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情仇

碧血情仇

王德利/著

明正德年間,權傾一時的奸閹劉瑾剛被處死不久,錢寧和臧賢逐漸成為武宗的嬖人,權傾朝野,炙手可熱。

這天,在錢寧的府中,寧王宸濠送上一個箱子,說道:“這點小意思,請公公笑納?”

錢寧打開箱子一看,裏面全是珍珠、瑪瑙、玉鐲之類寶氣熒熒的稀世珍寶,不由笑道:“寧王爺太客氣了,今天來本府中,想必有什麼要事吧?”

宸濠道:“今後本王要做一些事,可能會觸怒皇上,請公公在皇上面前為本王多多美言,本王以後定會知恩圖報的。”

錢寧聽了,笑道:“好說,好說。”

兩人又聊了一陣子,宸濠才回去了。

原來這寧王宸濠早就有了覬覦帝位的不軌之心。他回到江西境內后,又召集謀士李士實和劉養正,商議要事。

只聽宸濠說道:“現在朝廷方面已經打點好了,我們應該把重心放到江西境內了。對了,江、湖方面的事情辦得如何?”

只聽李士實說道:“海盜頭目凌十一、閔念四和吳十三已經歸順我們,以後江、湖之間的海上財路可以大開了。”

宸濠聽了,說道:“好,好極了。”

劉養正道:“我們下一步應該召集江西地方知縣長吏等官員,利誘和威逼雙管齊下,讓他們就範為我所用,並且讓我們來收集地方的田產房廬,讓我們來徵收田租賦稅。”

宸濠道:“不錯,此事應該進行了。現在朝廷經過劉瑾的一番折騰,已是元氣大傷,正德又昏聵無能,正是起事的大好時機。只要我們有了雄厚的財力物力,然後伺機起事,大事一定能成,到時候成了大事,你們都是開國功臣,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說完得意地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天,宸濠便發出請諫,邀請江西地方官吏來他的府中商議要事。這天夜裏,江西的地方官吏聚集在宸濠府中的宴賓樓,一陣酒酣耳熱之後,宸濠站起來說道:“各位大人,今天相請大家來,是有事請求大家,以後地方的田租賦稅等統統歸本王來徵收管理,各位請不要妨礙,請多多配合,相信各位大人不會為難本王吧?”

那些在場的官吏一聽此言,頓時驚不噓聲。只見一位李姓知縣站起來,說道:”王爺,這怎麼可以,徵收地方的田租賦稅歷來是朝廷的指示,我們怎麼能違抗呢?”

宸濠道:“這麼說,李縣令是不給本王面子了。”

那李知縣道:“這事絕計不行,王爺,難道你要造反?”

宸濠哼了一聲,說道:“造反又怎麼樣?”手一揮,埋伏在暗處的武林黑道高手射出一毒鏢,直射入那位李姓知縣的咽喉,那李姓知縣頓時倒地身亡。在場的其他官吏頓時嚇得不敢出聲。

宸濠道:“各位大人誰還有意見,請站出來說?”

只見席中一片鴉雀無聲。

宸濠道:“既然各位大人都同意,那這件事就本王說了算。哦,對了,地方的其他政務還請各位大人替本王多多治理,治理好的本王重重有賞,各位大人覺得如何?”

席中又是一片鴉雀無聲。

宸濠又道:“既然各位大人並無異議,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哈。現在請各位大人開懷暢飲,開懷暢飲啊。”

緊接着寧王宸濠便派閹校四齣,強奪鄉紳百姓的田地房廬,強征地方百姓豪紳的田租稅賦,不從者當場殺死。又蓄養並放縱海盜劫財於江、湖之上。江西百姓頓時掙扎於水深火熱之中,受害者不可勝計,而有司卻不敢過問。

卻說江西有個新建縣,縣裏有個太平鄉。太平鄉深受這場災難的荼毒。這太平鄉中有兩個人萬木和鄭山。萬木是個郎中,鄭山是私塾教師。兩人為人比較沉靜有謀略,武功亦不凡,更難得的是十分愛護鄉里的百姓。

這萬木給鄉民看病經常地不收診費。一次,萬木給鄉里的一戶貧苦人家請去問診。萬木認真地診斷完之後,開出了一箋處方。這家人接過處方后,摸出十幾枚銅板給萬木,說是診費。萬木知道他們生活艱難,於是堅決不收診費。第二天問起病人的狀況,得知他們因湊不齊錢抓藥而作罷,便掏出三十幾文錢給他們抓藥。那家人再三推辭,萬木卻堅決要他們收下,且終於讓他們收下了。

那鄭山在鄉里開私塾,有錢的鄉民送孩子來上學就收點學費,沒錢人家的孩子,鄭山也不收學費,叫他們的家長儘管送孩子來上學就是。

萬木和鄭山還經常送衣送食地救濟鄉里的難民。

是以太平鄉的鄉民都十分尊敬和愛戴萬木和鄭山。

這萬木和鄭山眼見太平鄉的百姓掙扎在死亡邊緣,兩人商議了之後,便召集鄉民,帶領鄉民到巡撫府中抗議。

萬木和鄭山通過和巡撫王哲交談了一番后,王哲便聯合朝中副使胡世寧向武宗上奏,請求武宗儘早抑裁宸濠。但嬖人錢寧和臧賢一直在武宗身邊蠱惑,宸濠又連奏胡世寧罪狀,結果胡世寧上奏不成,反而坐謫戍邊。從此朝中無人敢言此事。

那萬木和鄭山見上奏不成,便發動鄉民修築城寨以自防。

這天萬木的兒子萬重山和鄉民看見一名賊黨謝重一正率領幾十名手下向太平鄉寨闖馳進來,便馬上向萬木和鄭山報告。

萬木和鄭山便率領鄉民伏擊謝重一等賊。謝重一等賊死傷大半,謝重一當場被縛。鄉民在萬木和鄭山的帶領下,押着謝重一等幾個俘虜,來到張睢陽廟前,當場活活將他們燒死。

那寧王宸濠聽說了此事,大怒,喝道:“閔念四,凌十一何在?”

