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權宜之計
丞相府的待客大廳中，太子姜文昌坐在正中的主位上，丞相管豹則坐在他旁邊的尊位上。
對於今日太子穿成這樣樸素的模樣單獨而來，丞相管豹一看就知道太子是有事需要自己的幫助。而且這事多半是需要保密的。
丞相管豹耳中聽着太子姜文昌的恭維之詞，心裏就更肯定了太子此次是遇到難題了，多半只有自己能夠幫得上太子。
作為齊國現在的丞相，又是當年扶持齊公姜白登上國君之位的從龍功臣。管豹這些年在齊國朝堂的地位是越發的顯赫了。
如今管府在齊國的地位已經上升，到了與齊國豪族高氏，國氏相抗衡的地步。
作為這些年新進的豪門望族，管豹丞相的家族在齊國的勢力是越髮根深蒂固。
而作為齊國老氏族的高家與國家，當然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氏族利益被管氏欺壓侵佔。
想當年梁武王分封天下諸侯的時候，作為姜武王丞相的姜子牙就分封到了山東半島這一塊地方。
而當時作為姜子牙的左膀右臂的高家與國家兩大家族，同時被分封到齊國做士大夫，並且地位僅次於國君姜氏一族。這樣的地位在分封之初是世襲罔替的，所以一直以來在齊國除了國君，高氏家族同國氏家族長期霸佔着齊國朝堂的重要官位。
直到管豹的出現，才將高氏與國氏輪流做齊國丞相的慣例打破。
然而管豹雖然做了齊國的丞相這麼多年，但高氏與國氏從來沒有停止對於管豹的反撲。
只是迫於國君姜白的壓力，這些年來高氏與國氏才一忍再忍厚積薄發。
如今齊公姜白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這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高氏與國氏也看到了未來權力交替所帶來的機會。
對於不甘心就這麼被管豹擠壓出齊國權力的核心，高氏與國氏已經暗中聯合。他們兩家準備在齊公姜白將權力交給自己的兒子的時候，將老丞相管豹徹底拉下馬來。
當然對於身後的危險，老謀深算的丞相管豹早就有所察覺。他也清楚的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現實，如今他的滔天權勢以及整個管氏一族的榮耀都是來至國君姜白的看重。
對於陪同姜白從一個逃亡公子，到披荊斬棘回到齊國當上國君，並且一路扶持姜白在齊國施行變法。齊國國力大增，稱霸整個梁朝東海岸。可以說丞相管豹一生扶持姜白強大齊國曆程就是一個傳說。
然而自古變法有成的權臣結局都非常的凄慘，對於管豹來講，他從小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當然能夠以史為鑒。
所以在知道齊公姜白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之後，丞相管豹就開始為尋找將來的下一個靠山做着準備。
管豹如今已經是個年近七旬的老人，但看到自己的家族一天天的興旺。管豹覺得自己如果不在了，齊國的老氏族，還有那些被他的變法所侵害到了利益的集團。到時候定然會糾結起來，向整個管氏家族發難。
然而管氏家族在齊國，目前除了丞相管豹自己，也就還有些後輩子侄在朝堂做官。
只是相較於管豹在齊國的影響力，這些後輩子侄就根本可以說是微不足道。
一旦現任國君姜白退位，或者管豹自己去逝，可以預見的整個管氏一族就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至於結局是繼續平穩的在齊國做一支權貴氏族，還是被這些反撲的勢力撕得粉碎退出齊國的權力中心。
這樣的抉擇讓管豹不能夠袖手旁觀，所以經過一系列的認真選擇。丞相管豹最終將賭注壓在了太子姜文昌的身上。
所以在這之後，丞相管豹總是有意無意的提點太子。雖然管豹也知道目前的一些邊境守將已經被二公子姜武昌給收買了。但丞相管豹始終認為，太子姜文昌一定有辦法與二公子對抗的。
而且如果放棄扶持太子，而去扶持兵權在手的二公子姜武昌。從錦上添花與雪中送炭的效果來看，丞相管豹也選擇了太子姜文昌。
