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平陵縣
第二日,陳藺芝帶着手底下一千二百士兵的乙子營浩浩蕩蕩出了黔中城,往着泰山嶺去了,而吳煜平的甲子營,按照行軍規劃,則是從不同行軍道前往泰山嶺。
泰山嶺距離黔中城要行軍一日,官道上滿是黃沙鋪成的路,浩浩蕩蕩行軍而過,惹得官道塵土飛揚,讓人直咳嗽。
乙子營轉過官道,進入了羊腸小道,一路往南,接下來還有一百麗一百里行軍路程,想來泰山嶺的流匪也不敢在白天出去截殺他們的隊伍。
只要他們一出現,附近各縣的團練兵能快速集結起來,雖說不是大秦真正的作戰單位,但也一樣能把他們打的丟盔棄甲。
如今大秦天策府記錄在冊的團練兵共有三百多萬,當年大秦先主征戰之時,團練兵能有兩千多萬,可謂是達到了大秦男兒皆兵入伍的地步。
隨着大秦強盛發展,征戰漸少,團練兵也逐年減少,但光黔中的團練兵就達到了十一萬之眾。
只要他們敢在路上截殺陳藺芝他們,附近的團練兵足夠他們喝一壺的。
泰山嶺有個泰山寨,大當家叫周雄,二當家叫宋子義,三當家叫廉成文。
據說三當家當過大秦團正,不知為何落草為寇,而二當家宋子義本是個讀書人,當年進都城考取功名,不料被大當家掠到泰山嶺當了個二當家,大當家周雄傳聞是名修行者,實力高深莫測,出手狠辣無比,是個說一不二的主。
此時在泰山寨的聚義大廳里,大當家周雄看着來訪的幾個客人,蹙起了粗眉,一臉困惑地盯着擺在他面前滿滿一箱黃金,又用詢問的眼神望了望坐在下方的二當家宋子義。
整個泰山寨就連大當家周雄對這位落魄書生恭敬有加,所有大事基本上都是二當家決定的。
趙二行禮道:“我家公子的意思大當家也聽到了,就殺一人,這箱黃金就歸大當家了。”
可是趙二提出來的事,周雄真的不敢答應,哪怕那一箱子黃金足夠誘人。
“就為殺一個七品翊麾校尉?”
趙二點了點頭:“是。”
周雄笑着站了起來:“黃金真的是這世上最難讓人抗拒的東西,我很喜歡,但我思前想後,我還是覺得此事有些蹊蹺,為了區區一個七品翊麾校尉值得你們花五百兩黃金買下他的人頭?”
“以你家公子的能耐對付一個校尉簡直手到擒來,為何還需我們泰山寨殺?”
“就算他奉命前來圍剿我的泰山寨,我有的是辦法讓他鎩羽而歸,何須要殺了他,引起大秦軍方的仇恨,我這小小的泰山寨可承受不起大秦軍方的怒火。”
趙二不禁點了點頭,回答道:“我家公子大概猜到了大當家會有所顧忌,我家公子說了只要你們殺了他,他能保證大秦軍方絕對不會追查到是泰山寨所為,而且以後整個黔中暗地裏生意都歸你們泰山寨,官府不會過問一句話。”
“哈哈哈,你家公子是大秦秦王嗎,竟能說出如此自大的話?”周雄大笑了起來,一臉嘲笑的樣子,站起身來。
“我家公子是黔中巡撫使的公子。”趙二從容不迫地回答道,公子吩咐了必要時挑明了身份,讓對方無所顧忌,這件事才能有更大的把握。
周雄的笑聲戛然而止,轉眼間滿是錯愕之色,雖說不是什麼大秦秦王,但有個黔中巡撫使的爹就已經遠遠夠了,就連坐在一旁從未說話的二當家宋子義也是神情不停變幻,沉思片刻后,站起身來說道:
“既然你家公子如此有誠意,我們泰山寨也絕非是怕事之人,回去跟你們家公子說,希望他能說話算話。”
趙二欣喜地點了點頭,行禮後轉身離開。
一身儒衫的宋子義看了眼周雄,開口解釋道:“這事由不得我們,我們不做的話他們會真的剿滅我們,而且有巡撫使這座遮陽傘罩着,我們泰山寨才能真正有出頭日。”
“看來老三這枚棋子是時候動一動了。”
...........