那閔念四和凌十一站了出來應答。

宸濠道:“現在本王命令你們率領三四千人馬踏平太平鄉,把首領萬木和鄭山給本王抓回來。”

那閔念四和凌十一領命,帶領三四千人再次進攻太平鄉。

卻說這天鄭山來到萬木及其子萬重山的房中談了一會兒,鄭山從懷中取出一隻玉蟾。只見這隻玉蟾通體熒亮。鄭山對萬重山道:“山兒,這隻玉蟾是大伯的祖傳之物,大伯沒有子女,今天是你的生日,大伯就把他送給你,希望你以後要好好保存它。這隻玉蟾不但能吸納和化解百毒,而且能保佑你逢凶化吉。”說完把它掛在萬重山的胸前。

萬木正要推辭,此時一個鄉民跑進來說海盜閔念四、凌十一率兵殺進來了。於是萬木和鄭山趕緊出屋應戰。

由於寡不敵眾,在這些盜賊的屠殺下,太平鄉百姓死傷殆盡,整個太平鄉血流成河。萬木也在血戰中受傷被虜,只有鄭山帶着萬重山逃了出來,向北遁去。那閔念四和凌十一窮追不捨。

到了一個荒山上,、鄭山和萬重山隱身在一片荒草叢中。鄭山望着遠遠追來的閔念四和凌十一等賊眾,知道他們非抓住自己不可,於是對萬重山說道:“山兒,看清楚這兩個走在前面的海盜了沒有,前面一個叫閔念四,後面一個叫凌十一,他們都是血洗我太平鄉的大仇人。你長大以後要勤練武功殺了他們,為我們太平鄉鄉民報仇。”

萬重山聽了注視了閔念四和凌十一一陣子,說道:“鄭伯父,山兒記清楚了……..”他正要往下再說些什麼,鄭山點了一下他的穴道,令他不能動彈也不能發聲。緊接着鄭山抄來一些雜草蓋住了萬重山的面容和身軀,然後自己引開閔念四等眾賊。

鄭山跑着跑着,發覺前面是個懸崖,懸崖下煙霧纏繞,已無去路了。這時閔念四等賊眾追了過來。於是鄭山與閔念四等賊展開激戰,不敵,跳下了懸崖。閔念四又帶人追到了懸崖底,看見鄭山正昏倒在黃岩石旁,便命令手下將其縛住,和萬木一道押往宸濠府中。

在宸濠府中的刑牢裏,宸濠命人將萬木與鄭山吊起來。這時鄭山已經蘇醒過來。只聽宸濠說道:“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竟敢和本王做對。”

萬木和鄭山罵道:“你這個奸賊,殘害百姓,壞事做盡,你將不得好死……”

宸濠道:“好啊,有骨氣,死到臨頭還逞強,本王就讓你們嘗嘗本王的手段。”說完從旁邊的火堆里抽出一根燒得通紅的烙鐵,往萬木和鄭山的胸口直擠壓下去。

萬木和鄭山痛叫得暈了過去。宸濠命人將他們潑醒,又抽去一根紅通通的烙鐵往他們的胸口處直擠壓下去。萬木和鄭山又痛得暈了過去。

宸濠又命人將他們潑醒,問道:“現在你們還敢不敢和本王做對?”

萬木和鄭山聽了又痛罵不已。

宸濠氣極,從旁邊的兵器槽中取去一把鐵鎚,揮動鐵鎚,分別往萬木和鄭山的胸口錐去,一邊叫道:“見閻王去吧。”

萬木和鄭山頓時口噴鮮血而亡。

卻說那萬重山躺在荒草叢中,很久以後,穴道自然地解開了。他心中焦急地挂念着父親和鄭山,於是一個人向路人詢問着朝宸濠府方向奔去。到了南昌城后,已是餓得走不動了,於是便蹲在一家客棧的門口。此時他衣裳襤褸,滿臉灰塵,路人都以為他是個小乞丐。

此時只聽客棧內有人談論道:“那個寧王宸濠的手段真是兇殘,這不,昨天又有兩個漢子被他先是烙暈后又活活錐死。”

另一個道:“是啊,聽說這兩個漢子是新建太平鄉的首領,叫什麼萬木和鄭山,死得慘不忍睹啊,聽說死後屍體還拿去喂狗。”

又一個說道:“你們兩個小心禍從口出啊。”

一時間客棧里鴉雀無聲。

這些話卻讓蹲在門口的萬重山聽得清楚,他迅速地站起來,衝進客棧,抓緊剛才說話的人的衣裳,叫道:“你們胡說,我父親和鄭伯伯父是不會死的,你們胡說……”

那店小二趕緊走過來,喝道:“哪裏來的瘋乞丐,還不快滾。”把萬重山趕出了客棧。

萬重山一個人走在路上,他知道剛才客棧里的人說的話是不會假的,他此時內心悲傷至極,一個人中心搖搖地走着,走在一個山坡的小徑時,又餓又累,不由暈了過去。

時光荏苒,一晃三年多過去了。在樂陵等幾個縣城一帶,流賊在首領劉七的率領下,屠殺城邑的百姓官吏,瘋狂地掠奪財物,姦淫婦女,於是各州縣大都城門緊閉,有的知縣害怕流賊,索性棄城而逃,有的索性遺留米粟、弓箭和馬匹等於城外,乞求流賊不要屠城。一時間成片的村莊荒蕪,萬家長滿了薛荔,百姓流離失所,掙扎於水深火熱之中。

這天,天氣有些炎熱,只見在樂陵縣的悅來客棧門口,蹲着一名乞丐。這時,遠處來了一輛馬車,到了悅來客棧門口時停了下來。

只見車內走出三個人來,一名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長得長身猿背燕頷,一臉沉靜的樣子;一名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另外一名一眼便看得出來是他們的僕人。

只見這三個人走進了悅來客棧,坐了下來。只聽那個僕人喊道:“店小二,我們老爺是新來這裏上任的知縣,還不快擺上酒菜來。”

蹲在門口的那個乞丐聽到“知縣”這兩個字,身子不由地一震。那個僕人的話剛落聲,那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便輕聲喝道:“阿福,不要以我的官威來壓唬這裏的百姓。”

那店老闆聽說是新知縣上任,忙叫店小二先擺來了酒菜。

那三人正在吃喝,忽然那客棧門口的乞丐走了進來,求施捨。那店小二見乞丐進店,迅速地拿起掃帚打着那個乞丐,要趕他出去,一邊說道:“你這個乞丐也想進店,還不快滾,快滾!”

剛進店的那個少女喝道:“店小二,你還不住手,人家已經淪落成乞丐了,你還這樣打他。真是只認衣裳不認人的勢利小人。”

那店小二聽了一愣。那個乞丐聽了也一愣,看了一下那個少女。

這時,只見那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看了那個乞丐一眼,和藹地說道:“小兄弟是不是餓得緊,來和我們一起進餐吧。”

那個乞丐看了一下那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便坐下來大吃大喝起來。

那個少女見那乞丐如此地吃法,只道他好久沒飽過一餐了,便不停地夾菜給他吃。

那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和藹地微笑着。

那個乞丐狼吞虎咽了一陣子后,那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說道:“小兄弟想必也是被流賊害得家破人亡吧,這樣,我上任后,衙門裏需要一個掃地的,小兄弟若不嫌棄,就留下來為衙門掃庭院如何?”