只有扶持主上於為難之時，日後主上才會對管氏家族特別的看重。
想要複製自己與齊公姜白的情意，管豹覺得目前的太子姜文昌就是最好的人選。
而看了看一身樸素衣衫的太子，管豹就明顯知道太子有求於自己，所以樂意做這個順水人情。
管豹故作平靜的等着太子姜文昌的下文，表面上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他心裏其實早就樂開了花。
太子姜文昌當然不知道丞相管豹的心裏活動，他只知道丞相似乎一直都在幫助自己。
從上一次主動提議讓自己領兵前往洛陽扶持梁朝新王，到明裡暗裏的提醒自己削弱二弟姜武昌的兵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如此被丞相管豹看重，但對於目前的太子姜文昌來說，丞相這棵大樹還是值得一靠的。
太子姜文昌將想要說得話從新組織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心裏的難題說了出來。
“丞相大人，最近本太子就要選太子妃了。這件事丞相大人可有所耳聞么？”
太子姜文昌只說了個開頭，他知道自己選太子妃的事早就傳遍了整個齊國。而且也引來無數權貴的虎視眈眈都覺得這個太子妃的位子是一塊大肥肉。
太子姜文昌說了一半，就仔細的觀察起丞相管豹的反應來，他想看看丞相府管氏家族是不是也有讓自己的族女做他的太子妃的想法。
丞相管豹聽太子說起這件事，然後就認真的點了點頭。正覺得有些奇怪，突然就看到太子正目光銳利的打量自己。
心裏覺得沒有那麼簡單，於是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太子殿下選太子妃這樣的大事，早就已經鬧得滿城風雨，我這個丞相怎麼會不知道呢！太子殿下真是說笑了！”
丞相管豹果然老謀深算，太子姜文昌從他的表情上沒有看出任何對太子妃這個位子感興趣的預兆。
心裏一塊大石頭就落了地，太子姜文昌趕緊繼續說道。
“丞相大人，不滿丞相大人。其實本太子早就心有所屬，這個太子妃的位子……本太子也早就許諾給她了。只是現在公父要本太子從氏族權貴之中選擇一女子做太子妃，這個讓本太子寢食不安夜不能寐。”
說到這裏太子姜文昌露出一個略微痛苦的表情，只是話語中的深情已經溢於言表。
丞相管豹聽太子這麼說，心裏也被驚了一下。不過短暫的失態之後，丞相管豹很快就恢復了如常的平靜。
丞相管豹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長長的鬍鬚，略微從太子的話中知道了太子殿下的意思。
“太子殿下，老臣冒昧的問一句。太子殿下心儀的女子是何出身啊？既然要做我齊國的太子妃，這相貌人品先不論。只是這出身還是要壓的住這整個齊國的氏族公侯，至少也得讓他們心服口服才行啊！否則……”
丞相管豹說到這裏也想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如果太子看上的女子出身太低賤。恐怕不僅齊公姜白不會答應，整個齊國的權貴也會鬧得不可開交。到時候太子殿下的地位不就岌岌可危了么！
現在正是權力快要交接的關鍵時期，一些事情如果不能妥善的安排好恐怕會弄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太子姜文昌聽丞相一言就說中了這其中的要害，於是更加的嚴肅了起來。
“丞相大人，本太子就是為此事而來的。丞相也是知道的，我姜文昌在這偌大的大梁朝，一直以來都只愛慕一位女子。”
丞相管豹當然知道太子鍾情於梁王室長公主姬雪的事，只是聽說這王室長公主早在幾個月前就在亂軍之中被燒死了。
所以聽太子這麼說，丞相管豹首先點了點頭，然後又眉頭緊鎖，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
太子姜文昌也看出了老丞相的疑惑，於是也不再賣關子。
