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記得當時年紀小
暑假結束,炎熱依舊,道路兩旁的碧綠樹葉都被烤得卷了邊,懨懨的顯得無力。
市八中學校門口的公告欄前,纖瘦的顧菁背着書包,雙手提着大包小包擠在人群中間,費力地踮起腳抬起頭來看分班情況,她騰不出手來擦臉,額頭上的汗水流淌下來,刺痛了眼睛。
學校每個年級段都設有十二個班級,九班到十二班屬於住宿班級,而她分在九班。她下意識地找尋了一下在小學裏與她接觸最多的幾個同學,先前的同桌戴明、后桌鄭祥和與她同樣分在九班,而另外一個后桌孟荻分在三班。
顧菁心中暗呼萬歲,孟荻是他們班的混世魔王,總是影響班級秩序,又老惹老師生氣,他做了她好多年的后桌,欺負了她好多年,如今她終於擺脫了他,不再與他同班,她覺得非常非常慶幸,以後不會再有人在上課的時候去扯她的辮子,沒事找事地喊她笨蛋、蠢兔子,用筆戳她的背問她還活不活着,也不會有人老向她借東西。
她擠出人群,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抬頭望着天空,似乎很久沒有這麼藍了。
顧菁看看時間,已經不是很早。她提着行李小跑地跑去宿舍,十點鐘要開班會,她要儘快回寢室打點好。
她的宿舍分在301,進去的時候,另外三個女孩子都到了,正擠在一旁說話,她們的父母在忙上忙下地掛蚊帳、鋪被褥。顧菁進來的時候打了聲招呼,其中一個家長停下手裏的動作,轉身笑盈盈地問她:“你是顧菁吧,升學考第一名。”
顧菁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那名家長很親切地打量着她:“好孩子,不像我們家曉雯就知道玩,升學考還發揮失常……”
她還想說些什麼就被一旁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截斷,一臉不滿:“不就是個升學考?都說了一個暑假了,煩不煩?”
女孩子說著話,瞥了顧菁一眼,似笑非笑,眼中帶着些輕蔑和不服氣。
顧菁並沒有放在心上,退回自己的位置擺弄自己的床鋪,另一位家長前來幫忙:“你的父母呢,沒有過來?”
顧菁頓了頓:“嗯,他們很忙。”
說出這句話之後,顧菁有片刻的怔忪。她對於顧家來說,算是“成年人”。爸爸常年在外,奶奶年事已高,自弟弟出生后,媽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家裏所有的家務幾乎都由顧菁包攬。顧菁倒沒有什麼怨言,反倒喜歡如今的狀態。
小小年紀,她並沒有察覺到父母所謂的偏心,只知道自己身為女孩讓家裏很不開心。如今弟弟出世,她也鬆了一口氣,彷彿自己的“罪孽”少了一些似的。
小學畢業后,顧菁因為優異的成績被L市的重點初中——第八中學直接錄取,可是學校離家遠,她要是去了八中,就不得不住校。媽媽希望她能夠在家附近的初中就讀,這樣可以照顧家裏。顧菁平日裏溫順如綿羊,在這件事上卻堅持到底,八中是她嚮往已久的學校,她不想輕易放棄。或許父母心中對她始終有些愧疚,最終還是勉強同意了。
所以,她能順利地來上學已經是件非常幸運的事,哪還能祈求家長送她過來呢。
“呵,再忙也應該請假來吧,你爸媽可真不關心你!難怪……”還是那個叫做曉雯的女孩子,說話的語氣很沖,被她媽媽瞪了一眼,才沒有繼續說下去。
顧菁只當做聽不見,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床鋪,眼底卻沉了幾分失落感。
入學的第一天很是輕鬆,晚自習才剛開始,顧菁已經完成了所有的作業。她剛準備拿出語文書預習一下,班主任推門進來,還領着一名男生。男生酷酷地站着,一雙眼眸烏黑髮亮。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這位是我們班的新同學——孟荻。”
顧菁有些恍然地望着這個露出陽光笑容的男孩,不敢相信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實是孟荻,那個欺負了自己很久,自己以為擺脫了的孟荻!兩個月不見,他看起來長高了不少。孟荻的視線在班級里搜尋了一番,終於落到顧菁的臉上,唇角輕輕上揚,露出一絲笑容:“大家晚上好,我是孟荻。”
“你的位置……”林老師的話還沒有說完,孟荻已經背着書包徑直朝着顧菁走來,顧菁的唇角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心中暗暗叫苦。顧菁如今的后桌是鄭祥和與戴明,其實只要不是孟荻,她覺得誰都好。孟荻敲了敲戴明的桌子朝着班主任道,“老師,我跟鄭祥和都是老同桌了,還想跟他同桌可以嗎?”
