只是她才發出一個音，不知在山洞外已經站了有多久的一道人影，忽然出了聲：“終於找到你了，小狐狸。”
此時已是深夜，外面漆黑一片，藉著洞內火堆灑出去的一點光輝，慕梓靈隱約可以看見外面身姿不穩地站着一個人，卻並看不清那人的面貌。
雖看不清那人的臉，但是一聽聲音，慕梓靈也知道是誰了，她掛在嘴角的喜色笑意漸漸變淡，眯眼看向了外面的人：“歐陽飛宇？你怎麼會在這？”
“當然……當然是來找……咳咳，找你呀。”歐陽飛宇似是身體不適，他開口的聲音有些虛弱，但字音里卻還是不難聽出有絲絲喜味回蕩。
頓時聽出他的聲音不對，慕梓靈微微蹙眉：“你受傷了？”
正當她這話落下的時候，歐陽飛宇已經邁着踉蹌的腳步走了進來，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像是體力不支了，有氣無力的身子直接順靠到旁邊的石壁上。
“你呢？”歐陽飛宇半靠着石壁，挑眉看向慕梓靈，看着她的眼底有着擔心，嘴角卻掛着一抹難掩的笑意。
慕梓靈沒出聲，目光卻在歐陽飛宇身上上下打量着。
此時的歐陽飛宇哪裏還是她白日裏看到的那意氣風發的樣子？
他身上的衣服有好幾處都劃了口子，大小不一，又臟又破，臉上也掛了好幾條深淺不一的血痕，渾身上下簡直狼狽得不能在狼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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