那個少女聽了,快聲說道:“爹爹這個主意好,就讓他留在我們身邊,以後就不會有人欺負他了。”

那個乞丐聽了一愣,說道:“那在下多謝大人成全。”

四人吃飽了之後,便來到縣衙門口,拿出文牒,那個衙差看了,知道是新知縣,正要接他們進去。

這時從衙門裏走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捕頭,見到如此情景,便把他們安排到一所房屋內,然後關上了門,說道:“不瞞大人,我們這裏經常有流賊來屠殺城邑里的官吏和百姓,上一任的知縣全家便是給流賊殺死的,死得慘不忍睹。我看知縣大人還是快快逃命吧,免得徒遭殺戮。”

那知縣說道:“我上任途中也看到四處村莊荒蕪,屍陳遍野,想來那些流賊鬧得厲害。不過我身為一縣的父母官,就要為本縣百姓的安危生計做主,怎麼能棄百姓不顧而自己逃生呢?況且對付那些流賊,我自有計策。”

那捕頭聽了一愣,看了一下那個知縣,退了出去。

那個乞丐聽了,臉上現出一絲讚許興奮之色。

這時那名少女叫人打了盆水,弄來了幾件新衣服,給那個乞丐洗浴打扮了一番。一時間,那名乞丐便成了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那名少女看了,不由得一呆,欣喜地說道:“小兄弟,原來你長得這麼俊美啊!”

那名知縣道:“小兄弟如何稱呼?”

那名乞丐道:“在下……小人姓萬,名重山。”

那名知縣道:“萬兄弟不必拘禮,本人姓許,名逵。”說完指着身旁的那名少女和僕人,說道:“這位是小女,叫許琳,這位是我的僕人,叫阿福。萬兄弟以後且先委屈打掃一下衙門的庭院如何?”

萬重山道:“多謝大人,小人樂意效勞。”

第二天,許逵視察了一下縣裏的地形,就召集縣裏的百姓,慷慨地說道:“各位鄉親父老,現在流賊猖獗,由於流賊的屠殺燒掠,害得我們無法生計,日夜不得安寧。不過鄉親們不用怕,逃跑也不是辦法,本官既然是鄉親們的父母官,本官就有責任保護你們,就要為鄉親們作主,和鄉親們一道抵禦消滅流賊。現在本官已想出計策對付流賊,不過要鄉親們配合,不知鄉親們願不願意?”

他的話剛落聲,立即群情洶湧,紛紛表示附和擁護。於是許逵和百姓立下生死狀,商定明日起就開展工作。

那個衙門的捕頭在一旁冷冷地聽着,陰沉地笑起了嘴角。

萬重山在一旁聽着,心中卻對許逵起了崇敬之情。

當天夜晚,萬重山、許逵和許琳等人在院子裏乘涼閑聊着。許琳說道:“萬大哥,你的父母是被盜賊殺死的嗎.。”

萬重山道:“是的。”

許逵道:“萬兄弟能否把事情的經過說來聽聽。”

於是萬重山把宸濠如何派閔念四、凌十一等盜賊血洗太平鄉,如何擒得自己父親和鄭山,如何烙暈並錘死他們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完之後,虎目中淚光閃閃,神情悲憤之極。

許逵聽了憤恨說道:“宸濠這個奸賊,着實該殺。”

許琳看了,說道:“萬大哥不必悲傷,今後這裏就是你的家,我們即是你的親人。”

萬重山道:“多謝許小姐。”

眾人沉默了一陣子,許琳說道:“萬大哥,你的那位鄭伯父想來平日裏對你很好吧?”

萬重山道:“從小,鄭伯父就疼我,愛我,對我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樣。小時候我做錯了事,父親要打我,我總是躲在鄭伯父身後,因為我知道鄭伯父疼我,總是會護着我。我最忘不了的是那天,鄭伯父為了救我,竟捨身引開閔念四等盜賊。鄭伯父對我的恩情,我永生永世都忘不了。可惜我在有生之年不能報答他老人家,孝敬他老人家了。”

他真情流露,說完后眼中淚光閃閃。

通過這一夜的長談,許逵和許琳能深深地感受到萬重山品質的淳厚。許琳對他日益親近了。

第二天,許逵便帶領樂陵縣百姓展開抵禦消滅流賊的工作。當時樂陵縣沒有城牆,於是許逵便帶領百姓築城,並在城裏修築戰壕,形成狹巷,又下令在民屋外也築牆,在牆上開啟僅容一人的洞,且牆要高過屋檐,又集結男子組成士兵,開始訓練,並派村民在樂陵縣的邊境高山上放哨,有賊蹤立即報告。樂陵縣的百姓在許逵的帶領下正如火如荼地展開工作。

這天夜晚,許逵帶着女兒許琳、阿福和萬重山視察工地,忽然從暗處跳出三名蒙面人,其中一名蒙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動長劍向許逵刺來,走在許逵身邊的許琳趕緊揮劍擋開,並和那三名蒙面人展開惡戰。

那三個蒙面人中兩個武功平平,但有一個武功頗高,許琳單個人打不過他們,眼看着許琳在三個蒙面人的進攻下險象環生,忽然萬重山從地上挑起一根木棍,一招“橫掃千均”,揮了過去,他棍法詭異之極,那兩個武功平平的蒙面人如何抵擋得住,不由地跌倒在地,手中長劍脫手,許琳趁機揮劍將他們刺死。

那武功頗高的蒙面人險險地躲過,和萬重山交上了手。萬重山從地上挑起一把長劍和那蒙面人鬥了起來。三四十招過後,那蒙面人便露出破綻,被萬重山一劍刺死,並挑開了面紗。此蒙面人不是誰,正是縣衙門的捕頭。

許逵一行人不由一愣。第二天才有衙差報告說,這名捕頭,名在縣衙當差,暗地裏卻和流賊首領劉七相勾結往來。

許逵脫了險之後,那許琳又驚又喜,對萬重山說道:“萬大哥,沒想到你的武功如此的高,真是真人不露相,今晚真是多虧有你在啊!”

萬重山報以一笑。

許逵說道:“萬兄弟,你不是全鄉人都被盜賊所殺,如何又會有一身如此高的武功,能說給老夫聽聽嗎?”

於是萬重山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下。

原來當日萬重山在南昌的悅來客棧聽說父親萬木和伯父鄭山被宸濠殺死之後,一個人又餓又累地走在山間小徑上,不覺暈了過去,正巧這時劍術宗師李良欽經過,把他救了過來,詢問了萬重山的身世后,便收他為徒,傳授他上乘劍術。

許逵聽了說道:“原來萬兄弟是被恩師救到這裏來,老夫還以為萬兄弟是從江西流落到這裏。萬兄弟所說的恩師李良欽,是否就是名震武林的劍術宗師李良欽。”

萬重山道:“正是。”

許逵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萬兄弟,當前流賊猖獗,老夫想聘你為教頭,教士兵武功,你意下如何?”