林老師為難地啊了一聲,呆瓜已經在開始收拾東西了:“老師,我沒有意見。”
戴明綽號呆瓜,在小學時與顧菁是多年的同桌。他是個特別溫順膽小的一個小男生,不懂拒絕人,在霸道的孟荻面前他一向服服帖帖的,孟荻說一他從不敢說二。鄭祥和本身是個愛畫漫畫的安靜男孩,可他是孟荻的發小,兩人在一起狼狽為奸也特別會鬧騰。顧菁是真心不喜歡這兩人湊到一塊,而如今居然再一次湊到她身後去了,進校時的歡愉頓時消失無蹤。
孟荻引起的騷動很快就過去了,晚自習第一節課才下課,孟荻就開始抓着顧菁的頭髮,特別興奮地嚷嚷着:“小兔兔,大兔兔,咱們又見面了!”
顧菁的頭髮長得很漂亮,加上多年沒有剪,已經很長了。她花了好大的勁兒才從孟荻的手裏給抽出來,恨恨地瞪着他:“為什麼又是你?還有不許叫我小兔。”
“我偏叫。”綽號是孟荻取的,他也覺得這個綽號適合她,老實、溫順,他才不會改口。孟荻趴在桌子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顧菁扎的高高的馬尾辮:“哎,突然看不到你實在是太彆扭了,所以想了想還是繼續當你后桌吧。”
坐在裏邊的鄭祥和低頭畫漫畫,嗤了一聲:“什麼習慣不習慣,彆扭不彆扭。你就直接說,小兔,兩個月不見了我好想你哦,這樣不就可以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已經被孟荻狠狠地擰了一把。孟荻朝着顧菁堆起一臉笑:“反正咱們繼續做前後桌,你不要感覺到壓力啊,哈哈哈。”
顧菁見着他這般無賴笑容,頓覺無語,她討厭這些該死的綽號,也討厭孟荻這張可惡的臉。過了兩天,她才知道孟荻從三班調過來,雖然待在住宿班,可並不住在學校。他之所以有這個待遇,是因為他的媽媽是八中的英語老師,也是教務處主任,這些都是後來無意間從其他同學口中得知的。
顧菁本以為自己擺脫了孟荻這個噩夢,如今才知道她不僅擺脫不了,他還變本加厲起來。孟荻一旦沒事,就抓着她長長的頭髮玩,有時上課起身回答問題,頭髮還纏在他手裏,疼得她五官都皺起來。
初中的學習任務一下子加重很多,顧菁適應着新朋友,新環境,本就因為學習忙得團團轉,卻還要花大量的時間、精力去應付孟荻這個搗蛋鬼,她只覺得這日子處在水生火熱當中,實在是沒法過了。
等她再一次從孟荻的手裏把辮子抽出來,她終於怒了,卸去往日的溫順,一張白凈的臉因為氣憤漲得通紅:“孟荻,你有完沒完?”
孟荻攤手,仍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喲,小兔兔發火了喲!”
“人家只對你發火喲。”一旁的鄭祥和唇角一勾,火上澆油:“果然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呵呵呵。”
孟荻搖頭晃腦:“兔子咬人就不是兔子了,是大老虎!”
鄭祥和快速地在自己的漫畫本子上畫了只大白兔:“哎,兔子,你是不是不敢去告訴老師啊,需要我幫忙么?”
顧菁心頭那股火“噗嗤”一下就被人給澆滅了,她真快要被這兩個人給氣死了,她又不是小學生了,實在是不想因為這種事去打擾老師。想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在周末回家之後,狠心把這頭留了好多年的頭髮給剪掉了。
新的一周開始。孟荻一早來到教室,發現前桌變成了一個“假小子”,剛想發火是誰換了座位。待他看清面前這個人就是顧菁時,大吃一驚。他匆匆放下書包就開始戳她,顧菁正認真地讀着英語單詞,沒空理他,可孟荻就是不死心一戳再戳,直到她轉過身來。孟荻壓低聲音問她:“顧菁,你病了吧,怎麼把一頭好好的頭髮給剪了?”
顧菁看也不看他,冷聲說:“你就是為了問這麼一句廢話?我背單詞了。”
孟荻哪兒肯讓她轉回去,抓着她的肩膀低聲問道,眼中有些愧疚之色:“是因為我嗎?所以才把頭髮剪掉的。”
“你還沒有那麼重要,是這樣打理起來比較方便。”顧菁也沒有說謊,孟荻是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她的頭髮太長難以打理,每次洗了頭髮都很難干。學校里不允許用吹風機,有時下午洗了,晚上睡覺都還沒晾乾。
孟荻拿出書本趴在桌上,看起來他還是有點失落的。他的手伸到一半,什麼都抓不住,他唉聲嘆氣了很久,一旁的鄭祥和踢踢他,戲謔道:“不高興啊?不高興上去咬她!”
