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藏拙的目的
齊鈺雖然對這些東西不強求，但對比一下叢凝和傅千金，她心裏還是有些失落。
一個小小年紀就有才女之名，一個出落得落落大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讓人誇都找不出詞來，總覺得那些詞不好，形容不出她的好。
反觀自己的一雙兒女，簡直平庸到極點。
有時候齊鈺也想着，平庸是福，左右她也不指望他們能有什麼的大出息，這輩子安安穩穩的過便好。
可有時候，她身為娘親也有一點點的虛榮之心，看到別人家孩子如此優秀，自己總會比一比的。
蕭恩澤並沒有立即回答蕭庭的話，他沉吟了一下，然後一臉凝重的問道:“爹，你真希望我和子言能樣樣學的精巧，如叢凝和千金姐姐一般,小小年紀就聲名在外嗎？”
齊鈺不解：“這有何不好？”
蕭恩澤反問：“那又有什麼好處呢？”
“說清楚些。”蕭庭看着自家兒子，眼神里露出一抹沉重一閃而過。
蕭恩澤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老師教的那些東西我都會默誦了，抄寫不抄寫的也沒什麼區別。”
“字雖然寫得不好看，但我都會寫，也都認得，旁人說一句，我便知道接下來三句是什麼意思，我認為我和子言做到這一步，便已經可以了。”
“至於習武，師傅考我的時候，我勉強過關就行，耍劍砍人的本事也不必在他面前顯露。”
齊鈺越聽越糊塗了，蕭恩澤這樣說的似乎他樣樣都會，但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
“恩澤，你要是不會不想學，爹娘也不會逼你的，但千萬別撒謊啊。”
齊鈺看着自己的兒子，長嘆了一口氣道：“左右這萬貫家財爹娘也給你和子言掙下了，再不濟還有你天凌叔叔，怎麼著都不會餓着你們兄妹的。”
聽到娘親如此悲觀的話，蕭恩澤一臉複雜的表情，他都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什麼了。
這時，蕭庭深沉的聲音響起：“這麼做為什麼？”
蕭恩澤聽出聲音與剛才不同，他對上蕭庭的眼神，鎮定自若的說道：“大哥是太子，我和子言不宜太出色。”
齊鈺聽了，神情微微一愣。
她以為自家兒子和女兒就是單純的被家裏慣壞了，沒有想到他今天竟然給出這麼一個答案。
“所以…你和子言是在藏拙嗎？”
蕭恩澤點頭：“是這麼回事。”
蕭庭皺眉，低聲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我記事開始。”
蕭恩澤道：“那時大哥也不是很大，我記得我時常進宮玩，上朝的大臣看到我，眼裏是尊敬也是詫異，還有畏懼。”
“那時我不懂他們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但我聽懂了他們背地裏說的話。”
“大臣們都在私下討論，如若攝政王的親兒子長大后，攝政王會不會廢了太子，另立自己的親兒子為太子。”
“當時我不明白，大哥便是大哥，也是爹的兒子，何來親疏之分？”
齊鈺聽到這句話，倒吸一口涼氣。
她一直知道朝廷里爭議紛多，尤其是蕭庭幽禁皇上和皇后，朝臣雖然表面臣服，但心裏都一直對蕭庭頗有爭議。
他們認為蕭庭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爭權，誰也不會相信，他們當初做的一切僅僅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已經退無可退，只能朝前走去，即便血流成河，即便背負罵名，也只能往下走去。
蕭恩澤沉吟了一下，繼而開口道：“不過後來長大一點了，我便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但自從那次聽到后，接下來無論我走到哪裏，總能聽到這樣的議論，攝政王何時廢了太子，改立我為太子。”
“原本我想訓斥他們，可一句訓斥堵不住悠悠之口。大哥長居宮中，這樣的議論想必他每天都能聽得到，既然他沒有出手治理，就說明這樣的議論與他而言有等於沒有。”
蕭恩澤道：“大哥曾經說過，無論爹做什麼樣的決定，他都不會反對，我想在大哥這句話里，也包括了另立太子的話。”
聞言，齊鈺看向了蕭庭，似乎想求證蕭恩澤說的是真是假。
但從蕭庭的眼中，齊鈺看到了真相。
景榮…是真的說過這話！
“天下是大哥的，我與子言並沒有打算與皇位沾邊，所以我想着或許藏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當大哥足夠優秀，而我和子言足夠平庸時，悠悠眾口雖然不會被徹底堵住，但至少能安大哥的心，也能安朝臣的心。”
蕭恩澤慢悠悠的說完，從他的言語中可以聽出，他說的這些話全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齊鈺看着自家兒子，眼裏有一瞬間是陌生的。
原來她的兒子並非只是調皮搗蛋，他有很深的城府，這一切只不過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着他們這個家。
蕭庭擰眉看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後不必對你和子言嚴加管教了嗎？”
蕭恩澤連忙鞠躬，低聲說道：“爹娘管教天經地義，兒子不敢說不。”
蕭庭絲毫不領情，聲音略冷：“可為父從你的語氣中聽出來的，似乎就是這個意思。”
“爹爹明鑒，我不是這個意思。”蕭恩澤連忙解釋，生怕被誤會。
齊鈺看着這一幕卻有些懵，這父子倆到底在說什麼？
“既然你如此信心滿滿，對以後要走的路也有了規劃，那以後我便不再過問。”
聽到蕭庭這話，蕭恩澤臉上一喜，不過沒等他徹底高興，只聽蕭庭又說道：“但我會定時檢驗你的武功，如若沒有長進，你就去軍營里練練吧。”
一聽到軍營兩個字，蕭恩澤的臉色就垮了下來，當即說道：“我一定按照爹爹的吩咐做，還請爹爹放心。”
蕭庭大手一揮，蕭恩澤以為自己可以離開了，卻不想自家親爹嚴厲的聲音再度響起。
“去跪祠堂，今天少罰點，就跪兩個時辰，其中有一個時辰是你替蕭子言跪的。”
蕭恩澤心裏哀嚎一片，果然…他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當下他也不敢反抗，領了父命去跪祠堂。
而蕭子言此時正躲在房間裏呼呼大睡，因為旁邊有丫鬟看着，她即使是醒着，也不敢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