萬重山道:“許大人愛民如子,小人欽佩之極,如今流賊猖獗,百姓流離失所,正是我輩習武之人為國為民儘力之時,小人願意追隨許大人為樂陵縣百姓出一份力。其實小人早就有這個心愿。那天在悅來客棧門口,小人聽說許大人是新任知縣,那時小人乞丐打扮,便進店打探一下大人的為人如何,以圖追隨好的知縣為樂陵縣百姓解民於倒懸。”

許逵道:“好,太好了,萬兄弟真是俠義中人,有萬兄弟相助,相信流賊指日可破。”

那許琳在一旁聽着,真是滿心地歡喜,一顆芳心早就心往系之。她滿心歡喜地注視着萬重山,回來躺在床上睡覺時,想起萬重山的人品和武功,竟歡喜地難以睡去,折騰到夜很深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許逵便聘請萬重山為樂陵縣士兵教頭,負責訓練士兵。萬重山全力投入。

萬重山開始訓練士兵的頭一天,那許琳便早早地起床,忙活了起來。萬重山訓練士兵剛完畢,許琳便和下人抬來了米粥、油條等給士兵吃。萬重山也覺得肚子餓,便也想去盛粥吃。

那許琳跑近他,說道:“萬大哥,你訓練士兵勞苦功高,我特地熬了薄餅給你充饑,來,我們過去吃。”

於是萬重山和許琳坐在一個台階上,吃起薄餅來。許琳邊吃邊看着萬重山大口大口地咽着,心中真為他高興。忽然他看到萬重山的額頭滲出了細汗,便掏出手巾,一邊替萬重山擦汗,一邊溫柔地說道:“萬大哥,你訓練士兵,自己也要注意身子,知道嗎?”

萬重山聽了,心中覺得暖洋洋的。

這天夜裏,萬重山在房中閑坐着,許琳走了進來,萬重山忙站起來,說道:“許小姐,你來了,有什麼要緊事嗎?”

許琳聽了有點嘟起了小嘴,說道:“又是許小姐————萬大哥,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沒事我就不能來啊?”

萬重山聽了忙道:“許小姐,你誤會了,我怎麼會討厭你呢?來,請坐下聊。”說完萬重山和許琳坐在了一張桌子的旁邊。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許琳說道:“萬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許小姐許小姐的,多彆扭,你,你就叫我阿琳,好嗎?”

她心中羞澀,說完不覺低下了頭。

萬重山自從見到許琳的第一面起,便隱隱地喜歡上了她。今天早上許琳陪着他吃薄餅,又隱隱地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情意,現在又見她臉現兒女之情,心中不覺得有些激動起來,脫口說道:“那我以後就叫你阿琳。”不由伸出一隻手按住了許琳的柔荑。

許琳任他按着,她心中羞喜,微微低下了螓首,臉上現出微微的紅暈,在燈光的照耀下,萬重山看了,只覺得像映日芙蓉,說不盡的美麗溫柔,不覺有些看直了眼。

許琳見萬重山對她有些看呆了眼,便叫道:“萬大哥。”

萬重山一聽,方覺剛才自己有些失態,忙抽回手,說道:“阿琳,什麼事?”

許琳說道:“萬大哥,你身上的衣衫有些破了,脫下來,我給你補補。”

萬重山道:“好。”於是脫下外衣遞給許琳。

許琳接過衣衫辭別萬重山出去了。

萬重山躺在床上,想起剛才的情景,只覺得心中甜滋滋的。

這之後,只要沒事,萬重山一訓練士兵完畢,許琳便陪萬重山一起坐在操場的台階上,一起吃薄餅,兩人邊吃邊聊,且許琳時不時地給萬重山拭汗。除了訓練士兵,空暇時間,許琳便撒嬌地要萬重山傳授她高深劍術,萬重山拗不過她,於是在操場上,除了師門不傳秘技,其他的都傾囊相授,許琳武功日益精進。這些天相處下來,兩人的感情逐漸加深。

這天,許琳又要萬重山傳授她劍術,萬重山只好答應。兩人往操場走去。許琳走在前面,到了操場的時候,許琳忽然揮動長劍,一個轉身,叫道:“看劍。”長劍直抵萬重山的咽喉。

萬重山一愣,趕緊制住腳步,略微皺着眉頭,叫道:“阿琳,你不會要殺萬大哥吧?”

只見許琳“噗哧”地笑了起來。

萬重山道:“好啊,竟敢捉弄萬大哥,看打。”說完揮動拳頭要打許琳。

許琳趕緊跑開。於是兩人一個在跑,一個在追,歡樂的笑聲蕩漾着操場的上空。

不到一個月,樂陵縣的城牆,民屋外面的城牆以及城裏的狹巷都築成了。士兵經過訓練,戰鬥力也大大提高了。

於是許逵命令每家選一名壯漢執刀伺候在洞穴中,每日視旗子為號,違者軍法從事,又命令百姓收集豆類,遍佈巷道中,然後命令士兵持戈操矛搬運着砂石等埋伏在巷道上面。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着流賊殺來。

但流賊並沒有很快來襲。於是每夜樂陵縣的城牆上彎月如鉤時,萬重山便和許琳肩並肩坐在城頭上,指着月兒,談心聊天,兩人感情進一步加深。

這一切,許逵都看在眼裏,他知道他的女兒已深深地愛上了萬重山這小子了。

過了十幾天,哨兵來報,說流賊向樂陵縣襲來。許逵馬上命令全城百姓準備迎戰。

那流賊的首領劉七率領流賊來到樂陵縣城下時,只見樂陵縣城門大開,那劉七很是輕敵,想也不想便命令賊匪沖入城中。

那些流賊衝到了城裏,來到居民房牆外,忽然城上的旗子一舉,埋伏在城牆洞穴中的壯漢紛紛躍出,賊寇非常吃驚,亂跑亂竄,被斬殺無數。

那些衝進狹長的巷道中的賊匪見沒遇見官民,正詫異間,忽然沿巷伏兵四起,喊殺聲震天,賊寇才知中計,正要逃跑,忽然馬仰人翻,亂踏相殘,沿巷伏兵於是投射矛戈和石灰石等,殲敵無數。

那涌到街道中的流賊,也遇到訓練有素的士兵的圍攻,死傷無數。

雙方從早上殺到黃昏,流賊死傷殆盡,只剩下首領劉七及其部下一二十人。那劉七正要逃跑,萬重山飛身揮劍向他刺來,兩人很快鬥成一團。那劉七武功雖高,但還不是萬重山的對手,雙方鬥了六七十回合,便被萬重山一劍刺死。

