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緬懷
寒風呼嘯,沁人心神。
客棧內響起了腳步聲,來自於四面八方,非常密集,看來有不少人。
秦蒙的臉色慢慢的沉下去,看着眼前還在跪着的寧霜,突然間,他有種窒息感。
作為六年前在那場血雨夜中活下來的,倖存者,秦蒙對於細作,對於叛變這種人有着不同的心結。
就好像面對書生一樣,儘管秦蒙努力的想去原諒寧霜,但眼下她的所作所為幾乎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推遠了。
無論她有着什麼樣的立場,什麼樣的無奈,如果站在秦蒙的立場上去看,她已經變了,變得陌生了。
秦蒙慢慢的收起視線,收起那對寧霜最後一絲的希望,就好像放棄了自己的理想,與希翼一樣。
那是一種痛苦,距離,無奈,現實的痛苦。
“大人。”寧霜默默的拭擦趕緊淚痕,將所有情緒壓着,平靜的抬起頭看着秦蒙,突然間走過去往秦蒙的手裏塞了一個東西。
寧霜轉身,背影是如此的決然,秦蒙內心觸動突然好像少了些什麼一樣。
等到士兵們沖入這裏,秦蒙的身影已然消失了。
“他武藝很高強,如果要離開,尋常士兵是擋不住的。”寧霜輕語。來到梅統領的眼前解釋着。
“你見到他了?”
“是,就在你們還沒有趕到那裏的時候。”寧霜說道。
“你們說了什麼?”
“沒有說話。”
梅統領一頓,眯起了眼神,靜靜的注視着寧霜,老謀深算的他,或許在思考着如何將寧霜身上的最後一點價值壓榨出來。也或許他會就此而放棄寧霜這枚棋子。
而梅統領並不知道,此時此刻的秦蒙離開哥倫貝了。
九千名龍且軍團被押着,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對於昏昏沉沉的士兵們而言,而他們的命運是茫然的。
“你答應過我,這是最後一次。”寧霜深呼吸着。
“今天晚上,你離開這裏,我已經安排好一切了,你的家人會在行省內等你。”梅統領說道。
寧霜無動於衷。
“你還要什麼?”
“九千名士兵的生命。”
“你讓我放了一群叛賊?”梅統領帶着怒意:“這可能嗎?”
“他們不是叛賊,他們都是被逼的,我能說服他們。”寧霜抬頭。
儘管知道這是不可能,但寧霜還是願意去嘗試。梅統領沒有被說服,也沒有否認與拒絕。
當天晚上,寧霜隻身來到了這裏。可惜的是,她永遠無法說服自己拋棄過的一群士兵。
毫無疑問,這個結果是註定的。
寧霜離開后的半個時辰,大批的辛亥軍進入這裏。
這一夜註定了會被載入歷史。
清晨,天色朦朧,軍隊來來往往,到處搜捕,消息也慢慢的傳開了。
哥倫貝新任,寧霜,寧將軍在凌晨時分試圖說服九千名龍且軍團,但在其過程與龍且軍團的士兵們發生了糾纏。
此後寧將軍動怒,背着行省下達了格殺令,九千名士兵慘死,這是一場屠殺。
“天啊!怎麼會這樣?”
“喪心病狂啊!”人們悲傷,憤怒不已。
一夜間,寧霜背起了屠殺的罪名,而她遠去的消息則被認為逃逸。
開春的氣息,慢慢的瀰漫著,將冰雪融化。
羅藍行省間的戰役也開始擱淺了,羅曼行省進入緊急備戰中,這幾天不斷有大軍調集而來。藍馬行省則在忙着後勤的問題,跨行戰役,所需要提供輜重,遠遠超乎想像。
雙方僵持下來了。
哥倫貝失守,三萬辛亥軍成為俘虜,龍且軍團無不戰死,一萬名士兵慘死在寧霜的陰謀下。
消息傳出去的第三天,整個商國都沸騰了。
大地上,一道身影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闖入村莊,最終暈厥在那裏。
司徒歌回到了濰城,五大行省的統領紛紛前來。
經監國寺,軍務處,行省統領們與及各區域的代表投票決定,司徒歌於293年,二月二十五號正式上任,代理第十三代書聖,執掌商國。
這一天普天同慶,也就是這一天,藍馬行省爆發戰役了。寧霜在酒樓里喝得爛醉如泥。
秦蒙回到第七邊城,再也沒有出現過。
293年,四月。
從三江行省內發兵,討伐第七邊城。
九萬兵馬鎮守在邊界,如同地獄走出來的死亡大軍般俯瞰着這座小小的邊城。
四月十六號,戰役爆發了,這是一場可怕的內戰,九萬兵馬對決十一萬。
四月十七號,雙方的戰役慢慢的進入擱淺狀態,司徒歌從濰城而來,整個三江行省一片歡呼。
四月十九號,大軍再次進攻,司徒歌採用了圍堵戰術,人海戰術,各種精良的武器裝備不斷的投入戰鬥中。
