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對簿公堂
曲府這邊在調查,尹志河同樣在調查,只是礙於曲江的身份,他正在悄無聲息的收斂證據。
當然,他認為的悄無聲息也只不過是他認為的而已。
李志和可不是一般人,他雖然脾氣又臭又硬,做事極為古板,但不得不承認他的醫術極為高超,可以說一生活人無數。
甚至在寒冬臘月也會救濟災民,免費發放粥食等等,可以說他在民間的威望一直很高。
不知道從哪裏流傳出來的消息,說李志和的死亡和曲江有着直接的關係。
曲江是誰大家都清楚,而傳言曲江想要強行收購安心堂,而李志和不同意,這才導致了學士一怒之下燒死李志和全家!
這故事傳的有鼻子有眼兒的,而且還將曲江何時出入安心堂描述的一分都不差,彷彿親眼所見一般。
特別是曲江離開時那拂袖而去的惱怒模樣更是學了一個十足!
“安然兄怎麼看這件事?”
國子監內,一群士子圍在一起討論現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安心堂縱火案。
被稱作安然的學子全名叫做賈安然,平日裏對曲江甚是推崇,也是蹴鞠的鐵杆球迷,聽說今年軍校招生已經做好了報名的準備。
“我相信這件事不是學士做的!”賈安然沒有絲毫遲疑的回答道。
“哦?我可是聽說了,府尹大人已經在火場找到了足以證明兇手就是曲江的證據!”圍在他身邊的人冷哼一聲。
這人可是十足看不起曲江,當初他就是想要加入軍校,沒想到反被曲江羞辱一番,對曲江可謂是恨到了骨子裏。
現在的國子監很明顯的開始了兩極分化,一方面恨得曲江要死,一方面崇拜曲江的人也不在少數。
也就是大家都是讀書人,雙方還有所克制,否則的話早就不知道打起來多少次了。
“哦?既然府尹大人找到了關鍵性的證據,那為什麼沒有去曲府拿人?”賈安然同樣冷哼一聲懟了回去。
“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看着吧,要不是曲江仗着自己學士爺的身份,府尹大人需要請聖旨,早就拿人了!”對方也毫不猶豫的回懟回來。
不過這種事情已經是近日來國子監的常態,大家也沒有當回事。
而在他們討論正激烈的時候,門外匆匆跑進來一個人,氣喘吁吁的說道:“快…快去曲府,府尹大人正在府門口與曲府的家丁對峙!”
“什麼?”
“還有這種事?同去同去!”
一群人喧嚷着向外走去。
“站住,你們不讀書要幹什麼去?”剛好老夫子從外走了回來,看到一群人明目張胆的翹課氣的怒喝一聲。
賈安然等人七嘴八舌的將情況說了出來,老夫子面色一沉,思慮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倒是要去看看這曲江到底是什麼模樣!”
老夫子對曲江也是極為憤恨,如果不是他,國子監怎麼能變成這個樣子?而且聽說國子監出去的人大多已經做官了,還是有實權的那種,這種境遇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士子!
萬萬不能讓這種歪風增長!
老夫子沉吟一下,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趕往曲府。
曲江和尹志河相對而坐,外面喧鬧不已,內堂里卻沉靜一場。
“尹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曲江瞥了一眼尹志河,冷哼一身說到。
“曲學士勿怪,下官也是奉命辦事!”尹志河嘴裏有些發苦,不過一想到自己掌握的證據不由得心中大定,看着曲江也不由得充滿了底氣。
“很好!”曲江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絲毫沒有收斂自己的殺氣。
要說這尹志河安心辦事也可以,但他是不是覺得曲府好欺負?竟然敢明目張胆的帶人來抓自己,還真以為自己是好相與的?
“既然是按規矩辦事,曲某也不會多說什麼,尹大人,請!”曲江也沒有和他墨跡,只是看他的目光愈發不善起來。
盯着尹志河的同樣還有曲江帶回來的親兵。
這些人可就沒有曲江的估計了,有些人甚至把手都放在了刀柄之上,似乎知道曲江一聲令下,尹志河就會人首分離一般。
尹志河也從來不懷疑這一點,這群人可都是上了戰場殺人無數的狠人,殺他不比殺一隻雞難多少!