自此,樂陵一帶的流賊基本被肅清。流賊雖被肅清,但樂陵縣仍是滿目瘡痍,於是許逵悉心安撫百姓,和樂陵縣百姓一起同耕同息,在許逵的治理下,樂陵縣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繁榮景象。

很快,朝廷下旨頒獎,擢升許逵為兵備僉事,調往武定州。

此時的武定州一帶也遭遇以楊寡婦為首的流賊的屠殺燒掠。許逵通過指揮高苑、滄州、德平三大戰役,盡殲以楊寡婦為首的流賊。至此威名大震。

當然萬重山功不可沒,萬重山和許琳的感情也在戰鬥中加深。

正德十二年,朝廷擢升許逵為江西副使,於是許逵、萬重山、許琳一行人便向江西出發了。

卻說那寧王宸濠自從剷平了新建太平鄉的鄉民后,對巡撫王哲不歸附自己,相助太平鄉民上奏朝廷懷恨在心,於是派人偷偷地在王哲的飲食中下慢性毒藥,王哲無緣無故地得了個痼疾,不到幾個月便死去了。

王哲死後,朝廷派董傑接任江西巡撫,那董傑也不附和宸濠,才上任八個月,也被宸濠暗中下藥毒死。

自此朝中的官員都惴惴不安,擔心自己會被派往江西任職。董傑死後,代替董傑就任江西巡撫的任漢、俞諫,都一年余就被罷歸。

正德十二年,朝廷下旨派孫燧出任江西巡撫。孫燧接到聖旨后,嘆息地說道:“這是我以死報國的時候了。”於是遣派妻子兒女回老家,獨自帶着幾個心腹手下前往江西就任。

那宸濠便一直採取手段,企圖拉攏孫燧,一邊也在孫燧的身邊布下眼線。

這日,許逵、萬重山、許琳一行人到達江西南昌,那江西巡撫孫燧聽說副使許逵來赴任,忙出門相迎,兩人寒暄了一番之後,許逵讓萬重山、許琳等人見過孫燧,孫燧便命人將他們安置下來。

這一天,許逵和萬重山、許琳來到興隆客棧小酌。他們酒菜還沒吃喝上幾口,只見門口氣勢洶洶地闖進七八名官兵,揮舞着拳腳,把客棧中間的幾名客人趕出了店門,然後喝道:“店小二,有好酒好菜,趕快擺上來。”

那店小二不敢怠慢,忙了起來。

這時,在客棧中賣唱的一個手提琵琶的老頭和一名歌女害怕得正想溜出客棧。這七八名官兵見了,忙喝住他們。

一名官兵說道:“你們祖孫倆且不要走,給大爺們唱上一曲。”

那賣唱的祖孫倆不敢怠慢,只見一個手彈琵琶,一個唱起了曲兒。

其中兩名官兵見那歌女長得頗是漂亮,便過去調戲了起來。那彈琵琶的老頭見了趕緊勸阻,不料被其中一名官兵一腳踹開。那老頭一頭撞到桌角,昏了過去。

萬重山見了,不由義憤填膺,運勁射出兩支筷子,許琳也氣得想過去教訓一頓那些官兵。

許逵低聲道:“他們八成是宸濠的手下,琳兒,你趕快到衙門調七八名衙差來,這兒的事由我和萬兄弟來處理。”

許琳聽后馬上投越出窗牖辦去了。

那兩名官兵正淫興上頭,只覺手臂一疼,竟然舉不起來,一看才知道有人向他們射來筷子,不由喝道:“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和大爺過不去。”

說完看見客棧中只有許逵和萬重山,那七八名官兵便向他們圍了起來。

萬重山站了起來,喝道:“你們幾個身為官兵,卻在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小,調戲民女,還有沒有王法?”

其中一名官兵說道:“王法,在我們江西,我們寧王就是王法,兄弟們,大家給我教訓教訓這小子。”於是那七八名官兵圍着萬重山打了起來。

萬重山見他們如此猖狂,心中大怒,決定狠狠教訓他們一頓,於是出手不留情,一陣子功夫,便打得那些官兵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這時,許琳調來了衙差,許逵道:“把這些官兵押往衙門。”

於是那些衙差押着那七八名官兵和許逵、萬重山、許琳等人來到了衙門。

在衙門上,其中一名官兵說道:“我們是寧王的手下,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和我們寧王過不去。”

許逵坐在衙堂上喝道:“什麼寧王不寧王,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你們幾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凌弱小,調戲民女,來人吶,每個給我杖責二十大板。”

於是衙差押着這七八名官兵杖責起來,然後丟到了街上。圍觀的人看了都覺得大快人心。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巡撫孫燧的耳中。這天晚上,孫燧派人請許逵來到他的府中,令心腹手下把守房門,自己和許逵在內室談了起來。

孫燧道:“聽說昨天寧王宸濠手下官兵橫行不法,被許大人及手下痛懲了一番,有此事嗎?”

許逵道:“確有此事。”

孫燧道:“這些鷹犬之所以橫行無忌,當然是有寧王宸濠給他們稱腰,難道許大人就不怕寧王宸濠?”

許逵聽了,憤慨地說道:“宸濠這個奸賊,為了謀逆篡位,倒行逆施,殘害百姓,毒害官員,惡事做盡,老夫恨不得吃他的肉,剖他的肝,早日將他繩之以法,又豈會懼怕他。”

孫燧聽了,說道:“許大人果然忠勇,老夫慚愧啊,雖然老夫來江西就任巡撫時就抱着以死報國之心,但時至今日,不但不能為江西百姓解倒懸之苦,而且事事小心,害怕着宸濠來加害。”

許逵說道:“孫大人何不上奏朝廷宸濠之逆狀,讓皇上早日制裁他?”

孫燧道:“不妥啊,之前巡撫王哲和副使胡世寧向皇上上奏宸濠之逆狀,結果胡世寧被坐謫戍邊,王哲被毒死。”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許逵說道:“其實下官也想過了,那宸濠之所以敢殘害百姓,胡作非為,是因為朝中有權臣給他稱腰,而權臣之所以會給他稱腰,當然是宸濠用重金賄賂他們,宸濠之所以會有那麼多重金來賄賂朝中權臣,當然來自搜刮民脂民膏,特別是蓄養和放縱海盜劫財於江、湖之間。目前江西的民脂民膏差不多已被他們搜刮盡了,只剩下那些海盜的財源還沒斷。我們只有剪除海盜,斷了宸濠的海上財源,那麼他的賄金就會減少,賄金一減少,宸濠就孤立無援了。就不敢那樣殘暴恣肆了。”

孫燧聽了深以為然,說道:“許大人所言極是,今日孫某方知許大人不但忠勇,而且智謀過人吶。”

許逵道:“既然大人聽得進下官的諫言,那麼請大人付之實踐,儘早解除江西百姓之苦。”