這次圍剿泰山寨的人都是陳藺芝的乙子營的人,他親自訓練出來的,經過大大小小戰鬥錘鍊后的士兵,想來對付這些打家劫舍的流匪自然不在話下。
隊伍在黃昏前終於趕到了黔中的平陵縣,這裏是離泰山嶺最近的縣城,隊伍需要在這裏補給休息一晚。
這時,一個身穿團練兵校尉軍服的人快步走來,見到陳藺芝他們一行人到來,格外謙卑客氣。
團練兵又稱團結兵,土團,是由各州巡撫使下轄各縣自行撥款訓練的不長期脫離生產的地方武裝。
且團結兵不入軍籍,一般在本境內防守或應調配合作戰,軍事任務結束即回鄉耕種。
所以這個沒入品級的團練兵校尉對着陳藺芝這個翊麾校尉顯得謙卑有遜。
“卑職何斂雲,平陵縣團練兵校尉,參見大人。”自稱何斂雲的人抱拳附身。
陳藺芝同樣抱拳附身回應,客氣道:“翊麾校尉陳藺芝,我們同為大秦軍人,無需這般客氣。”
“請大人到裏面休息,所需物資補給我會儘快給大人安排妥當。”何斂雲做出了請的姿勢,十分客氣道。
陳藺芝也不做客氣,點了點頭,率先走進了平陵縣。
夜入深,何斂雲對陳藺芝他們極為客氣,命人大擺宴席,將一千兩百乙子營士兵紛紛宴請到校場上,好酒好肉的招待着。
“來,大人,卑職敬你一杯!”何斂雲端起一大碗酒,頗為豪情,朗聲道。
陳藺芝望着面前被人裝滿着酒的酒碗,一股濃烈的酒香氣撲鼻而來,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們來平陵縣倒像是來吃喝玩樂了。
頗為隆重的宴席上更有青樓女子在中央擺弄舞姿,讓人不禁迷陷其中。
“何校尉,我等有軍務在身,不能飲酒,抱歉。”陳藺芝淡淡點頭歉意道,同時對着底下的陳平下令道:“吩咐下去,誰都不能飲酒!”
“是!”陳平起身,抱拳領命道。
正端着酒碗的何斂雲眼神微微一凜,神情尷尬,但藉著笑容掩飾過去,笑道:“是是是,是卑職忘了,卑職馬上吩咐下去,將酒換成茶,如何?”
很快,酒罈被人端了下去,端上來的是一壺壺茶水,陳藺芝也不再好拒絕何斂雲的熱情,將重新裝滿茶水的碗端了起來,客氣道:“請!”
如墨的黑夜,明亮的火堆,曼妙的舞姿,朵頤的魚肉,看似平常無奇的宴會使得陳藺芝根本無法放下心來一一品味着。
他自從來到平陵縣,總是心神不寧,這種感覺很奇妙,讓人摸不着頭緒。
陳藺芝只希望昨日那荒誕之極的猜測是錯的。
“不知平陵縣的舞女大人有相中的嗎,卑職可以為大人推薦一番。”何斂雲側動着身子,小聲着對陳藺芝說道,但話語間滿是男人之間心意相通的韻味。
陳藺芝神情有些尷尬起來,他只是個“小處男”怎會是何斂雲這種探花入海的老手,幾句打趣的話便讓陳藺芝面色通紅,無處安放的小手不停摩擦着衣服。
陳藺芝的目光再也不敢落在中央穿着雲紗的舞女,那抹不經意間的白皙彷彿毒藥般誘惑着人的神經。
“不了,不了,何校尉,軍務緊急,容不得我等在這吃喝玩樂,我等就暫且退下了,感謝何校尉的款待。”
終於受不了這般無趣挑逗的陳藺芝站起身來,微微行禮,抱歉道。
說完,正想轉身離開,卻被何斂雲拉住了身子,只聽何斂雲慌忙說道:“大人,且慢,聽卑職一言”
“是這樣的,平陵縣的通州王大人聽說大人今夜駐紮在此地,說是讓卑職請大人前往通州府上做客,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陳藺芝怔了一怔,平陵縣的通州是大秦正六品官職,是一縣之長,他的面子陳藺芝還是需要給的,點了點道:“既然王大人有請,我自然要去,那何校尉走吧。”
何斂雲面露喜色,但眼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將陳藺芝領到校場外早已等候的馬車上。
馬車在車夫的駕馭下緩緩往着通州府上行駛,獨自坐在車中的陳藺芝掀開車簾,望着清冷的大街,又抬頭望了眼滿是星辰的天空,幽幽嘆息了一聲。
希望這個安詳的夜晚真的安靜祥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