孟荻瞪了他一眼:“滾!”
自從頭髮事件后,很長一段時間裏孟荻除了“必要的騷擾”,就沒有再捉弄顧菁。他對她剪髮一事耿耿於懷,堅定不移地認為,顧菁之所以剪頭髮,都是因為他,而他認為,女孩子就應該養成長長的頭髮,那樣才漂亮。
顧菁不知道孟荻心中所想,只以為他升了初中,開始成熟了,懂事了,安分了。
在一個月的相互了解后,班級進行了班幹部競選。小學時是班主任直接欽點,而如今為了公平,需要同學們毛遂自薦,並且拿出自己的特長表演節目,讓同學們投票。顧菁生性靦腆,也不是愛表現的女孩子,直至競選那日,她也從未萌生上台的想法,她沒有勇氣在同學的目光下細數自己的優點,也沒用勇氣表演自己擅長的節目。
競選過半,班主任滿含笑意地看着黑板上的名字,視線在台下轉了一圈:“還有哪位同學要競選當班幹部的?踴躍積極一點。”
“有些同學也是有能力的,不用害羞。”
顧菁見老師把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只是坐得端端正正的,低着頭,並無一點表示。不過很快地,感覺身後的人在踹她,一下一下,顧菁知道是孟荻在作怪,可生怕被老師看出端倪,保持先前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只希望這場競選賽能夠快點過去。其實在老師把鼓勵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也有一瞬間的心動,不過很快就把這點念想搖散了,她不敢,特別是見證其他同學多才多藝之後。
突然,身後傳來凳子摩擦地面的輕微響動,孟荻清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老師,我可以推薦么?”
“當然可以。”
他清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推薦顧菁,她是我小學時候連任六年的班長,她成績好,還有助人為樂的品質,我堅定不移地認為她能在同學中樹立一個好榜樣,她理應競選班長一職。”
顧菁瞬間目瞪口呆,有一股火辣辣的灼熱感在她的面部燃燒開來,然後蔓延到全身。
顧菁無措地抬起頭來,正巧碰上了班主任鼓勵的目光:“好的,現在有請顧菁同學。”顧菁膽小,卻並不是忸捏的人,她愣了片刻,便在大家的鼓掌和注視下上了台,她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
在表演節目的環節卻猶豫了一下,她不會跳舞,唱歌也不夠好聽,至於講故事,那是小學生才幹的事,太土了。她的雙手慢慢抬起,放在講台上,然後輕輕敲擊起來。小學時,她曾在學校的鼓手隊,每次運動會前便會被老師叫去集訓,如今她還沒有忘記這些節奏,她的記憶力一向很好。
左右右左右……
她的雙手在講台桌上敲擊着節奏,心中緊張的情緒也緩緩散了,等到她停下來的時候,她聽到了雷鳴般的掌聲,孟荻在台下大叫:“好!”
班主任也道:“很有新意。”
顧菁從台上下來,因為不好意思,臉還是紅紅的,當她對上孟荻那雙含笑的眼睛,她用力地瞪了他一眼。接下來的投票才是大事,她只聽到孟荻在身後絮絮叨叨地對幾個男生說:“選她,否則要你好看!”
競選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顧菁以最高的票數獲得了班長的職位。顧菁對於這個結果說不上高興,只是覺得意外。
下午回宿舍時,發現室友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怪異。特別是同時參加競選的凌曉雯,連說話也陰陽怪氣起來,顧菁上床時,不小心踩到她的蚊帳,她立刻惡狠狠地訓斥起來。顧菁從未跟人吵過架,除了紅着臉道了一聲對不起,其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坐在床上看書,隱約聽到廁所里傳來凌曉雯諷刺的聲音:“我就不相信我哪兒比她差了,就那麼敲敲桌子誰不會?裝模作樣,我表哥還會架子鼓呢,比她可有氣勢多了!”
顧菁獃獃地盯着雪白牆上的某個點,用力地捏着拳頭,從入學的第一天起,曉雯就莫名其妙地與她敵對,這些她都忍了,可是對方卻咄咄逼人。
“你是文娛委員,也不錯啦。”這次傳來的是黃歡的聲音,她正安慰凌曉雯。
“文娛委員算什麼,我就是不服氣,她憑什麼當班長?”