孫燧道:“好。”

於是兩人密謀起來。這之後,兩人成為知己,孫燧有事輒與許逵密謀。

這天,許逵對萬重山、許琳說道:“老夫和巡撫孫大人已經計劃好了,準備捕捉海盜閔念四、凌十一等人,想叫你等相助。”

萬重山道:“許大人,捕捉海盜閔念四、凌十一等人,是非屬下去不可。且不說屬下跟閔念四、凌十一等賊有血海深仇。恩師曾經說過,那海盜閔念四本是崑崙派的一名火頭工,因強姦婦女,而被門規懲罰時,殺死藏經閣的看守者,盜走崑崙派的絕學勾魂六式,逃了出來。後來閔念四練成了勾魂六式,縱橫於江、湖之上劫財殺人,無惡不做,又幾乎沒人是他的對手,只有本門的不傳絕技伏魔七式是那勾魂六式的剋星,因此,這次捕捉海盜閔念四,請大人務必讓屬下前往。”

許逵聽了,說道:“好。”

這幾日,江西連續大雨,那海盜閔念四、凌十一等賊經常出沒於鄱陽湖一帶,劫財殺人。

這天許逵領着捕頭曹鏐來到萬重山的房間,許琳也在場。

許逵道:“萬兄弟,孫大人和老夫已布署完畢,現在曹捕頭就要去鄱陽湖捕捉海盜閔念四、凌十一等賊,萬兄弟可前去相助一臂之力。此事兇險,琳兒你就不要跟去了。”

許琳道:“不行,那些海盜武功高強,萬大哥此去恐怕有危險,我前去可以和萬大哥有個照應,助萬大哥一臂之力。爹,您放心,女兒經過這些日子的苦練,武功已大為精進,非往昔可比。”

許逵知道拗不過她,於是嘆道:“好吧。”又對萬重山說道:“萬兄弟,你要多多照應一下阿琳,知道嗎?”

萬重山道:“許大人請放心,我會的。”

於是萬重山、許琳跟隨捕頭曹鏐帶領一二百人向鄱陽湖出發。快到鄱陽湖的時候,萬重山對捕頭曹鏐說道:“曹捕頭,你帶兄弟們隨後,我去前頭看看。”

曹鏐道:“好。”

許琳道:“萬大哥,我也去。”於是追隨萬重山來到了鄱陽湖畔。

此時天色已黑,萬重山見鄱陽湖上泊着好幾艄大船,其中一艄燈火通明,心想閔念四、凌十一等一定在裏面,於是和許琳施展輕功向那艄船奔去。

卻說閔念四、凌十一等海盜剛從海上劫得一個鄉紳所帶的好幾箱金銀財寶和他的女兒,心中大為高興,一伙人在船艙中喝酒慶賀。酒酣耳熱之際,閔念四叫手下把那個鄉紳及其女兒押上來。

那個鄉紳害怕極了,忙跪在閔念四的面前,哀求道:“好漢,你要銀子儘管拿去,請高抬貴手,放過我跟我女兒吧。”

他不停地哀求着,閔念四厭煩起來,喝道:“他媽的,滾到一邊去。”飛起一腳,把那個鄉紳踢得直向船艙撞去。

那個鄉紳口中鮮血直流,正要掙扎着起來,只見凌十一手一揚,一隻毒鏢直射入那個鄉紳的喉中,那個鄉紳頓時斃命。

那個鄉紳的女兒見了大哭,叫道:“爹,爹———————。”

閔念四來到她的面前,撫弄着她的臉蛋,淫笑道:“美人兒,今晚陪大爺樂一樂如何?”忽然手臂一揚,“唰”地一聲,扒開了那個鄉紳少女的上衣,那個鄉紳少女頓時露出一對潔白的乳峰。眾海盜們頓時嘻嘻哈哈地大笑起來。

此情景恰好給來到船上的萬重山和許琳看到了,萬重山認得閔念四和凌十一,頓時氣憤填膺,破艙而入,喝道:“惡賊,快快受死。”說完揮動長劍直取閔念四的咽喉,閔念四一閃,迅速取來長劍和萬重山鬥了起來。

許琳也和眾海盜殺了起來。那萬重山和閔念四殺得難分難解,雙方從船艙直打到船頭。那在一旁的凌十一見了,嘴角泛起一絲陰狠的冷笑,悄悄從懷中取出一隻毒鏢向萬重山射去。

那許琳雖然和眾海盜斗得激烈,但她一直留心整個場面,此時她瞥見凌十一伸手向懷中取東西,知道他一定是想發暗器,便大叫一聲“萬大哥小心”,飛身擋在萬重山的身後。那凌十一的毒鏢直射入許琳的肩上,許琳“哎喲”地叫了一聲,不由地在船頭搖晃了幾下,掉入海中。

那萬重山聽到許琳的叫聲,知道許琳出事,忙用力擋退了閔念四,轉身向掉入海中的許琳撲去,抓住許琳的一隻小腳,便隨許琳一起沉沒在波濤滾滾的鄱陽湖中。

此時捕頭曹鏐率兵前來,和眾海盜展開了廝殺,眾海盜死傷殆盡,那閔念四、凌十一、吳十三見敗局已定,忙向沙井方向遁去。曹鏐率兵緊追不捨。那閔念四等人見逃不開追捕,便逃匿於宸濠的祖墓間。曹鏐不敢進去捕捉,只好收兵。

卻說那跌入海中的萬重山緊緊地抓住許琳的一隻小腳,兩人被衝到了一個荒島上。此時許琳已經昏迷過去。當時正下着雨,萬重山背起許琳進入島中的一個洞中,把許琳放在地上,燒起一堆篝火后,來到許琳身旁,用力在她的胃部上按了幾下,許琳嘴角本能地流出一些海水。

萬重山忙查看許琳的傷勢,只見許琳的胸肩之間被射進了一支銀鏢,於是拔出銀鏢才發現鏢上抹有劇毒。

他把了一下許琳的脈搏,只是若有若無,萬重山心中大駭,大聲叫道:“阿琳,阿琳。”但許琳臉色死白,雙目緊閉,好像已經死去了。

萬重山心中又駭又怕,不由地抱起許琳的身子大哭起來。忽然他發覺許琳的身子好像有了一點震動,忙望着許琳大叫道:“阿琳,阿琳。”

許琳緩緩地睜開了眼,望着萬重山,微弱地說道:”萬...大...哥,你不..要哭,人..人誰...無死,萬...大哥...你知...道...嗎,今生...能...遇見...萬...大哥...你,我...已經...很..知...足了。”許琳說到這裏,漸漸沒了聲音,眼睛又微微地閉上了。

