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嚴嵩的後手
曲江堂審時非人的表現第一時間就攪得京城一片嘩然，有的賭坊更是發現了商機開了盤口，賭一賭曲江到底有沒有能力在三天時間內抓到真正的兇手。
嚴嵩在回府的路上同樣第一時間得到了這個消息，沉吟片刻就來到了后宅一處不起眼的房子前。
這座房子是嚴府內禁忌一般的存在，尋常僕人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而這裏就是嚴府掌控全局的重要利器。
在這裏是嚴府屹立於朝堂上最重要的資本，任憑嚴嵩和嚴世蕃兩人可以翻閱，以圖找到可以利用之處，也正是憑藉著這麼一座小房子，嚴家才會在朝堂上站住了腳。
“吱！”嚴嵩推開房門，屋子內的人卻不為所動，依舊在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情。
嚴嵩也不以為忤，緩步走到內里的桌子上：“把與安心堂縱火案有關的消息拿上來！”
沒有人應答，但不大一會的功夫就有一名穿着夜行衣的人走上前，將一沓信紙恭敬的放在了桌子上。
嚴嵩拿起來仔細端詳，這麼一坐就是一下午的時間，而這階段時間他並不是粗略的翻看，而是在每條認為有價值的消息上做出了圈點批註，神情很是莊重認真。
曲江那小子實在太過詭異了，要是不用心防着，說不定會將整個嚴家都拉下水。
放下信紙，嚴嵩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眼睛，這才輕輕的在桌面上點動幾下。
黑暗中有一名黑衣人單膝跪在地上，等候着他的發話。
“找人刺殺董立，哪怕不能殺掉他也要造出來混亂，記住，你們只有一次機會，無論成不成功都要迅速撤離，不留下任何痕迹！”
嚴嵩的眼裏閃過一絲冷芒：“還有，盡全力找到那個背叛曲府的人，不惜任何代價，殺了他！”
“是！”黑衣人的語調一如既往的低沉，彷彿沒有任何情緒。
吩咐完之後嚴嵩就轉身走了出去，剩下的事情不用他再操心了，只需要安心看戲就可以了。
曲江，這一次老夫把水攪渾，看你還有沒有本事抓出背後的那條大魚！
……
此時董立並沒有在京兆尹的府衙之內，而是回到了安心堂的廢墟出，那也大火雖然將安心堂燒毀，但靠着街邊的店鋪還保存完好，也給他留下了容身之所。
正所謂睹物思人，看着熟悉的場景，在回想起老爺那嚴肅的面龐，稚子的童真，早就把李家當成本家的董立心有戚戚然，對着燭燈開始流淚。
因為這一場大火，周邊的商鋪也多有波及，而且坊間傳言李家是橫死之家，晚上多有鬼神之事相伴，所以到時少有行人駐足。
從另一面的街頭到這裏就如同一個整齊的分割線一般，對面是歌舞昇平，而這裏則無人問津。
可就在這靜謐之刻，兩個矇著臉的黑衣人從街角處急速奔跑過來。
他們身手矯捷，夜能視物，腰腹處的利刃寒光閃爍，一看就是要去做那殺人放火的勾當。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安心堂門外，迅速的將自己隱藏好，而為首的那人則躡手躡腳的來到了窗戶旁邊。
手指戳開油紙，透過指洞向屋內望去。
一名穿着管家服飾的人正背靠着窗戶以淚洗面，身體的抽搐感一看就是在輕聲哽咽！
確認了目標，他回頭向著其他人點了點頭，藏在門口大柱子旁邊的人掏出來一根竹管，走到指洞前向著裏面緩緩吹氣。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當竹管移動開的時候，桌子旁邊的人已經癱倒在桌子上！
兩個人目光很平靜，相視一眼點了點頭，隨後躡手躡腳的推開了房門，在他們進去之後向外四處張望一眼，發現周圍沒有人之後迅速關上了房門。
整個動作下來絲毫不拖泥帶水，很是熟稔。
進入了屋內，兩個人還是謹慎的打量了一眼，在沒有發現可疑之處的時候才拔出來腰間的短刃，單手舉着向管家靠過去。
就在他們距離管家還有三步遠的時候，一直癱倒在桌子上的管家竟然詭異的向著他們飄過來！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管家已經身處手指在他們胸口大穴戳動起來。
兩個人心中大駭，這人竟然是一位會點穴的高手！
