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劉老婆子進城
劉遠山是一個很優秀的男子,能下地種田,也能上山打獵,幹得了粗活,也做得來精細的陷阱。
在這卧牛村裡,幾乎沒有一個人不誇他能幹的。很多人家未嫁的女兒也都盯着他,提親的人也不少。
他比劉秀娘要大兩歲,如今十七,也的確到了該成親的時候。可是,他自己卻左挑右挑都不同意,家裏人也不着急,他這麼能幹,不怕娶不到老婆。
每一次,劉遠山在山上打到獵物之後,便會拿到城裏去賣幾個錢。這些錢,大多都是要交給劉老婆子的。
一開始,劉遠山也沒有藏私的意思,王氏更沒有這個膽子。但是,劉遠山有一個‘好爹’劉大能,好賭如命,總是能欠下一些銀子。
他唆使著兒子劉遠山要悄悄地藏一些錢,好給他還債。劉遠山自然不會答應,他對這個父親也是十分厭惡,但是他從那之後,的確是偷偷藏了一些錢,給娘親王氏買點東西。
後來,這事被劉老頭子知道了,家裏還鬧了一頓,最後只能默認讓劉遠山自己保留一些銀子。要不然,老劉家一份子也拿不到,還要應付賭鬼兒子的爛債。
只要王氏開口,劉遠山就不會拒絕。這綵線的事兒也算是有着落了,可時間卻是個問題。
李家只給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就要回禮金和雙倍的禮物錢。
雖然李家跟劉秀娘訂親也就一年的時間,送的東西也不多,但是雙倍的話,還是有幾兩銀子的。
在加上禮金,只怕要有小十兩了。劉秀娘雖然對自己有信心,但是一個月之內,想要靠刺繡掙到十兩銀子可不容易。
可現在,劉秀娘着急也沒有什麼法子。事情還得要一步步解決,再着急也沒用。
“聊完了沒有?聊完了趕緊去撿柴。那小的到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道跑哪偷懶去了,一家三個都是懶鬼。”
劉老婆子罵了一句,也不知道她聽沒聽到兩母女的話。但是兩母女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她肯定是看到了。
無奈,劉秀娘只得舍下手中的青草,讓王氏幫着再攤開一些,自己便出去找妹妹劉珍娘。
撿柴是劉珍娘的活兒,撿的都是一些小樹枝,倒也不重。小傢伙估計是不想回到這個被人指指點點的家,所以乾脆在外面耗着不回來吧。
背起了竹簍,劉秀娘又只得往外跑。
劉秀娘剛走,劉老婆子便走了出來。
只見她換了一身新衣裳,臉腮也打了點粉底,看起來紅得有些詭異。
王氏極少看到劉老婆子會這般打扮,這樣打扮,必定是要去見什麼貴客的。
“娘,你這是要去哪?”
“關你什麼事,問這麼多話,是不是沒活兒幹了?我屋子的夜壺你洗了嗎?”