萬重山心中大駭,一邊抱着她,一邊大哭道:“阿琳,你不要死,萬大哥不要你死啊。”忽然他發覺抱着許琳的胸口上好像壓着一個東西,腦中頓時閃過一絲意識,記起伯父鄭山曾把一隻玉蟾掛在他的胸口贈他,並說那隻玉蟾能吸納和化解百毒,於是大喜若狂,大叫道:“阿琳,你不會死了,萬大哥能救救你了,萬大哥能救你了。”

他心中砰砰跳地有點顫抖地取下那隻玉蟾,放在許琳的傷口處,只見那隻玉蟾漸漸地變黑,又變得極墨黑,最後又漸漸地變成了白色。萬重山又把了一下許琳的脈搏,發覺她已逐漸地恢復了正常,一顆懸挂的心才漸漸地放下來。

一段時間后,許琳蘇醒過來,萬重山道:“阿琳,你醒來了,萬大哥剛才好怕,好怕你會離開萬大哥。”

許琳聽了心中一陣甜蜜。

過了幾天,一艄船經過,兩人便搭船回府了。

那孫燧聽說海盜閔念四、凌十一、吳十三等人藏匿於宸濠祖墓中,於是向朝廷連上七份奏摺,暴宸濠逆狀,但都被嬖人錢寧和臧賢截匿下來。

這天,孫燧正和許逵在堂上商議要事,下人拿了四籃東西進來,說道:“老爺,寧王府派人分別送來了黑棗、生梨、老薑和芥子,說是請老爺和許大人笑納。”

孫燧聽了,不知所以,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許逵笑道:“孫大人,這再簡單不過了。棗、梨、姜、芥,不正是寧王要我們速離江西地界嗎?”

孫燧聽了恍然大悟,說道:“那許老弟意下如何呢?”

許逵道:“下官無福消受。”

於是孫燧對下人說道:“你們把這些東西退回去,就說老夫和許大人消受不起。”下人領命退了下去。

孫燧和許逵相顧大笑了起來。

那宸濠見孫燧和許逵執意非要和自己做對,不由憤恨不已,命令李士實暗中下藥把孫燧和許逵慢慢毒死,李士實領命,安排了下去。

這日,孫燧和許逵又在內室密議。許逵道:“孫大人,那宸濠是勢在必反了,他們已經密謀籌劃了近十年,準備相當充足,而朝廷方面卻一點準備也沒有,一旦開起戰來,我軍勢必一潰千里,後果不堪設想。為國家社稷念,為天下蒼生想,我等必須及早地做好禦敵的布署,方可言戰。”

孫燧道:“許老弟所言極是,可是現在宸濠尚未公開叛變,而皇上又尚蒙在鼓裏,公然調兵遣將是不行的,為今之計,只能假借御殲盜寇之名來調兵布署。

許逵道:”孫大人說的是,目前也只能如此。不過此事關係重大,必須你我二人聯名上奏方好。”

孫燧道:“好的。”

許逵道:“眼下我們必須認真分析形勢,料敵機先,周密部署。”

孫燧道:“許老弟所言甚是。”

於是兩人研究地形密謀起來。

許逵道:“那宸濠一旦舉旗反叛,有兩種可能。一是先攻取且定都南京,再圖北京;一是直接揮師北上,我等應該派兵先駐紮在進賢、南康、瑞州、建昌、饒州、撫州等地,特別是九江當湖沖最重要,必須請重兵備道權,兼攝南康、寧州、武寧、瑞昌及湖廣興國、通城以便控制。至於廣信橫峰,青山諸窯,地險人悍,可請設通判駐弋陽,兼督旁五縣兵,還有為防宸濠劫兵器,可假託防賊之名,將輜重轉移它所。”

孫燧道:“許老弟所言極是,不愧為將才,料敵機先,布署周密。”

第二天,孫燧和許逵便按商定的計劃上奏朝廷,以假託御殲盜匪之名,請朝廷調兵。朝廷批准。

這天,孫燧又請許逵到內堂商議要事。孫燧道:“朝廷已派兵布署好各地兵備了,現在只等着那宸濠舉旗造反了。”

許逵道:“孫大人,我們何不先發制人,再聞報於朝廷?”

孫燧道:“不妥,那宸濠舉旗叛亂在即,我們先發制人,豈不是授賊以柄,老夫寧可殺身成仁,也要除去此賊。”

許逵聽了一怔,嘆息了一下,不再說什麼。

這時朝廷局勢發生了變化。武宗的嬖人錢寧、臧賢被武宗的新寵江彬和張忠扳倒。御史蕭淮向武宗盡報宸濠之不軌狀。武宗下詔,收宸濠兵馬,令宸濠所掠奪的官吏和鄉紳百姓的田宅全部退還原主。

於是宸濠決計舉旗造反。他向江西各級官吏發出請諫,說六月乙亥是其生日,將宴請鎮巡三司。

這天,許逵又來到孫燧的內室商議。許逵道:“那宸濠造反在即,此次他宴請我們赴宴,只怕是場鴻門宴,下官知道孫大人已抱殺身成仁之念,但下官又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只是下官的小女許琳,自幼隨下官飄零,沒過過幾天安穩的日子,每每夜深人靜,下官想起她,就覺得對不起她,對不起她的娘,現在她有了意中人萬重山,一旦她發現下官等將為宸濠所擒殺,只怕會拚命救下官,或為下官報仇。而且那宸濠肯定也不會放過他們。南贛巡撫王守仁是個難得的將帥之才,將來平宸濠只怕要靠他了。那王守仁是孫大人的至交,下官懇請孫大人與下官共擬函,讓小女許琳和萬重山送信函給王守仁,告訴他宸濠造反,並讓他收留小女和萬重山,為消滅宸濠出力,也好了卻下官的心愿。”

孫燧道:“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許老弟愛女心切,老夫又何嘗不知。好,老夫就與許老弟共同擬函給王守仁大人。”

於是兩人商議並擬起信函來了。

這天夜裏,許逵招來萬重山和許琳。許逵說道:“山兒,老夫有一件事要問你,你必須如實告訴老夫。”

萬重山道:“許大人有話請說,屬下必如實以告。”

許逵道:“好,老夫且問你,你是否真心喜歡我的女兒阿琳?”

萬重山聽了微微一愣,有點漲紅了臉,說道:“阿琳她正直、善良、俠義,屬下從見她第一面起,就開始喜歡她了。經過上回阿琳為救屬下而中毒鏢的事後,屬下才發覺屬下不能沒有阿琳。”

許琳在身邊聽萬重山如此說著,心中羞喜不已。她微紅着臉說道:“阿爹,你今天幹嘛向萬大哥問起這個?”

許逵微笑地說道:“好,山兒,那老夫今天就將阿琳許配給你,你答應老夫,要一生一世好好對待阿琳。”

萬重山有點大喜過望,微紅着臉,說道:“許大人,屬下會的。”

許逵說道:“唉,還叫許大人?”