從而導致了,這場戰役的壓倒性。
戰火持續了三天三夜,第七邊城彈盡糧絕,兵馬在戰火中不斷的消耗,三天過後的現在,他們只剩下五萬不到的兵馬。
四月二十三號。這一天註定不會載入歷史中。
秦蒙秘密來到了羅曼行省戰役邊區,他與大公子會晤,一場決定商國未來的談話徐徐展開了。
當天凌晨,雙方見面。
“幫我。”大公子開口。
秦蒙沒有說話,沉默着抬起頭看向烏黑的天空。
司徒歌是個有野心的人,就在書聖隕落的那一天,他將他的野心毫無顧忌的暴露出來了,從這一點看得出,司徒歌還年輕,甚至可以說有些血氣方剛也不為過。
而相比之下,大公子卻是一個極為懂得忍耐的人,他能夠將這份屈辱忍受三十年,足以證明他的城府之深。
相對而言,秦蒙更加願意麵對司徒歌,但有一點是他來找大公子的原因。
司徒歌的野心太大了,他的目光具有侵略性,如果這個人成為書聖,他會將整個商國邊城戰國。
而大公子的野心,也或許在於整個商國,這個人的目的或許只是想得到商國,僅此而已。
秦蒙突然間感到無力,他現在自從經歷了北冥金兵侵略戰役后,他整個人都變了,好像變得容易暴怒,變得更加消沉,甚至是懦弱。
如果老師在?會如何選擇?
秦蒙眯着雙眼,想到了那位老人。
大公子靜靜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如果兩大行省圍攻你,兵力在三十萬左右,你能否擋住這樣的攻擊?”
“如果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能不能破掉這兩個行省的防禦?在第四個月後進入濰城?”秦蒙側過臉頰。
“能。”大公子想了想回答,卻時皺起了眉頭。
七大行省,他掌控了兩個,還剩下五個,一旦關係到濰城的戰役爆發出來,其餘的行省豈會袖手旁觀?明顯不可能。
但從秦蒙的話語中,他似乎明白了一個意思,除了艾林行省,羅曼行省,還有三大行省,而秦蒙將會將這三個行省拖住?
他哪來的兵力?他要怎麼做?不是大公子不相信秦蒙的能力,而是整件事情上看起來都那麼的不可思議。
“你想要什麼?”大公子看着他。
一個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往往都不需要說太多,對於大公子而言,只要秦蒙點頭,那麼這場戰役就贏一半了。
他可沒有忘記,學院裏那位老人對秦蒙的評價,勇者當為秦蒙。
“到時候再說吧!”秦蒙聳聳肩,兩人陷入沉默,半個時辰后,秦蒙離開這裏了。
寒風更大,呼嘯不斷,秦蒙的背影越走越遠,而他手中緊緊握着一張紙條,這是在哥倫貝時寧霜給他的。
計劃中,林子語帶着人離開哥倫貝后,他想辦法解救龍且軍團,只是,他與寧霜都失敗了。
秦蒙一路北下,幾天過後來到了多勒克行省。
正值春季,草木旺盛,生機勃勃,一眼看出到處都是綠油油的生命。
從去年到現在,這片戰場也慢慢的沉澱下去了,痕迹消散在歲月中。也或許還有些亡魂留戀着人間,也或許某個角落還有些老兵不願離開這裏,在緬懷着昔日的戰場。
在鎮子上的某間酒樓里,就有這樣的一個人,她渾身髒兮兮的,滿頭亂髮,早已分不清男女。
每天路人的行人都可以看到這樣的一幕,一個渾身髒兮兮的人,酒氣衝天,爛醉如泥行走在這條街道上,不時的看向天空,似乎在尋覓什麼,也彷彿在等待什麼。
沒有人知道她來自於那裏,也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她想要做什麼?重複着昨日的生活便是她的生活。
突然間,她又一次醉倒了,整個人捲縮在街角上,行人匆匆,但沒有人願意為這個人停留一刻,彷彿這個人從未存在過般。
“龍且軍團,寧紅旗大人聽令。”
“到!”幾乎發出鼻鼾聲的寧霜,朦朦朧朧中舉出右手。
緊接着迎來了一盆冷水,冷冰冰的潑在她身上,瞬間她的酒意清醒了不少。
“身為紅旗官,喝酒,枉顧軍法,不顧軍紀逃離戰場,該當何罪?”
“斬。”
“身為紅旗官,背叛軍隊,背叛將士,出賣兄弟,該當何罪?”
“殺。”
嘩啦!
又是一盆冷水澆了下去,寧霜慢慢的清醒着,努力的睜開雙眼,彷彿剛從地獄中走出來般,無法適應那刺眼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