“看她那樣子,平日裏都不怎麼說話,關鍵時候還挺出乎意料。”
顧菁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後她們尖酸刻薄的聲音還是傳入了她的耳中:“呵呵,人家有推手呢,故意演這麼一出真是有心計。”
“沒聽過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么,人家的心裏就是比我們多些調調。”
顧菁木然,用書擋住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從小便知道自己跟別人有差距,她住着破舊的房子,只穿校服,從沒去過零食店,下雨天也不會有父母接送,她沒有漂亮的卡貼,沒有精美的發卡,她幾乎沒有看過他們口裏說過的動漫、韓劇,沒有聽過流行歌曲,也不會唱,她沒有特長,也不是特別漂亮的女孩子,班長、成績好是她唯一的砝碼。
小小的她,心裏是濃濃的自卑,原來她給人的印象竟是裝模作樣、窮人、有心計——這些她假裝不在意,卻最害怕在別人口中聽到的評價,如今真實地響在耳邊。
她的眼神暗淡下來,心中有塊黑洞將她少得可憐的自信漸漸蠶食。
顧菁變得更加不愛在寢室里說話,每日也都是教室里學習學到很遲才回來。她被室友孤立,女生們之間又喜歡傳八卦,明明她也沒做什麼,缺點卻被無限放大,比如她的襪子上有個洞,比如她從來不用洗面奶。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這這樣的問題都成了被人厭棄的理由,她只覺得羞憤。
冷漠的眼神,不屑的神情都開始令她心中的自卑越發見長。雖然面對別人的時候,她依舊笑容溫婉,可她的心裏比誰都介意。
顧菁擔任班長,不僅要拿自己做榜樣,還要管理班級里的各項瑣事,比如黑板報,做值日,大掃除。特別是大掃除,女生們不配合,認為她濫用職權,認為她分配不公平。
顧菁只好解釋:“這是我和衛生委員一起定的……”
凌曉雯拿着抹布在一旁冷笑:“最終名單可是你定的哦。說起來你這個分配製度有很多問題,你怎麼能讓我們女生擦玻璃呢,這麼危險的活兒……你自己為什麼不幹?”
“玻璃外邊可以不用擦。”顧菁一直認為擦玻璃是輕鬆的活兒,提水倒垃圾才是重活兒。
“誰說的,萬一被扣分了是找我麻煩還是找你麻煩。”
“班長,我不想擦黑板,能給我換一個么?”
顧菁被幾個女生包圍着,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氣惱得不行,只好說:“下次大掃除就抽籤好了。”
“那不行,要是我們女生抽到提水呢,那麼重呢。”
“……”
“吵什麼吵,有病啊!沒見過你們這麼嬌氣的女生。”孟荻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他從小學開始,潛意識裏認為欺負顧菁,只有他可以,別人就不行。他用掃帚狠狠地敲在桌上,陰着臉,“愛干不幹,雖然老師現在在開會,我照樣能把她叫過來,信不信?”
孟荻的性子急,往日裏不怎麼跟女生親近,說話的時候陰沉沉的,再加上他是老師的兒子,大家對他自然敬畏。他這樣一鬧,圍在顧菁身邊的女生很快就散去了,孟荻恨鐵不成鋼地戳着顧菁的脊梁骨:“我說你怎麼回事,當個班長怎麼一點威嚴都沒有?太窩囊了。”
顧菁心裏把他當始作俑者,惱恨地瞪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孟荻脾氣不好,臉色一黑:“你沒本事跟別人橫就有本事跟我橫!”
顧菁愣了一下,孟荻哼了一聲:“沒用的兔子!”
經過這事兒之後,幾個嘴碎的女生又開始說顧菁不過是依仗着孟荻才能當上班長,還說她這個班長不如讓給孟荻做。不管別人說顧菁什麼,最後都會由宿舍的室友添油加醋地傳到她的耳朵里。顧菁發現自己越發在意別人的看法,每次聽了這些話,心裏悶得發慌,又找不到人傾訴,只好硬憋着。
她們無非是說她這個班長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而她也並不想當這個班長。她忐忑地跑到辦公室門口,要求老師撤掉她這個班長職位,卻在敲門的一瞬間停住了手。
班主任正好在這個時候開門出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顧菁,有什麼事?”
顧菁的臉下意識地漲紅,說出的話反而是:“老師,我這次的測驗考得怎麼樣?”
心裏想說的話,她竟開不了口。她突然想到,如果她就這樣退縮了,她這輩子或許都抬不起頭來。顧菁的腦子裏還是存着迷茫,但已經暗暗下定決心要更加努力地證明自己。
原來初中與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樣,成長也與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樣。
她一直以為長大了就好了,可以離開那個冷冰冰的家,就會過得很好,可如今才知道有些人依舊是冷漠的。