萬重山一愣,說道:“是,爹。”

許逵對許琳說道:“琳兒,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許琳嬌羞地說道:“爹———————。”

許逵呵呵笑了起來,笑完說道:“山兒、琳兒,大戰在即,爹想讓你們送信函給尚在贛州的南贛巡撫王守仁王大人,讓他儘快來指揮戰事,送完信后,你們兩個就留在王大人身邊,為國家社稷效力,你們可願意?”

萬重山道:“山兒願意,只是爹身邊沒了山兒,豈不危險?”

許逵道:“爹和孫大人自有退身之策,你們放心。時間緊迫,你們現在就動身吧。”

於是萬重山和許琳領命去了。

這天夜晚,宸濠在府中大擺宴席,以慶賀他的生日。孫燧、許逵和眾官員如時赴約。那宸濠的手下請眾官員都進大廳入席。

眾官員剛坐下酌飲一會兒,忽然廳外廊道內聲音大起。只見一群士兵持着兵器來回穿梭。眾官員都嚇得面如土色。當然孫燧和許逵除外。

眾官員惴惴不安地酌飲了一陣子后,宸濠站了起來,大聲說道:“諸位,本王現在有話要說,孝宗為李廣所誤,抱民間子,我祖宗不血食者十四年矣。現在太後有旨,令我起兵討賊。請諸位鼎力相助。”

席上官員聽了一陣愕然後,頓時議論紛紛。

孫燧向前說道:“這事從何說起。請為我等出示詔書。”

宸濠道:“你不要多言,我起兵攻下南京后,你當扈駕。。”

孫燧大怒,罵道:“你速死吧,天無二日,我豈能助紂為虐,做個不忠不義之徒。”

宸濠聽了大怒,說道:“你敢罵本王?”

孫燧更怒,急沖向外,但大廳門已閉。

那宸濠進入內殿,換上戎裝出來,命令左右縛住孫燧。

許逵忙擋在孫燧前面,怒叱道:“你們誰敢縛拿先皇御賜大臣?”

宸濠道:“許副使,你一定要和本王做對嗎?”

許逵道:“我只忠心於皇上。”

宸濠怒道:“你以為本王不敢殺你嗎?”

許逵罵道:“你這個逆賊,你今天雖能殺了我,但日後必將為天下人剁成萬截,遺臭萬年。”

宸濠大怒,命令手下將孫燧和許逵共同縛住。孫燧和許逵一邊被官兵縛着,一邊罵不絕口。

宸濠下令將孫燧和許逵推出去斬首。可憐兩個忠義之臣就這樣血濺惠民門外。

巡按御史王金,布政史梁宸以下,都害怕不已,忙向宸濠稽首呼萬歲。其他不附者皆入牢。

第二天,宸濠遂以李士實、劉養正為左右丞相,王綸為兵部尚書,集兵號十萬,公開舉旗造反。但進軍途中遭到孫燧和許逵佈置好的官兵奮力抵抗。

卻說萬重山和許琳拿着孫燧和許逵寫給王守仁的信函馳向贛州,終於見到了南贛巡撫王守仁。王守仁此時正要前往福建勘校叛軍,見了萬重山和許琳,接過信函一看,知道事情緊急,於是留萬重山和許琳在身邊做貼身侍衛,接着急馳吉安縣,一路上見到有難民在逃竄,一問才知道宸濠果反。

到了吉安縣,許琳問吉安知縣伍文定道:“伍大人,宸濠叛反,我爹如何?”

伍文定悲痛地說道:“孫大人和許大人都以身殉國了。”接着將事情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下。

許琳聽了,呆在當場半響,才悲痛地哭道:“爹——————。”

萬重山也悲痛不已。

於是王守仁與伍文定向朝廷傳檄宸濠反叛之罪,徵調兵馬糧草,製作器械舟戢。在與眾將領商議軍情時,王守仁說道:“還好有孫燧和許逵兩位大人的事先調兵部署,才沒讓宸濠攻下南京,否則事情將不堪設想。”

正德十四年七月初,宸濠攻破九江,王守仁使計使宸濠改攻取南京為攻安慶,又攻破南昌,宸濠大恐,從安慶解圍自救,途中遇伏,退保樵舍,聯舟為方陣。

這日,王守仁與伍文定等諸將商議決定火攻樵舍,會議后,王守仁對萬重山和許琳說道:“這次我軍決定火攻樵舍,宸濠若敗,其部下閔念四、凌十一和吳十三等盜賊必從西面逃去,樵舍西面只有一條大道,萬兄弟和許女俠可前往那裏埋伏,必遇賊,老夫再派一名武功高強的侍衛助你們殺賊報仇如何?”

萬重山和許琳道:“好。”

於是王守仁派出一名侍衛,那名侍衛與萬重山和許琳領命去了。

第二日,王守仁果然乘風火燒宸濠方舟,宸濠大敗,倉促間換乘小舟逃遁,被王冕擒住。

那閔念四、凌十一和吳十三果然從樵舍西邊大道上逃跑,埋伏在那裏的萬重山、許琳和那名侍衛見了,大喝一聲,揮劍向三賊刺去。

萬重山對付閔念四,許琳對付凌十一,那名侍衛對付吳十三。

那閔念四與萬重山對打了一百多回合后,見難以取勝,便使出絕招勾魂六式。只見他的招式中隱隱雜夾着鬼哭狼嚎之勢,劍勢潮水般向萬重山攻來。

萬重山知道是勾魂六式,便也展開師門絕學伏魔七式。那伏魔七式果真是勾魂六式的剋星。閔念四隻覺得自己的劍招處處受制,使完勾魂六式仍無法殺敵取勝,不禁懼怕起來。

此時,萬重山使出伏魔七式的最後一式金剛伏魔。閔念四隻覺萬重山揮着長劍幻化成十幾個身影,不由得一愣,說時遲,那時快,萬重山的長劍已迅疾地刺入閔念四的小腹。閔念四慘叫一聲,倒地身亡。

那邊凌十一和吳十三也被許琳和那名侍衛攻得毫無招架之勢,不覺露出了破綻,雙雙被許琳和那名侍衛刺死。

武宗聽聞宸濠舉兵反叛,便下詔暴其罪,告於宗廟,廢宸濠為庶人。不久宸濠便在豐城被萬重山和許琳割下首級。

這一日,許琳和萬重山提着宸濠的首級來祭奠孫燧和許逵,王守仁也來了,說道:“宸濠從舉兵叛亂至兵敗被擒只有三十五日,孫大人和許大人當推首功。”

萬重山和許琳祭奠完孫燧和許逵后,便向王守仁辭別,兩人行至樂陵縣,見當地民風淳樸,便在那裏隱居生活了下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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