劉老婆子立即就給王氏支了個活兒,王氏立即住嘴,不敢再問了。
“娘,你是要進城嗎?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劉碧玉看到了,連忙過來,抱着劉老婆子的手臂撒嬌。
劉老婆子看到自己女兒,只得哄着,笑道:“娘這次是去找人家辦事,下次再帶你進城吧。要是這事辦成了,你想怎麼進城玩都行。”
“真的?”劉碧玉高興了一下,隨後又皺眉道:“娘你不會又是在哄我吧?你總是說下次帶我去。”
劉碧玉可不是小孩子了,沒那麼容易哄騙。
劉老婆子只得靠在她耳邊,低聲道:“我這是去找人買了秀娘那個臭丫頭。你跟着去,要是人家把你買了可怎麼辦?等娘談好了,有錢就能讓你好好玩了。”
這事她昨天就跟劉碧玉說過了,劉碧玉一聽,立即興奮地眨着小眼睛。
“那娘你快去,這事一定要談妥了。”
這可是關係到自己的大事,劉碧玉立即就相想通了。
王氏自然也聽到了這悄悄話,心中一沉,臉上顯出一絲掙扎的神情,但最後她還是嘆了一口氣。
女兒的事情,她這個當娘的,居然連一句話都說不上的感覺。她在這個家裏,早就已經疲憊不堪了,現在劉秀娘又鬧出這種事來,她更是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
夫君是個爛賭鬼,女兒又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整個老劉家都不把她放在眼裏。要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劉遠山,她就真的想要死了算了。
劉秀娘還不知道奶奶劉老婆子已經要去給她談賣身契了。
找了一會兒之後,她便看到了劉珍娘跟同村一個女孩子,在一片林子裏坐着閑聊。
劉秀娘見狀,也不想過去參與到她們之中,便在不遠處撿柴,晚上才能回去交差。
正當她認真地撿柴,想着要綉什麼樣的東西才好賣錢的時候,一個男子靜悄悄地靠近了劉秀娘。
“秀娘,秀娘。”
劉秀娘聽到聲音,茫然地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長相清秀的青年,不由愣了一下。
“你是周鶴年?”
年輕時的周鶴年,長得有些清秀,看起來很陽光俊朗。要不然,年幼無知的劉秀娘也不會被他接連騙了兩次,結果落得一個凄慘的下場。
“怎麼,這才過了幾天,就不認得我了?”
周鶴年嬉笑着說道,同時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遠處的劉珍娘。
“你妹妹也在,咱們還是走遠一點吧。”
說著,他就想要拉着劉秀娘走。
“等等,我們好像也不是很熟吧?”
劉秀娘立即把他的手甩開,然後退出兩步,冷冷地注視着他。
“秀娘,你在說什麼?我是鶴年啊!”
周鶴年看到劉秀娘這種反應,有些疑惑。
在這不久前,劉秀娘可是對他百依百順,兩個人早就已經私定終生的。
“我知道,但是我現在並不怎麼想看到你。”
劉秀娘覺得有必要跟周鶴年劃清界限,要不然,村子裏的人會更加看不起她。
周鶴年卻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前天跟劉秀娘一起回來,這才過了幾天,劉秀娘居然就不想見他了。
“秀娘,這次是我不對,我也沒想到銀子一下子就花光了。都怪我沒本事,要是咬着牙,我們在外面乞討也不回來,你就不會遭這些罪了。”
他說的這些話,劉秀娘現在是一點也不想聽。要是以前,這個時候肯定是抱着周鶴年一起痛哭了,畢竟這兩天她可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可是現在,劉秀娘只是冷冷地注視着他,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話了。
“秀娘,其實我回到了家裏,也是被我家爹娘毒打了一頓。你別看我這樣,我的背部都淤青了一大片了,連走路都疼。”
周鶴年見劉秀娘無動於衷,又繼續說道。
“哦,那是你活該。”
劉秀娘淡淡地說道,同時向著後面走了兩步,讓劉珍娘她們能夠看到自己。
她有些畏懼周鶴年,因為上一世她可沒少挨過周鶴年的打。
“秀娘,你,難道你是在恨我?”
周鶴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劉秀娘,傻子也能夠看出劉秀娘對他的戒心。
“難道我不該恨你?我奶現在要把我給賣了,這都是你害的。”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奶把你給賣了的。你是我未來的媳婦,我一定會給你幸福日子的。你相信我,我已經託人給我在城裏找了一份工,到時候我帶你去城裏,有差事干就有錢,咱們就不用再挨餓了。”
周鶴年似乎早已經準備好了下一次的私奔計劃了。
可惜,劉秀娘並沒有想過要答應。上一世,她因為被村裡人謾罵,承受不住壓力,再次跟着周鶴年逃跑,這次她可不想重蹈覆轍。
“是嗎?那太好了。”劉秀娘露出一絲欣喜的笑容,打算要戲耍一下這個周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