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眼見為實
祁勝急匆匆的從市人民醫院趕回附屬醫院的綜合診斷樓，剛過下午三點。
來到辦公室的他，對起身相迎的言非凡、魏欣等人擺擺手，道：“都坐下吧！”
“關於病人治療方案，你們商議可有了結果？”
幾人之中年齡最長的朱向東，看了言非凡一眼，彙報道：“主任，鑒於病人盆腔靜脈瓣膜畸形和缺失嚴重，我們認為，採用保守和刺激療法，期待靜脈瓣膜重新發育的可能，微乎其微。”
“我們一致認為，手術治療。”
說到這，朱向東又看了言非凡一眼，說：“對於手術療法，相比植入人造靜脈瓣膜的傳統治療方法，言醫生提出了一個很大膽的手術設想。”
“哦，有多大膽？”祁勝期待的看向言非凡。
言非凡回道：“病人的情況，我算過，通過血管介入手術，至少要植入十二個人造靜脈瓣膜。”
“這個手術需要從頸動脈介入，把人造瓣膜送去盆腔靜脈，手術過程病人十分痛苦不說，植入難度也是相當之大。”
“不僅如此，病人需要終身服用抗凝血等藥物，還需要做定期檢查。”
“病人才十四五歲，漫長歲月難免會有人造瓣膜脫落等意外情況發生。”
停頓了下，言非凡道：“因此，我提議，從病人的腿上和手臂上截取幾段瓣膜發育良好的靜脈血管，用分段拼接的方式植結在病人的盆腔靜脈上，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祁勝微微頷首，道：“小言，不得不說，你這個想法確實大膽，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只是，通過血管介入手術把人造瓣膜植入盆腔靜脈，雖然有難度，但是能做到的醫生，光我附屬醫院就有不下兩人。”
“而你這個自身靜脈拼接手術，可就是一個全開腹的四級大手術，全國能做這例手術的，應該不會超過五個人，還不敢說有把握。”
祁勝又搖了搖頭，道：“這樣難度的大手術，手術中和恢復期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太大了啊。”
“小言，病人如今有更加穩妥的選擇，最好不要拿病人的性命來冒險。”
言非凡張了張嘴，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祁勝看向朱向東，叮囑道：“你去把治療方案告知病人家屬。”
“如果他們願意在我們這裏治療，就把病人轉去心內科。”
朱向東嗯了一聲，又詢問道：“主任，言醫生的治療方案，要不要一同給他們做一下介紹？”
祁勝沉吟了片刻，說：“告訴他們吧。”
他又強調道：“你必須把這方案的風險，做一個詳細的告知，不要造成不必要的誤導。”
祁勝又擺手道：“好了，你們各自去忙吧。”
“小言留一下……”
祁勝慢條斯理的泡了一壺紅茶，給自己和言非凡各倒了一杯。
“得良才而教之餘之幸也，這種想法，我相信秦穎醫生也是有的。”
祁勝端起茶杯，小喝了一口，接着道：“小言，你的優秀，我是承認的。”
“今天你也用實際表現，證明了這一點。”
“只是……”
祁勝停頓了一下，說：“小言，我就直說了。”
“我特意打聽了你輪轉科室時的幾位指導老師，他們都說，你在手術實踐方面上的表現，值得肯定，在那一批住院醫中，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但是呢，還談不上驚艷。”
祁勝又輕嘆道：“我這外甥女是知名的外科醫生，
最看重的就是手術操作技能。”
“她的眼界可是高的很，就你這不到驚艷程度的手術技能水平，估計很難打動她啊。”
“再說，你昏迷了一年多，又在家休養了幾個月，這技能難免會生疏不少。”
“小言，可否透漏一下，你打動我外甥女收你為學生的信心，來自哪裏啊？”
言非凡自然不會犯傻的說，他的信心來自於在意識世界裏對一千三百三十五具屍體的詳盡解剖。
他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聲道：“主任，我說了，或許你不會相信……”
“這次意外事故，還有長時間的昏迷和在家修養，對我的改變非常大。”
“這讓我沉澱了許多。”
“這一番沉澱、回顧和思考，我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通俗一點說，我開竅了。”
祁勝就有些哭笑不得，說：“小言，你不是在故意的逗我開心吧？”
“你原本就有天才之名，按照你這個說法，敢情那時候的你，還懵懂沒有開竅？”
言非凡淺淺的笑了笑，說：“主任，眼見為實，百說不如一做。”
“我解釋再多，也不如我動手給您展示一下？”
言非凡這次出主意，自薦自己出面吸引秦穎醫生的關注，引發她傾囊相授的愛才之心，斷了尋死的念頭，可不是聖母心發作，想要犧牲自己，自投虎口，挽救秦穎醫生。
他也是有幾番考慮的。
言非凡在意識世界，不知歲月的學習和苦練所強化的一身知識和本事，是有限制的。
這天花板就是，他在過去的所知所學所聞。
形象一點說，言非凡現在的醫學基礎非常雄厚，地基都打到地下一百零八層了，但地上高度，平均也就只有兩三層高。
舉個簡單例子，醫院按照手術大小、難度等要素，把手術劃分為一、二、三、四個等級。
言非凡只主刀過大部分的一級手術，並在指導醫生的監督下，主刀過腹股溝疝修補手術、各種息肉切除等一二十種二級手術。
至於要求更高、難度更大的三級和四級手術，他只是旁觀或作為助手參與過。
這類複雜的手術，可不是單憑觀看手術視頻，模擬操作就能學會精通的。
他需要技術高明、經驗豐富的老師做指點。
而秦穎醫生無疑有這樣指導他的資格。
至於對方要求苛刻，言非凡向來是不懼的。
再者，言非凡對秦醫生的觀感，還是不錯的。
在那次在川西的抗震救災中，他做為支援小隊的一員，在秦醫生所在的醫療點工作。
他可是親眼見證過，秦穎醫生一連三十幾個小時不停歇的為地震傷員做手術，直到累的虛脫，才被抬下去休息。
而且，據言非凡所知，雖然秦穎醫生被同行稱之為滅絕師太，但在病人心中卻是絕對的好醫生。
每一年從病人那裏收到的錦旗、感謝信和答謝禮物等，都能裝滿一間屋子。
如此全心全意對待病患的秦穎醫生，言非凡認為，她只是要求苛刻，不會是無理之人。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附屬醫院的知名醫生，每個人需要指點的學生、規培生、實習生、進修生、助手等等，十個八個都是少的，一二十人再是正常不過。
主任醫師巡視病房，呼啦啦的被幾十人簇擁的場景，在附屬醫院是經常看到的。
如果他成為秦穎醫生的學生，有極大概率就是獨苗一棵了。
這種一對一的教導效果，可不是蓋的。
綜合以上幾點，再加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古話，言非凡就提出了自薦為其學生的建議。
祁勝看着沉靜的言非凡，忽然笑了，說：“眼見為實，我也是這個想法。”
“我已經跟劉副院長通過電話了，他很快就會過來，我們喝茶等他一下……”
說著這話，祁勝給言非凡續了一些茶水。
又喝了兩杯茶后，兩人等到了劉錦副院長。
劉錦把手中提的小型器官保存箱，往茶几上一放，說：“小言，這是我從一具供實習生練手學習的新鮮屍體上取下的左手。”
“你來展示一下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