不過這一路走來也讓他有些腿腳發軟,好在堅持了下來。
終究有人是愣頭青,在曲江出來的時候,一名衙役竟然拿着枷鎖走上來,看那架勢竟然要給曲江上鎖一般!
這可着實惹惱了曲江的手下。
這一次平叛曲江可以說明升暗降,這已經讓曲江的手下有些不服氣了,現在為了一件子虛烏有的事情就擒拿曲江!
如果曲江真的在他們眼前被帶上了枷鎖,事情傳出去他們還怎麼和戰場上的老兄弟們說?
羅歡更是不會答應,只見他向前邁了一步,直接鎖住了衙役的喉嚨,目光充滿憤怒的盯着對方,手臂緩緩抬了起來。
衙役竟然就這麼被他單手舉了起來。
此時的衙役也着實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當下四處亂踢卻沒有任何用處。
“尹大人今日所作所為羅某記下了,改日定當加倍奉還!”羅歡冷哼一聲,隨手一甩直接將衙役甩到了一邊,院子裏的人卻連動作都沒有變一下。
尹志河的面色卻變換不定,被北鎮撫司的人盯上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可他也知道就這則么拿走曲江簡直是作死,當即面色陰沉的點了點頭:“是在下考慮不周!”
“尹大人,我現在還不是囚犯,想要拿我也要拿出證據!曲府可不是讓人揉捏的地方!”曲江冷哼一聲。
“是!學士,請!”尹志河只能記下這件事,一群人結伴出了曲府。
此時曲府之外已經圍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賈安然也看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瞬間將人群推開,直接擠到了曲江的身前,隔着衙役問道。
“學士,這件事一定不是你做的,對么?”
看着賈安然期盼的眼神,曲江揚天大笑起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是非公斷自有評說!”
回到京城府衙,尹志河端坐在上方,曲江負手而立,還饒有興緻的觀望京城府衙內的景象。
這京城府衙看起來倒是頗為老舊,與它的身份有些不符,特別是府衙角落裏竟然還有灰塵和蜘蛛網,顯然是疏於打理。
倒是那明鏡高懸的牌匾擦得鋥亮,看起來極為莊重肅穆。
“升堂!”尹志河一拍醒木,發出一聲脆響,驚擾了興緻勃勃的曲江。
尹志河堂審曲江,這其中的壓力是非常大的,但昨夜他向皇上請旨的時候也得到了明確的回復。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由此一來,他也算是有了底氣。
這還是尹志河第一次接觸曲江,遠遠望去,曲江當得上君子如玉的稱呼,衣衫一絲不苟,給人一種十分清爽的感覺,眼神清澈,沒有絲毫罪犯該有的慌張與敬畏。
如果長時間與曲江的眼神接觸,就如同望向深潭水一般,靜謐幽沉,甚至有些讓人沉淪其中的感覺。
“堂下所跪何人?”尹志河晃了晃頭,望向了一旁跪倒在地的管家。
“啟稟大老爺,小的董立,李志和李先生的管家!”董立難掩悲痛之色,看出來他與李志和的關係的確很好,提到李志和的名字身體都下意識的顫抖起來,顯然是悲傷過度所致。
“今日狀告何人?”尹志河捋了捋鬍鬚,問完之後看向了曲江。
曲江依舊一臉微笑,彷彿整件事情與他沒有絲毫關聯一般,且不說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管事這份臨危不亂的氣度就不是旁人能夠比擬的。
“小人狀告當今學士曲江!李老爺一生行善,救人無數!前日裏曲學士尋到老爺,想要收購安心堂,被老爺拒絕之後竟然惱羞成怒,當夜放火燒死李老爺一家!”董立越說就越激動,回頭一指曲江:“大老爺為民做主啊!”