“丞相，我齊國太子姜文昌從始至終就只鍾情於公主姬雪殿下。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變過。否則也不會等到今天才同意選太子妃！”
丞相管豹聽太子說得情真意切，也就大概知道了現在太子想迎娶的太子妃的人選。不過對於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丞相管豹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太子是說這位王室的長公主姬雪殿下還活着嗎？”
問出這個問題，丞相管豹已經張大了嘴巴。
只見太子姜文昌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看到太子對這件事表示了肯定，丞相管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任然有些不敢置信的獃獃的望着太子姜文昌。
太子姜文昌看丞相被這個消息似乎弄得有些驚訝了，只有無奈的笑了笑。
“其實姬雪公主殿下一直都在齊國，就在我的身邊。這些日子我們朝夕相處，更加讓本太子堅定了非她不娶的絕心。不管什麼氏族權貴之女，我心裏的人選一直都只有她一人！”
看太子姜文昌說得深情款款丞相管豹也被太子的這種痴情所感染。眼神中不由得露出一絲欽佩。
“丞相大人，這次公父讓我選太子妃。本意還是想讓我自己選個滿意喜歡的女子，只是為了日後鞏固我的地位，公父覺得必須在目前的當朝權貴家族中選擇。所以為了能如願的娶到姬雪公主，本太子才冒昧的獨自前往丞相府。希望丞相大人一定要幫助本太子，事成之後本太子定然會銘感於心！”
太子姜文昌看事情已經基本上說清楚了，現在就是要讓這個老丞相拍板的時候了。於是太子姜文昌在最後加了這麼一句看起來非常感激的話。
但是老謀深算的丞相管豹怎麼會聽不出其中所含的意思呢。
既然太子殿下已經把這麼重要的秘密都跟自己說了，那目前知道內情的管豹已經別無選擇了。他是願意幫助太子殿下也得幫，不願意幫則就此可能與太子決裂了。
明白了太子姜文昌話里的意思，丞相管豹連忙恭敬的站起身。
“太子殿下既然已經想好了主意，老臣照辦就是。為太子殿下效犬馬之勞是老臣的榮幸，太子殿下不必提感激的事。這樣就真的是折煞微臣了！”
丞相管豹再怎麼在齊國權勢滔天，但在國君和儲君的面前仍然只是一個臣子而已。所以丞相管豹聽出太子語氣中的嚴厲之後，就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趕緊做出一副謙恭的樣子。
太子姜文昌對於丞相管豹的這個反應很是滿意，於是也站起身，又和藹的將老丞相扶着坐回椅子上。
“丞相不並如此，本太子知道丞相一向都是非常忠心的。只是這件事關係到本太子未來的幸福，所以其中有冒昧的地方，還要請丞相多多擔待啊！”
太子姜文昌對丞相管豹好一陣的安撫，他也不想真的與這位老丞相撕破臉。畢竟日後如果真的要想登上這國君之位，還有需要老丞相出來穩定人心穩固朝局。
二人又互相客套了一番，感覺彼此之間的情意又深了一層。
太子姜文昌才把自己的具體方案說給了丞相管豹聽。
“丞相啊！你也是知道的，姬雪公主原本呢，是梁顯王陛下指婚給燕公那個老不死的。可憐姬雪公主如花般的妙齡，卻陰差陽錯的要嫁給一個老頭。也怪本太子當時沒有一意孤行的去洛陽求親。還好老天開眼，最終還是將姬雪公主送到了本太子的身邊。這一次本太子說什麼也是不會再辜負姬雪公主了！”
太子姜文昌說得斬釘截鐵，很明顯在丞相管豹看來，平時無欲無求的太子殿下這是第一次露出如此堅定的態度。
在他心裏也就把太子殿下的這一件當做了一件大事來看待。
“太子殿下說吧，想讓老臣怎麼做！老臣都聽太子殿下的就是！至於保密方面，太子殿下儘管放心。這大廳中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太子姜文昌重重的點點頭，然後就把丞相要做的事說了出來。
“丞相，我希望姬雪公主能以您孫女的身份參加這次選太子妃的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