想通此節，兩個人奮力想要反抗，腳尖點地，飛速的向後飛退！
為首的人目光陰沉下來，終日打雁卻被啄了眼，自己竟然在陰溝裏翻船了！
可還沒等他想好後續的問題，他感覺後背猛然一熱，想要回身卻驟然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動了！
而那名管家則笑盈盈的站在自己身前，看清對方的面容后他不由得大吃一驚，這人竟然是聲名赫赫的曲江曲離淵！
那站在他身後的自然是羅歡了，另一邊同樣是北鎮撫司出來的高手，那個曾經用刺殺試探曲江的紅袖。
紅袖雖然看起來柔弱，但一手點穴功夫卻是出神入化，連羅歡都不能比擬，這一次因為事情特殊，曲江特地把她調了過來。
說實話，北鎮撫司的大檔頭太神秘了，曲江還從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對方為何如此信任自己，竟然將北鎮撫司所有的力量都交給了他。
不過這等利器掌握在手中也是曲江的一個底牌，他還會介意自己的底牌多？
“等你們很久了，可否告訴曲某你們是誰的人？”
曲江緩緩脫去了身上的管家服飾，露出裏面的儒衫，而董立也被人帶了回來。
剛才他還在為老爺感傷，卻驟然被人抓走，心中凄惶無比，可轉眼之間事情就發生了反轉，曲江更是出現在里自己的屋子內。
另一側還站立着兩個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手中的利刃在燭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寒芒。
“多謝曲學士救命之恩！”董立也不是傻子，看到這一幕也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不由得對着曲江拜謝起來。
“無需如此，你要是今日斃命，曲某倒是說不得被人潑一身的髒水！”曲江無所謂的搖了搖手，饒有興緻的觀看眼前的兩個死士。
這一點很好判斷，對方的身上沒有任何標識，哪怕被抓了也目光深邃，如同個死人一般，這種人曲江也接觸過，很不好對付，但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他撬不開的嘴！
曲江也知道這裏不是審問犯人的地方，安撫了董立幾句就帶着人悄然離開，當然，為了避免還有其他人對董立不利，整個安心堂周邊佈滿了北鎮撫司密探的身影。
如果這時候還有人能刺殺董立，曲江都不得不考慮讓整個北鎮撫司換換血了。
“多謝紅袖娘子出手！”曲江笑吟吟的對着紅袖說道。
紅袖受寵若驚：“這是卑職的榮幸！”
曲江對紅袖這麼上心不是為了別的，羅歡怎麼說都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可這傢伙哪方面都好，自從毀容之後似乎對男女之事就了斷了一般！
而作為過來人，他能很清晰的感受到紅袖看羅歡眼神中的那抹情愫。
都說女追男，如隔紗，但問題是羅歡這種榆木疙瘩不解風情，饒是紅袖芳心暗許也無濟於事。
作為羅歡的生死兄弟，曲江也不能老是秀恩愛虐殺單身狗不是？
“羅歡，你陪着紅袖娘子去瓦欄街走一趟吧！”曲江為了羅歡可謂是操碎了心。
紅袖眼睛一亮，向著曲江投來感激的目光。
羅歡則有些不情願：“審問的事情還是我來吧，可能有些血腥。”
“笑話！你們審問的技巧還是我教的呢！別廢話，讓你去你就去！”對於羅歡這種人就應該強硬起來，說白了，這人就是賤骨頭，你不吩咐他，他的擰巴勁兒氣的你肝都疼！
“是！”羅歡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清楚曲江這麼做的目的，說實話，他對紅袖並沒有什麼惡感，只是種種原因疊加在一起讓他產生不了對美好事物的嚮往，比如感情。
送走了這一對不省心的傢伙，曲江帶着人來到了北鎮撫司的一處秘密基地，而在院子裏等着的竟然不是北鎮撫司的人，而是一群白髮蒼蒼的老者。
他們佝僂着身軀，臉上堆着笑容，將老臉擠吧的有些滲人卻不自知。
曲江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們打交道了：“深夜請來諸位老先生，叨擾了！”