圍觀的群眾聽到董立的當面指控頓時也發出了一聲驚呼,坊間傳言自然是坊間傳言,但現在是當事人指控,性質就出現了變化。
不少人對着曲江開始小心翼翼的和同伴交流起來。
正如同以往一般,心向曲江的人面有戚戚之色,看着曲江的背影眼神里充滿了急切,似乎想要曲江現在就開口辨別是非。
而另一些人看着曲江的背影嘴角露出冷笑,彷彿已經看到了曲江被下大獄的場景一般。
“曲學士,聽了董立的狀告,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曲江的身份畢竟有些特殊,這種公開場合的審理也讓他十分為難,無法上刑具,只要曲江死死咬住不鬆口,那就是個死局!
到時候丟臉的還不是他這個府尹?
曲江聽到尹志河的問話笑着拱了拱手,目光清澈的向著董立望過去:“老管家,想不到我們再見面的時候會是在這等場合!”
董立先入為主,認定了曲江是殺人兇手,聽到曲江的話語不由得冷哼一聲,眼神充滿了憤懣,恨不得要將他生撕一般!
曲江也不在意,換位思考,他很能理解董立的心情,但理解是理解,該說的問題還是要說。
“老管家,當夜我離開的時候是什麼時辰?可留下了威脅的言語?”曲江鎮定自若,而他的行動也讓原本竊竊私語的眾人將目光放在了董立的身上。
“當時是我送的學士,所以記得很清楚,當時是未時,老爺有個習慣,在未時的時候就會去製作膏藥,當時送走學士之後老爺就去製作膏藥,我記得很清楚!”董立言之鑿鑿。
而說到有沒有威脅言語的時候,他沉思一下才緩緩開口:“當時學士離開並沒有任何威脅性的言語留下,只是因為老爺的拒絕有些惱怒而已!”
“也就是說我有充分的殺人動機了?”曲江毫不避諱的笑着說了一句,隨後對着尹志河拱了拱手:“既然府衙大人傳喚我,那一定是有能證明我身份的器具吧!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是一塊玉佩!”
尹志河面色一變:“曲學士倒是知道的清楚!來人,呈上來!”
衙役小心翼翼的拿着一個托牌走上來,上面是一塊雕工精美,玉質溫潤的玉佩,只是這上面還沾有些許泥土,給人一種璞玉被玷污的感覺。
“曲學士,你可認得此物?”尹志河低聲問道。
“當然認得!這是我珍藏的羊脂玉佩!”曲江大大方方的承認下來。
聽到曲江的話,尹志河面色一喜:“好!曲學士,既然你認得此物,那能否解釋一下為什麼他會出現在李家之內?”
說完他又覺得有些不夠,便又加了一句:“莫不是曲學士賞賜給某些下人之物吧!”
尹志河的話再度讓場面喧囂起來,而他也不加管束,顯然是想用這種方法來給曲江施加心理壓力。
但曲江只能默默的對他說一句,你想多了!
如果曲江真的害怕輿論的話,他豈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心狠手黑臉皮厚,這可是成功者必備的三要素,曲江自問還是很滿意的,所以這些小壓力,毛毛雨啦~
“難不成真是曲學士做的?這玉佩一看就是價值不菲,即便是想要仿造都十分困難啊!”
“就是,看來這就是鐵證如山了,即便不是曲江做的,也與他有關!”
言論幾乎一邊倒的壓向了曲江,而一直關注曲江的賈安然也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拳頭,看起來十分緊張。
但當他接觸到曲江臉上溫和的笑意之時,他的心竟然緩慢的放鬆起來,也在不住的思考着事情的漏洞。
剛才那句價值不菲不由得讓他眼前一亮,彷彿抓到了什麼卻又沒有什麼頭緒。
“怎麼,曲學士不為自己辯解一句么?”尹志河臉上帶着一絲冷笑,可讓他疑惑的是,為什麼曲江還是如此鎮定?這不合理啊!
“尹大人,我想隨即找一位制玉的師傅,不知道可不可以?”曲江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來一個怪異的要求。
尹志河眉頭皺了皺,但一想到曲江的要求似乎也不過分,當即點了點頭:“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