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神農氏,凌陽……杜衡合上手中的帝王卷宗,躺在卧榻,嘴巴喃喃說著這幾個字。在天帝顓頊那一卷,清楚記載凌陽乃是天帝義妹菱紗之女,並沒有記載菱紗的丈夫是誰。而在炎帝的卷宗里,杜衡卻發現“菱紗夫人攜幼女歸寧,不回。十年,帝羽化,悲慟,跳不周山。”後來,顓頊登上帝位后,便封凌陽為郡主,並將其幽禁在不周山神殿。
杜衡闔上眼,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凌陽的模樣——紅衣赤足,黑髮如瀑,面白如玉,眼若星辰,指如削蔥。她的雙眸看着花草時是溫柔如泉,而面對一位陌生的男子時卻冷若冰霜。
像極了孤傲的蘭蕙。
他身邊並不缺少貌美的神女,然而,她們要麼濃妝淡抹,要麼華服厚彩,鮮有自然的清麗之美,並以趨炎附勢、攀附權貴神官者居多。從沒有一個神女像她那樣,雖然被幽禁如囚徒,卻高傲如孔雀,不向天帝低頭。冒險突破顓頊的牢籠,只為下山照料炎帝羽化成的花草。
卧房的柔和的燭光灑在杜衡的臉上,流進他深邃而漆黑的眸子裏。自上次從不周山回來后,他心裏一直想念着凌陽,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勾勒出她姣好的面容,想像着她一顰一笑,舉手投足……
杜衡忍不住了,他從卧榻翻起身,移步到卧房的書桌,研墨、調彩、下筆……
一個時辰后,雪白的畫紙上婷婷站立着一位紅衣神女,她赤足行走在花草中。如瀑的黑髮從身後傾瀉而下,雙眸閃爍着日月的光輝,肌膚則如白玉般晶瑩……
杜衡凝視着筆下的神女,彷彿有一股熱流在胸中打轉。這種感覺,好像某種心心念念的東西,在以往千百年未曾找到,今天終於讓他給找到了。
倘若相柳那位風流公子在場,恐怕會搖搖他的羽扇,感嘆道:“少主,你這是動心了!”
但對杜衡來說,這不僅僅是“心動”了那麼簡單,他更要及時的行動,以走進凌陽的生活,或者說讓她走進自己的生活。
端詳了畫作片刻,杜衡滿懷信心地在上面寫下題詞。接着,他喚來忠誠的青鳥,一邊撫摸那隻小生靈青藍色的柔順羽毛,一邊說:“把這個送到不周山凌陽郡主的府上。”
杜衡念了個仙訣,把畫藏在青鳥的羽毛里。那藍色的小生靈撲扇着翅膀,消失在漫漫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