“曲學士您說的是哪裏話，無論何時您老吩咐一句就成！”打頭那個瘦瘦的老者連忙笑着說道：“還有這個先生可擔不起，您折煞老奴嘍！”
“我之所以帶你們出來就是讓你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放心，這裏沒有外人，也不用拘束，這兩個人就交給諸位了！”
曲江看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這些人都是朝廷內退下來的公公，一般來說，這種人的晚年境遇都很凄涼，即便是死了也得等到屍體發臭了才能被人發現。
可這些人的能耐不能小看，因為身體上的殘缺讓這些人心理都扭曲起來，別看他們對曲江畢恭畢敬，但對外人，那可是惡魔一般的存在！
將那兩個死士接過來，這群老者竟然露出了變態一般的笑容，彷彿在挑選貨物一般摸索着兩名死士。
“嘖嘖，這身段，這皮膚，簡直是上等貨色啊！”
“牙口也不錯，看起來就壯實！可惜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啊！”
這些老奴才對待死士顯然很有一套，就這麼摸摸索索的功夫，竟然從他們兩個人身上掏出來不少致命性的武器。
特別是那個查看死士牙口的，收回手的時候手中已然攥着兩顆發黑的牙齒。
毫不嫌棄的放在鼻端聞了一下，老者露出不屑的神情：“還是老樣子，一點心意都沒有！”說完一甩手，這牙齒就直接扔在了一旁的盤子上。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再看下去了，曲江相信這群人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交代。
對着這些人擺了擺手，曲江走到前屋，而曲江離開之後，這群老者就如同解開枷鎖的惡魔一般，讓兩名眼神死寂的死士都露出驚恐之色。
曲江也沒有閑着，坐在屋子內思索着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今晚抓到的這兩個傢伙顯然是來攪渾水的，而真正動手的人則隱藏在幕後，哪敢再出手？
其實不用審曲江都能猜到，這兩個人定然和嚴家有脫離不開的關係。
這是老對手了，他們要是不參合一腳，曲江反而會覺得有些奇怪。
“到底是誰呢？”曲江的手指在桌面上點動起來，看着桌子上的蠟燭，很快就進入沉思之中。
“吱！”
房門被輕輕推開，剛才那個瘦瘦的老者再度出現，恭敬的站在了曲江的身前：“口很嚴，其中一個沒忍住，死了！”
“另一個說了什麼？”曲江眉頭都沒有抬一下，開口問道。
“只交代了有人告訴他們刺殺董立，至於本家，他們都沒說，他還交代了他們還有一伙人去刺殺一個叫做蓋四的人，而且下了絕殺令！”老者說完似乎感覺到有些愧疚，連忙補救一句：“怕耽擱您的時間，我提前進來彙報一聲，再給我們些許時間，一定可以問出來！”
“不用了！”曲江搖了搖頭：“今天辛苦諸位了，賞錢會送到府上，那個傢伙你們帶走關着吧！”
“是！”老者連忙點頭答應下來，不一會的功夫就走出去，將場面收拾的十分乾淨。
可即便這群人在專業，空氣里瀰漫的血腥味卻是擦除不去，曲江鎮定自若的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蓋四自從被趕出曲府之後就到了瓦欄街落腳，那裏可是整個京城城最為繁華富庶的地方，在他看來安全係數應該很高才是。
但他卻不明白，如果有人想要除掉他，別說在瓦欄街這種人員流動極大的地方，即便是在京兆尹的府衙之內他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但曲江卻不能讓他死，如果他死了線索就斷了，而那真正隱藏在幕後的人一定擔心蓋四知道些什麼，所以他們也會選擇滅口！
兩伙人都要他死，曲江卻要保住他的命，不得不說，這其中的玄妙也真的值得人回味！
曲江也不擔憂，北鎮撫司早就着手佈防，而羅歡和紅袖也足以鎮住不少宵小，特別是這一次曲江還有一個殺手鐧，赤星子也被他悄然安排在了不遠處的民居之內，可謂是萬無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